著名教育家周祖訓

第十五章 力挽狂瀾

　　從1933年暑假至1936年2月，不足三年時間，周祖訓五易工作崗位：信陽女師教務主任兼教育心理學教員、內黃縣楚旺中學校長、開封女師兼教育概論教員、南京國立中央大學教育研究所研究員、河南教育廳科員。如此走馬燈似的更換工作崗位，使其夢寐以求的教育救國夙願不能如願以償。特別是擔任省教育廳科員之職，頗與他的教書育人的宏願相悖。於是，周祖訓萌生了參加國民政府考試院即將在南京舉行的教育行政人員高等考試之意。

按當時規定，高等考試及第，經過實習後，即可以薦職任用，在工作中如無大錯，就不能輕易撤職，素有“鐵飯碗”之稱。周祖訓到南京應試，順利錄取，分配到河南省教育廳實習。1937年2月，實習期滿，適逢河南省立信陽師範學校校長出缺，省教育廳決定任命周祖訓為該校校長。此職務正合他教書育人的夙願，便欣然受命。

信陽城倚賢山，傍溮河，青山綠水，酷似江南風光，周祖訓一到信陽，就愛上了這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河南省立信陽師範學校當時在省內師範學校中，規模比較宏大。該校是由河南省立信陽師範學校和河南省立信陽女子師範學校合並而成的。合並後學校分為兩院，女生部稱為一院，男生部稱為二院。男女生各六班，分院上課。該校男生部創立於1903年，師生有愛國和進步傳統。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師生抗議國民黨實行不抵抗政策。1935年“一二·九”運動發生後，信師以當地最高學府（當地民眾稱該校為大學堂）地位，帶領中小學生群起響應。信陽師範師生的愛國主義活動，深遭校內外反動勢力嫉恨。另一方麵，由於學校部分師生的派係鬥爭，學潮時有發生。特別是1936年12月，男生部教導主任楊玄白和女生部教導主任王向宸，通過信陽“複興社”組織，挾嫌誣告師生五六十人為共產黨員。國民黨信陽縣政府據此逮捕進步教師陳希廬等60多人。大逮捕後，師生人人自危，學校陷入混亂狀態，校長趙邦俊無法維持，自動辭職。趙邦俊的辭職，令楊玄白等人欣喜若狂，因為他們製造事端的真正目的是奪取學校領導權。

周祖訓於1937年2月14日到校接任校長，好像給楊玄白之流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宣告了他們的篡權陰謀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周祖訓是省教育廳委派來的，他們既無可奈何，又不想善罷甘休，於是遷怒於周祖訓。周祖訓到校之初，他們使出又打又拉、軟硬兼施的伎倆，對周祖訓威脅利誘，企圖左右周祖訓，供其驅使。周祖訓不亢不卑，或虛與委蛇，或嚴詞拒絕。在歡迎周祖訓的宴席上（與其說是歡迎宴，不如說是鴻門宴），楊玄白等人三杯酒下肚後，便使出“殺雞給猴看”的拙招，居然旁敲側擊，指桑罵槐，說趙邦俊的下台，是他剛愎自用，不識抬舉，不與他們合作而自討苦吃，暗示周祖訓莫做趙邦俊第二。周祖訓耳聞目睹，深深感到在學校前途問題上大為棘手，但又暗下決心，一不做二不休，準備進行針鋒相對的鬥爭。在幾天後的新學期開學典禮上，周祖訓痛陳大量師生遭到逮捕，全體師生不得安寧，嚴重影響教學的可悲情況，要求大家一定要以大局為重，加強團結，否則學校前途，即師生的前途，是不堪設想的。大多數師生為之動容。

周祖訓在開學典禮上的講話，旗幟鮮明，有理有力，深深打動了一部分有正義感的師生的心，有的悄悄地向他反映情況。學生陳靈台寫了一份揭露“大逮捕事件”內幕的材料，偷偷送給周校長。周祖訓通過調查，初步了解了當時震動全省的“大逮捕事件”的大概情況，楊玄白、王向宸是幕後、幕前的策劃者和組織者。周祖訓為了把學校辦好，斷然辭退了楊、王的教導主任職務，並聘任為人正派，學識水平和組織能力都比較強的趙兼舒、郭作仁為正、副教導主任。這一正確舉措，得到大多數師生的支持和擁護，但遭到楊、王等人的堅決反對和抵製，他們惱羞成怒，進行瘋狂反撲。一夜之間，校院裏刷了不少“打倒周祖訓”、“趕走趙兼舒、郭作仁”的標語，接著又接二連三地散發誣蔑周祖訓的傳單，謊稱周祖訓是“人民陣線”分子（人民陣線是當時西班牙共產黨的名稱），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3月，信陽“複興社”串通信陽縣政府又要大捕信陽師範學校學生，這顯然是為楊玄白之流張目。周祖訓憤然到信陽縣政府找到縣長謝水安，慷慨陳詞：去年12月學校師生遭到逮捕元氣未複，現在如再大量捕人，學校將不成其為學校，還怎麽辦下去？！但他們置若罔聞，硬把陳士龍、袁升堂和陳永福等5個學生抓到了縣政府。周祖訓怒不可遏，不顧個人安危，隻身趕到縣政府，去看望和安慰被抓學生。被抓學生見到周校長，淚流滿麵，冤枉地說：“楊玄白等人為了結黨營私，擴大勢力，強迫我們參加他們的複興社，我們不願參加，就給我們扣上共產黨的帽子。”周祖訓安慰學生說：“不要害怕，我會想辦法營救你們的。我本是國民黨員，可是也被他們扣上‘人民陣線’分子的帽子。這沒有什麽了不起。”周祖訓軟硬不吃的大無畏氣概，弄得對手無計可施，最後竟以死相威脅。有個幫閑者登門對周祖訓說：“他們（指楊玄白）上頭有人，與他們鬥沒好結果。某某在這裏任校長時，人頭被從校院外扔進來。”周祖訓識破了來者的陰謀，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怕！扔進來再給他們扔出去。我與他們前世無冤，今世無仇，隻是為了民族的教育事業。”後來，周祖訓去省城開封教育廳述職，楊玄白等人趁機煽動少數不明真相的男生，圍攻正副教導主任趙兼舒、郭作仁，高呼“打倒趙兼舒、郭作仁”等口號。趙、郭二人被逼到女生部躲了起來，並連夜向省教育廳發去電報。

當時的省教育廳廳長魯蕩平將電報遞給周祖訓，說：“趕走趙兼舒等人是現象，實質恐怕是對你。你害怕不害怕，敢不敢回去？”周祖訓不假思索地說：“我不怕，敢回去！我早決心獻身於教育事業了。隻要省廳支持我，我本人站得正，行得公，無私無畏，就能把學校辦好。”周祖訓當即返校，魯蕩平派秘書劉穀侯到信師協助周祖訓，風潮很快平息。但是此後仍不斷有人製造混亂，校內常發現有辱罵和誹謗周祖訓的匿名標語和傳單，也發現有署名共產黨散發的“打倒蔣介石”和“推翻國民政府”的標語。其實當時學校並無共產黨的地下組織。那些反蔣標語，顯然是別有用心的人要製造混亂，嫁禍於人。

周祖訓有膽有識，毫不畏懼，針鋒相對地進行鬥爭。為了查清底細，他以誠懇的態度，深入師生，調查摸底。經過一番深入細致的工作，終於搞清了兩次捕人的來龍去脈：學校內外有少數人為擴張個人勢力，結黨營私，用利誘脅迫手段，強迫師生加入他們各自的派別組織，為其所用。若遇到有正義感、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的師生，即誣蔑他們是共產黨。周祖訓根據所掌握的事實，申報省教育廳。省教育廳派員進行調查，查明兩次被捕的師生都是無辜的。1937年5月，被捕師生全部獲釋，教師另行安排工作，學生回校入原班學習。省教育廳並令學校開除反動勢力在學校的爪牙。當周祖訓在全校師生大會上宣布這條鼓舞人心的消息時，會場上報以熱烈的掌聲。學校中的歪風邪氣受到打擊，正氣得到伸張，廣大師生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