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狼舔舔你的手

第五十章 梔子花開

　　薑欽峰

　　亞克西是希納爾收養的一條小獵犬。

　　一年前的冬天，希納爾上山砍柴時發現了它。它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奄奄一息，身上沾滿汙泥，遍布全身的膿瘡致使毛發脫落大半，活像個怪物。顯然，因為身患怪病，它被主人無情地遺棄了。可憐的小家夥，希納爾頓生憐憫，歎息著把它抱進背簍，帶回了家中。

　　希納爾和妻子住在印度治裏北部的一個小村莊，由於靠近大海，村裏祖祖輩輩都以打魚為生。回到小棚屋裏，希納爾立即給小獵犬全身洗澡，還給它搭了一個溫暖的小窩。他給小獵犬起了個漂亮的名字—亞克西。

　　每次出海打魚，希納爾總會給亞克西帶些可口的小魚蝦，可它吃得很少，成天無精打采，趴在小窩裏不願動彈，它被身上的膿瘡折磨著。得想個法子幫它治病，希納爾尋思著，村裏老人說，山上有種草藥興許能治好亞克西的病。

　　希納爾如獲至寶，特意上山采來了滿滿一筐草藥，回家後，煎成藥水，每天給亞克西洗澡。可能是藥水的刺激性太強，起初它不肯配合，總是用虛弱的身體進行反抗，它討厭那怪怪的藥水。夫妻倆隻好一起動手，強行按住它，才能勉強用藥。也許是亞克西明白了主人的好意，也許是藥水起了作用，漸漸地，它不再反抗，而是默默地忍受。

　　一個月後，亞克西開始康複，膿瘡漸漸消失，毛發也越來越光滑，食量大增。希納爾異常欣慰，總是給它帶來最好的美味。春天來臨時，亞克西已完全康複，它恢複了獵犬的所有本性，每天活蹦亂跳，頑皮可愛。一天晚上，希納爾正同妻子親熱，不知何時亞克西偷偷溜進了屋裏，蹲在床下，瞪大了眼睛看著主人，弄得他們不知所措。

　　兒子的降生，令希納爾欣喜萬分。作為父親，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打魚是唯一的謀生手段，他出海更勤了。每當希納爾依依不舍地告別妻兒出海時，亞克西總是很懂事地蹲在家門口，寸步不離，忠實地守衛著小主人。日落西山，老遠看見希納爾回來，它又歡快地搖著尾巴跑上前迎接。

　　歡樂時光總是倍感短暫。亞克西近來有些失常，變得寢食不安，每天狂吠不止，這兩天還咬死了幾隻雞。為免再傷無辜，傷心的希納爾找了根繩子，把亞克西綁住了，沒想到它卻越發狂躁，還拒絕進食。

　　不知又患了什麽怪病，看著日漸消瘦的亞克西，希納爾一籌莫展。

　　那天上午，陽光明媚，希納爾和妻子正在門口曬網。突然，亞克西咬斷繩子，衝進小棚屋裏。隻有四個月大的兒子還在屋裏，那家夥失去了理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希納爾大驚失色，飛快地衝進屋裏，可為時已晚，亞克西叼起繈褓中的孩子，奪路而逃。“天啊！”希納爾腦子裏“嗡”的一聲，差點嚇昏過去。他大聲呼喊著妻子，隨手操起木棍緊追不舍。

　　那畜生已經瘋了，夫妻倆拚命追趕。亞克西叼著孩子朝山上跑去，狂奔不止，一直跑到山頂，終於筋疲力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動不動，它用盡了全身力氣。希納爾大步趕上，高舉木棍，帶著滿腔怒火照著亞克西腦門狠狠地砸下去。有白色液體噴濺出來，像一朵潔白的梔子花燦爛地綻放，亞克西腦漿迸裂。

　　萬幸！孩子安然無恙。夫妻倆抱起兒子慶幸不已，正要轉身回家。

　　突然，遠處傳來轟隆巨響，天崩地裂一般。希納爾抬頭望去，天啊！眼前的景象令他驚恐萬分。平日溫順的大海發瘋了！十幾米高的巨浪衝上海岸，一路狂奔，鋪天蓋地而來，所經之處樹倒房塌。瞬間，山下的村莊消失在驚濤駭浪中。

　　舉世震驚的印度洋海嘯暴發了。原來，有些動物有預知地震海嘯的天性。當亞克西預感到海嘯即將來臨時，它不惜生命挽救了主人一家。

　　希納爾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悲痛欲絕。他顫抖著抱起冰冷的亞克西，瘋狂地呼喚著、親吻著，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