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曆史博覽 4

後主本紀

　　陳後主，名叔寶，字元秀，小字黃奴，陳宣帝的嫡長子。陳叔寶於梁承聖二年十一月戊寅日在江陵降生。第二年，江陵失陷，其父高宗遷移到關右，將他留在穰城。至天嘉三年，接叔寶回京城建康，並立他為安城王太子。天康元年，任命叔寶為寧遠將軍，並為他設置佐史。光大二年，又授為太子中庶子，不久升為侍中，其他官職依舊保留。到太建元年正月甲午日，父親陳項登基稱帝，叔寶被立為皇太子。

　　陳後主太建十四年正月甲寅日，陳高宗病逝。乙卯日，高宗次子始興郡王陳叔陵發動叛亂，被處死。丁巳日，太子叔寶在太極前殿繼皇帝位。頒布詔書說：“天降大禍，大行皇帝忽然故去，舉國上下，無不悲痛至極。我以憂傷悲痛的心情登基繼承皇位。如同渡大江，不知能憑借什麽，今後就要依靠諸公輔佐我。要把先王的遺德，廣泛普及到黎民百姓，使遠近地方都變化革新。可大赦全國的犯人。在位的文武大臣及推薦出的孝悌力田者，他們的繼承人可賜爵一級。孤老鰥寡生活不能自理者每人賞賜五斛穀，二匹帛。”癸亥日，任命侍中、翊前將軍、丹陽尹長沙王叔堅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右衛將軍蕭摩訶為車騎將軍、南徐州刺史，鎮西將軍、荊州刺史樊毅進稱征西將軍，平南將軍、豫州刺史任忠進稱鎮南將軍，護軍將軍沈恪為特進、金紫光祿大夫，平西魯廣達進稱安西將軍，仁武將軍、豐州刺史章大寶為中護軍。乙醜日，尊封皇後為皇太後，其宮名為弘範。丙寅日，任命冠軍將軍晉熙王叔文為宣惠將軍、丹陽尹。丁卯日，立弟弟叔重為始興王，祭禮昭烈王。己巳日，立皇妃沈氏為皇後，辛未日，立皇弟叔儼為尋陽王，皇弟叔慎為嶽陽王，皇弟叔達義陽王，皇弟叔熊為巴山王，皇弟叔虞為武昌王。壬申日，侍中、中權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鄱陽王伯山進稱中權大將軍、軍師將軍、尚書左仆射，晉安王伯恭進稱翊前將軍、侍中，右將軍、中領軍廬陵王伯仁進稱安前將軍，鎮南將軍、江州刺史豫章王叔英進稱征南將軍，平南將軍、湘州刺史過安王叔卿進稱安南將軍。任命侍中、中書監、安右將軍徐陵為左光祿大夫，兼太子少傅。甲戌日，在太極殿前舉行無遮大會。

　　三月辛亥日，頒布詔書說：“以身作則，作為勸導，這個道理前代的經典已經寫明，努力耕種的人就受重賞，這樣的事以往書中也有記載。國家的儲蓄依賴於此，百姓的性命也與此相關，豐收還是欠收，興旺還是衰敗，無不由此決定。自古人們就交納賦稅，舊時人們又輸納槁草，富繞的土地繳的超過十金，貧瘠的土地則一減再減，變化再三。肥沃的土地與貧瘠的土地既然有差別，其收成當然也不相同。於是弄虛作假的風氣日益興盛，上計簿年年改動。西漢時有稻田使者監督，東漢時用嚴刑酷法懲治。農民懼怕賦斂，俗吏因此歪曲法令。於是棄農不耕者拉幫結夥，遊手好閑者成群結隊，總是講防止害農，卻總也沒有能防止，實在讓人歎息！現在節氣適宜，風調雨順，正是開展春耕、秋收有望的好時節。有些人開墾荒田，斬除槁草，其新開墾的土地不用丈量，租稅全部免收。私人田地長期廢置的，都允許占有耕種，荒廢了的公田，也隨意讓人開墾。假若有清廉賢良的官吏教人耕種，使民風敦厚，民生富裕，有此政績，要論功提升。另外可作為條例規定頒布下去，以符合我的心意。”癸亥日，又頒布詔書說：“治理國家，繁衍百姓，雖然因情況變化不一，會有鬆弛緊張的不同，但尋求德高望眾的賢德之人，甚至於到平民百姓中搜尋，以便輔助君王。調和陰陽，興盛牟拍，登基繼位，雖然悲痛哀傷，神情昏亂，但國家的重任，百姓的繁雜事務，使我不敢貪圖安逸，無所事事，不敢忘記治理國家，所以要選取有才德的人，充任朝廷官員。但盡管晝思夜想，不斷占卜，卻賢臣不來，能人不至，為此我早晚勞神，晝夜憂心。難道是因為帝王難見，無人引薦？還是身懷寶玉不想貢獻，隻想潔身自好？朝廷內外的眾官員，凡九品以上的均可推舉一人，以符合征召賢人的旨意。況且，選取人才，求全責備很難，推薦一技之長容易，大才小才，都要講清其實用價值，不要像南箕北鬥星辰，有箕鬥之名而無實際用途。或有人恃才傲物，氣壓當時，像班固那樣著《賓戲》而自憐，像楊雄那樣寫《客嘲》而自慰，人生在世，得遇識才的明主確實很難，但也應離開幽居之處，走上光明大道，奔赴宮門外的銅駝夾路，投奔金馬門而上朝廷。朝廷便應量才錄用，用相應的規則約束。”後又頒布詔書說：“以前明智的君主管理人民，賢聖的帝王治理國家，雖說已是恩德深廣，恩惠遍及四方，仍要屈己去采納諫言，四處察訪了解民情，向上谘詢管理各方政務的百官及封疆大吏，向下聽取地位低微的平民百姓的意見。所以才能政治清明，百姓安定。我繼承先王的大業，並要使其興盛，常常懼怕自己身居九重之深，聽視不能廣達四方，所以要聽取好的建議，不惜耗費力氣，四處采納。若遇到不怕觸怒帝王，敢在朝庭上當眾辨駁的言論，要能夠接受。而對於奉承獻媚的言辭，我在位時聽到，官吏們口雖不言，內心實不同意，那就不是治理公正光輝帝業的道理了。內外卿士文武各大臣，若有人周密地考慮施政方針，用心地研究治國大計，能解救百姓的疾苦，分辨禁令的寬嚴，望各進忠直之言，無所隱藏忌諱。我將虛心聽取，擇善而行，希望能夠透徹地體察物理人情，輔佐帝王大業。”己巳日，任命侍中、尚書佐仆射、新任的翊前將軍晉安王伯恭為安南將軍，湘州刺史、新任翊左將軍、永陽王伯智為尚書仆射，中護軍章大寶為豐州刺史。

　　夏四月丙申日，立皇子永康公陳胤為皇太子，賜全國繼承父親爵位者進爵一級，王公以下的都按不同等級賞給布帛。庚子日，頒布詔書說：“我登基繼位，安撫人民，正要振興國家，使百姓富足，免除繁重的雜稅。奢侈腐化違背我的心意，的確應當防止。那些鏤金銀薄及庶物化生土木人彩花之類，以及布帛尺幅過短過窄，輕飄不合實用的，都是勞民傷財，成為禍害。還有僧尼道士，依仗邪道歪教，不遵守例律法令，及民間泛濫的祭祀、妖書等諸種怪事，都應依照條例，予以杜絕禁止。”癸卯日，頒布詔書說：“中年曾平定了淮、泗一帶，又渡過青、徐，那些地方的部族首領，都前來貢獻物品表達誠意，並分別派送他們的親族來做人質。現在這些舊有國土淪陷了，又成了異國土地，南北阻隔相距甚遠，親人不能會合，考慮到分離之苦，實在讓人同情。夷狄的百姓也是我國的人民，應一視同仁，為何要歧視他們，使他們離析？應立即檢查任子館和東館及攜帶保任人員在外的，一並賜給他們衣服、糧食、美酒，送他們踏上回鄉之路。若路遠險阻，便派遣車船護衛，一定要使他們安全到達。若已經做官或有其他的打算不願回去的，也應遵從他們的意願。”

　　六月癸酉初一日，任命明威將軍、通直散騎常侍孫為中護軍。

　　秋七月辛未日，大赦全國犯人。這個月，自京師至荊州一段的江水呈血紅色。

　　八月癸未日夜，天空有聲音如風與水相撞擊一般。乙酉日夜又出現同樣的聲音。丙戌日，任命以使臣身份持符節、都督緣江諸軍事、安西將軍魯廣達為安左將軍。

　　九月丙午日，在太極殿舉行無遮大會，布施車轎、衣服等，大赦全國犯人。辛亥日夜，天空東北方有響聲如蟲飛一般，漸漸移至西北。乙卯日，白天太白星出現。丙寅日，任命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長沙王叔堅為司空，讓征南將軍、江州刺史豫章王叔英具有開府儀同三司的稱號。

　　至德元年春正月壬寅日，頒布詔書說：“我以寡薄之才，登基繼位，哀傷深切，悲痛纏繞，移風易俗缺少方法，治理國家束手無策，內心懼怕，如履薄冰，如同以腐朽之繩駕車。而四時變化如流水，日、月、星三光流失迅速，朝廷官員排列階下，金玉布帛充滿官庭，品物不新，節令依舊，緬懷先帝恩德，常常追慕以往的時光，麵對宮門而哭泣，顧盼扆屏幾筵而傷心。想遵奉先人留下的大政方針，勉勵自己，整治天下，頤養百姓，寬鬆政治，調和陰陽。可大赦全國犯人，改年號太建十五年為至德元年。”任命征南將軍、江州刺史、新任開府儀同三司豫章王英為中衛大將軍，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長沙王叔、開府儀同三司、東揚州刺史司馬消難進稱為車騎將軍，宣惠將軍、丹陽尹晉熙王叔文為揚州刺史，鎮南將軍、南豫州刺史任忠為領軍將軍，安左將軍魯廣達為平南將軍，南豫州刺史，祠部尚書江總為吏部尚書。癸卯日，立皇子陳深為始安王。

　　二月丁醜日，任命始興王叔重為揚州刺史。

　　夏四月戊辰日，交州刺史李幼勞向朝廷奉獻馴象。己醜日，任命前輕車將軍、揚州刺史晉熙王叔文為江州刺史。

　　秋八月丁卯日，任命驃騎將軍、開府義同三司長沙王叔堅為司空。

　　九月丁巳日，天空東南方有聲音如飛蟲一般。

　　冬十月丁酉日，立皇弟叔平為湘東王，叔敖為臨賀王，叔宣為陽山王，叔穆為西陽王。戊戌日，侍中、安右將軍、左光祿大夫、太子少傅徐陵去世。癸醜日，立皇弟叔儉為南安王，叔澄為南郡王，叔興為沅陵王，叔韶為嶽山王，叔純為新興王。

　　十二月丙辰日，頭和國派遣使臣來貢獻地方特產。司空長沙王叔堅因有罪而被免職。戊午日夜，天空從西北到東南裂開，其中有青黃色光，響聲隆隆如雷鳴。

　　至德二年春季正月丁卯日，分別派遣使臣到各省巡視民風民情。平南將軍、豫州刺史魯廣達進稱安南將軍。癸巳日，大赦全國犯人。

　　夏五月戊子日，任命尚書仆射永陽王伯智為平東將軍、東揚州刺史，輕車將軍、江州刺史晉熙王叔文為信威將軍、湘州刺史，仁威將軍、揚州刺史始興王叔重為江州刺史，信武將軍、南琅邪彭城二郡太守南平王嶷為揚州刺史，吏部尚書江總為尚書仆射。

　　秋七月戊辰日，任命長沙王叔堅為侍中、鎮左將軍。壬年日，太子加冕，在位的文武百官按不同等級賞賜布帛。繼承父位的孝悌力田者分別賜爵一級，老弱病殘及鰥夫寡婦生活不能自理者每人賜五斛穀。

　　九月癸未日，白天太白星出現。

　　冬十月己酉日，頒布詔書說：“自己耕種自己富足，可以說是風俗質樸淳厚，貢奉租賦由來已久。這就是《詩由庚》所說的萬物都遵循此道，身不由己而行。但法令日益增加，奸詐強取的事不少，風俗日益澆薄虛偽，政治缺少賢明。我日夜操勞，每一件事若處置不當，就會為自己的罪過哭泣傷心，慚愧許多事情沒有辦好。望訂租調剛實行時，令那些豪強及蔭封之人都交租賦，聽說貧富都起來作亂，貧弱之人受害重，這難道是救濟窮困、解人寒熱的用意嗎？這是那些小官吏強征暴斂的結果。所以說：‘百姓不富足，君王誰又能富足。’建安十四年以來，望訂租調拖欠未交者，一律免除。在職的官吏，處理事務要分析判斷，秉公處理，不得為公害民。為了自己的私欲，幹擾治國的大政方針。”

　　十一月丙寅日，大赦全國犯人。壬申日，盤盤國派使臣獻上地方特產。戊寅日，百濟國派遣使臣獻上地方特產。

　　至德三年春正月戊午初一日，有日食出現。庚午日，讓鎮左將軍長沙王叔堅具有開府儀同三司稱號，任命征西將軍、荊州刺史樊毅為護軍將軍，守吏部尚書、領著作陸瓊為吏部尚書，金紫光祿大夫袁敬加特進頭銜。

　　三月辛酉日，前豐州刺史章大寶起兵反叛。

　　夏四月庚戌日，豐州義軍首領陳景詳將章大寶斬首，傳送首級進京。

　　秋八月戊子日夜，老人星出現。已酉日，任命左民尚書謝伷為吏部尚書。

　　九月甲戌日，特進、金紫光祿大夫袁敬去世。

　　冬十月己醜日，丹丹國派遣使者獻地方特產。

　　十一月己未日，頒布詔書說：“孔子為一至賢至聖的哲人，遵奉古代的規章製度，與天地同德，考定《雅》、《頌》音樂中深奧的道理，與日月同輝，為後世樹了榜樣，對百姓起了開導啟迪的作用。梁代湮沒了孔子，墳墓都找不到了，長滿了繁茂的野草，三十餘年了，緬懷思念，敬仰不已，實在令人歎息感傷。現在《雅》道光明，《由庚》所指示的途徑得到承認，而斷弦的琴、過去的鞋，這些令人懷念的舊物，卻零落而無處可尋。看看書箱，打開書卷，都無法循舊恢複。外臣可詳察記載禮儀的典籍，修建舊廟，蕙房桂棟的廟宇，都重新修建，用芳蘩潔潦這些香草，按時祭奠。”辛巳日，皇帝到長幹寺，大赦全國犯人。

　　十二月丙戌日，白天太白星出現。辛卯日，皇太子到太學，講《孝經》，戊戌日，講完。己醜日，祭奠先師孔子，祭禮結束後，奏金石之樂，設宴款待王公大臣。國遣使者獻地方特產。這一年，蕭巋死，兒子蕭琮繼位。

　　至德四年春正月甲寅日，頒布詔書說：“傳說堯時曾設鼓於庭上，使民擊之以進諫。禹設倡言官以鼓勵百姓進善言，向各種人征求意見。諫鼓長期放置堂前，詢問隱逸、查閱典籍，這是治國的根本，帝王的當務之急。我寡德無才，登基繼位，不懂得如何謙虛，日夜掛懷，事務眾多，聽聞不夠廣達。現想要聽取正直敢言之人的諫言，並采納他們所提供的計謀。王公以下的諸官吏，每個人都盡其所知提出建議，並向那些管理倉庫之人，以至輿皂小吏征詢諫言，有一技之長的人，片言隻語可用的，我都將親自聽取，留意觀察，恭候具有開啟作用的治國之言。”中權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鄱陽王伯山進稱為鎮衛將軍，中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豫章王叔英進稱為驃騎大將軍，鎮左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長沙王叔堅進稱為中軍大將軍，安南將軍晉安王伯恭進稱為鎮右將軍，翊右將軍宜都王叔明進稱為安右將軍。

　　二月丙戌日，授鎮右將軍晉安王伯恭特進頭銜。丙申日，立皇弟叔謨為巴東王，叔顯為臨江王，叔坦為新會王，叔隆為新寧王。

　　夏五月丁巳日，立皇子陳莊為會稽王。

　　秋九日甲午日，皇帝駕臨玄武湖，檢閱陳列的戰艦船隻，並設宴款待群臣，即興賦詩。戊戌日，任命鎮衛將軍、開府義同三司鄱陽王伯山為東揚州刺史，智武將軍嶽陽王叔慎為丹陽尹。丁未日，百濟國派遣使臣獻上地方特產。

　　冬十月癸亥日，尚書仆射江總升為尚書令，吏部尚書謝伷升為尚書仆射。

　　十一月己卯日，頒布詔書說：“隻有刑法才能製止暴行，隻有品德高尚才能成就事業，天、地、人都是國家的依靠，任何君王無法更改。然而世界上很少人敢於頂撞君王直言勸諫。渭橋驚馬，聽不到在朝庭上和皇帝據理力爭的議論，桃林放牛，看不到提出此種意見的人。雖然剽悍輕侮的人，應受到刑法製裁，愚蠢笨拙的人，應該寬免，但政治不賢明，官吏不睿智，想不用刑罰，又怎能做到？為此我日夜憂心，背靠著繡花屏風歎息。如今日月合璧、五星連珠，律當黃鍾大呂，和氣萌生，冬季恰過了一半，正是獻履迎福之時，借此時機寬恕罪過，也許能得到大治。可以大赦全國犯人。”

　　禎明元年春正月丙子日，安前將軍衡陽王伯信進稱為鎮前將軍，授以安東將軍、吳興太守廬陵王伯仁特進頭銜，任命智武將軍、丹陽尹嶽陽王叔慎為湘州刺史，仁武將軍儀陽王叔達為丹陽尹。戊寅日，頒布詔書說：“柏皇與大庭皇帝，往日時使質樸敦厚之風興盛，而姬王、嬴後，生於浮薄風俗興盛的末世，法令依然鑄於刑鼎，教化就行不通，禮儀一經違背，奸佞禍亂就猖狂。為什麽那種質樸敦厚之風一去不複返，而浮華輕薄之風卻日益興盛呢？我統治這個國家，時刻關心著救民於水火之中，屢次試圖恢複天綱，阻止幽、並、涼三州的侵擾，但黎民百姓，終於還是遭受各種刑罰。這是因為我才德寡薄，還是因為法令增加？為此應安慰我憂鬱之心，同情我悲傷之意。現在三元各都就序，萬國前來朝拜，初春獻來靈芝，歲末凝成玉露，從春天開始發布命令，依靠上天布施恩德，想在全國更新政治。可大赦全國犯人，改年號至德五年為禎明元年。”乙未日，發生地震。癸卯日，任命鎮前將軍衡陽王伯信為鎮南將軍、西衡州刺史。

　　二月丁未日，特進、鎮右將軍晉安王伯恭進稱中衛將軍，中書令建安王叔卿升為中書監。丁卯日，頒布詔書，命令從至德元年以來拖久望訂租調未交的，一律免除。

　　秋八月癸卯日，老人星出現。丁未日，任命車騎將軍蕭摩訶為驃騎將軍。

　　九月乙亥日，任命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豫章王叔英為驃騎大將軍。庚寅日，蕭琮所任命的尚書令、太傅安平王蕭嚴，中軍將軍、荊州刺史義興王蕭，派遣他們的都官尚書沈君公，前去向荊州刺史陳紀請求投降。辛卯日，蕭嚴等率領文武百官，男女百姓十萬餘口渡江。甲午日，大赦全國犯人。

　　冬十一月乙亥日，將揚州的吳郡改設為吳州，將錢塘縣改設為錢塘郡，錢塘郡歸屬吳州管轄。丙子日，任命蕭嚴為平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東揚州刺史，蕭為安東將軍、吳州刺史。丁亥日，任命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豫章王叔英兼任司徒。

　　十二月丙辰日，任命前鎮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東揚州刺史鄱陽王伯山為晉安王伯恭為中衛將軍、右光祿大夫。

　　禎明二年春正月辛巳日，立皇子陳恮為東陽王，陳恬為錢塘王。這一月，派遣散騎常侍周羅睺率兵屯駐峽口。

　　夏四月戊申日，有成群的老鼠，自蔡洲江岸進入石頭城，又渡過淮河，到了青塘兩岸，數日後死了，隨著水流衝走。戊午日，任命左民尚書蔡徵為吏部尚書。這一月，郢州南浦水黑如墨汁。

　　五月壬午日，授安前將軍廬陵王伯仁特進頭銜。甲午日，東冶鑄鐵，有物呈赤紅色，如數鬥般大，從天降下，落到冶鐵處，伴有隆隆如雷的聲音，飛出牆外的鐵燃燒了其它民房。

　　六月戊戌日，扶南國派遣使臣獻上地方土產。庚子日，廢皇太子陳胤，改為吳興王，立軍師將軍、揚州刺史始安王陳深為皇太子。辛醜日，平南將軍、江州刺史南平王嶷進稱鎮南將軍；忠武將軍、南徐州刺史永嘉王彥進稱安北將軍；會稽王陳莊升為翊前將軍、揚州刺史；宣惠將軍、尚書令江總進稱中權將軍；雲麾將軍、太子詹事袁憲升為尚書仆射；授尚書仆射謝伷特進頭銜；寧遠將軍、新任吏部尚書蔡徵進稱安右將軍。甲辰日，任命安右將軍魯廣達為中領軍。丁巳日，大風刮起，激起巨浪波濤，從西北湧入石頭城，淮水泛濫，吞沒了許多舟船。

　　冬十月己亥日，立皇子東蕃為吳郡王。辛醜日，任命度支尚書、領大著作姚察為吏部尚書。己酉日，皇帝來到莫府山，進行大規模地閱兵。

　　十一月丁卯日，頒布詔書說：“議論案件放寬刑罰，這是帝王樹立的榜樣，使凶暴的人改惡從善以廢除死刑，這是仁愛之心的表現。自從畫冠象刑之類寬容的刑罰停止以後，苛刻的官吏四處興起，法令日益增多，使百姓手足無措。我治理國家，正當風俗浮薄之時，法律輕重不一，政治不夠清明，案件有大有小，說起來我很慚愧。我十分關心牢獄中的案件。同情受刑的人，可以約定時間在大政殿審訊案件。”壬申日，任命鎮南將軍、江州刺史南平王嶷為征西將軍、郢州刺史，安北將軍、南徐州刺史永嘉王彥為南西將軍、江州刺史，軍師將軍南海王虔為安北將軍、南徐州刺史。丙子日，立皇弟叔榮為新昌王，叔匡為太原王。這一月，隋派遣晉王楊廣率領部隊前來討伐，從巴、蜀、沔、漢順水而下到廣陵，數十條路一齊攻人，沿江鎮守部隊，陸續奏報得知。這時新任湘州刺史施文慶、中書舍人沈客卿掌管機密，壓住不向上奏報，所以沒有防備。

　　禎明三年春季正月乙醜初一日，到處彌漫著大霧。這一日，隋總管賀若弼從北道廣陵渡水到京口。總管韓擒虎奔向橫江，渡水到采石，從南道將與賀苦弼的軍隊匯合。丙寅日，采石守衛將領徐子建飛馬奏報緊急變故。丁卯日，召集公卿來討論軍事。戊辰日，朝廷內外都戒嚴，驃騎將軍蕭摩訶、護軍將軍樊毅、中領軍魯廣達一並升為都督，派遣南豫州刺史樊猛率領水師從白下出發，散騎常侍皋文奏率領軍隊鎮守南豫州。庚午日，賀若弼攻陷南徐州。辛未日，韓擒虎又攻陷南豫章，皋文奏大敗逃回。至此隋軍從南北兩道同時並進。後主派遣驃騎大將軍、司徒豫章王叔英屯兵朝堂，蕭摩訶屯兵樂遊苑，樊毅屯兵耆闍寺，魯廣達屯兵白土岡，忠武將軍孔範屯兵寶田寺。己卯日，鎮東大將軍任忠從吳興回到京城，命令他屯兵朱雀門。辛巳日，賀若弼占據鍾山，屯兵在白土岡的東南。甲申日，陳後主派遣眾軍與弼大戰，眾軍大敗。賀若弼乘勝追趕到樂遊苑，魯廣達仍督促散兵拚力奮戰，不能抵抗。賀若弼又進攻宮城，火燒北掖門。這時韓擒虎率領眾人從摩擦林到石子岡，任忠向韓擒虎投降，並為韓擒虎帶路經朱雀門奔向宮城，從南掖門入宮。於是城內文武百官都倉惶出逃，隻有尚書仆射袁憲仍留在殿內。尚書令江總、吏部尚書姚察、度支尚書袁權、前度支尚書王瑗、侍中王寬仍留在宮內。陳後主聽說敵兵已到，帶著十幾個宮人從後堂景陽殿逃出，想投井自盡。袁憲侍奉左右，苦苦相勸，後主不聽。後闇舍人夏侯公韻又用身體遮蔽井口，後主與他們爭執許久，才跳進井裏。到了夜晚，後主被隋軍捕獲。丙戌日，隋晉王楊廣攻占京城。

　　三月己巳日，後主與王公百官從建鄴出發，進入長安。隋仁壽四年十一月千子日，陳後主死在洛陽，終年五十二歲。死後追贈大將軍，封為長城縣公，諡號為煬，埋葬在河南洛陽邙山。

　　史臣侍中郎鄭國公魏徵說：

　　主高祖從田埂間興起，有傑出非凡的英姿。當初扶佐藩國時，就顯示出奇才謀略，駐屯南海，平定叛亂。高舉旗幟向北挺進，目的在於輔佐王室。掃除已獲成功的侯景，拯救搖搖欲墜的梁朝，使中斷的天綱得以繼續，艱難的國運轉為昌盛，百官都有主，舊的典章製度不至廢除。魏武帝使漢朝國運得以延續，宗武帝讓晉朝恢複，其功勞之大，也沒有超過陳高祖。這時內亂尚未平息，外鄰強敵又興起。王琳在上遊作梗，周、齊在江、漢製造動亂，朝廷畏首畏尾，國家若存若亡，這時不如圖謀，迅速改變天命，雖說是上蒼有心照顧，也確實非常迅速！然而高祖誌向遠大，胸襟豁達，或是從對手中間錄用賢士，或是從逃亡的人中提拔能人，掩蓋他們接受賄賂的過錯，寬恕他們各為其主所犯的罪行，視為親信，使他們都能拚死出力，所以才能判斷各種情況取得勝利，形成現在三分天下的局勢，鼎足而立的雄才大略，無愧於孫權、劉備。

　　世祖天資聰明，神思清朗，早年遍讀經書典籍，能體會百姓的疾苦，想選定法令典章，差不多達到完美政治的境地，恩德與刑法並用，平定叛亂，戰勝艱難，使群凶投降歸順，使強鄰震動驚懼。雖然帝主忠厚的教化不能到達邊遠地方，但其儉樸的作風足以成為後人的榜樣，即使算不上是明察之君，也稱得上是遵守成法的良主。

　　臨川王即位時比周成王年長，其過錯比太甲要小。宣帝有周公的和善，卻無伊尹的誌向，因而使明主不能複辟，放逐卻成現實，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高宗原本也是在田間長起，心胸豁達開朗，登基繼位，因為性情寬厚，民心歸向。仁愛下人，寬待百姓。具有非凡的智謀勇氣，以武略聞名，揚旗布陣，如風行電掃般迅速，開辟土地千餘裏，於是有了淮、泗的疆土，其戰勝攻取之猛，近古未曾有過。於是君主奢侈，百姓疲勞，將領驕傲，士卒墮落，錢財空竭，將士開始打敗仗，於是秦人強盛起來，陳兵江上窺視等待機會。李克認為吳先滅亡的原因，是由於數戰數勝。仗打多了則百姓就會疲憊，勝仗多了則君王驕傲，用驕傲的君主統治疲憊的人民，沒有不滅亡的。的確如此！高宗開始用其寬宏大度得人心，最終卻因驕奢淫逸導致失敗，文帝、武帝的大業，毀在他手裏。

　　後主生在深宮之中，經婦人之手撫養長成，雖國家在困苦之中，仍不知耕種的艱難。初登基之時，懼怕有危險，多次頒布一些同情百姓的詔書，而後稍稍安定，又鼓動淫侈之風。宴請諸公，寄情於詩文酒色之中，親近小人，並委任以中樞要職。謀畫策略，也就沒有正直忠臣參與，權力要職，無不是些巧取豪奪的官吏充任。政治法律日益渾濁，居位食祿而不理政務之人充滿朝廷，通宵狂飲，縱欲美色，耽誤荒廢朝政，國家危亡無人憐憫，上下相欺，眾叛親離，臨近危機而不醒悟，隻能自己跳入井中，希望苟且偷生。他用這種方法保全自己，也算等而下之了。

　　縱觀諸位君主，登基稱帝，在建國伊始，都想使他的國家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共存，仰視五帝、俯看三王，然而有好的開頭，卻很少能善始善終。這是什麽緣故呢？他們都是中庸之才，心內無長久之品性，口裏講著仁義，又為嗜好與欲望而動心。仁義有利於事業但取得它們的路途遙遠，嗜好與欲望依隨性情而方便身體。便利身體就難以長期脫離，道路長遠就難以樹立取得它的堅定誌向。阿諛奉承之徒，察顏觀色，投其所好，引導君主嗜好欲望，如順著坡道滾圓丸，順流水決堤壩。若不是上應星宿、天生明德的聖人，誰能拋棄自己的喜好，而時刻掛心百姓呢？這就是為什麽成王、康王、文帝、景帝千載而不遇，桀、紂、幽王、厲王沒有一代沒有，國家社稷遭害，自己身體受辱，於是被天下人恥笑，怎麽不讓人痛心！古人有言，亡國的君王，大都有才有藝，觀察梁、陳及隋，這話一點不錯。不尊崇教義的根本，偏偏崇尚浮華的詩文，助長淺薄虛假風氣，這都是導致國家混亂滅亡的災禍。

　　§§第十章隋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