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亞比寧
這是四月的最後一天,我正乘船往敖德薩去。就在船駛到能看到碼頭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一條狗在海裏遊玩。我驚訝極了,這兒離海岸足有好幾公裏!狗怎麽會遊那麽遠?
第二天,我沿著海岸散步,忽然聽見一個孩子的口令聲:“米爾塔,叼起來!”我看過去,水邊站著一對母女。小女孩不斷地往海裏扔一塊塊小石頭,海裏的那條狗迅速地潛入水中把石頭叼住,鑽出水麵後,甩出石頭……
我想起昨天在海上看見的那隻狗,便上前問小女孩的母親那是不是米爾塔。“對,就是它!”小女孩的母親說,“米爾塔常常遊到大海裏去,這對它來說就像每天必做的體操一樣。”
我就這樣認識了卡婭和她的女兒薇拉,還有米爾塔—卡婭常常叫它“親愛的米爾塔”。
有一次我忍不住問卡婭為什麽叫它“親愛的米爾塔”。卡婭緩緩地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我的丈夫是一艘遠洋航船的船長。有一次,我丈夫遠航歸來時帶回一隻小潛水犬,它就是米爾塔。米爾塔漸漸長大,成了我們家庭中必不可少的一員。
薇拉出生那年戰爭爆發,我丈夫那艘船幫忙運送彈藥,在一次任務中被魚雷擊沉……
敖德薩保衛戰接近尾聲時,城防司令部接到命令撤退。我懷裏抱著孩子,帶著米爾塔上了船。船在中途遭到了德國轟炸機的襲擊。一隻隻救生圈往海裏飛去,我剛把救生背心裹在薇拉身上,船上又發生了猛烈的爆炸。
一股灼熱的氣浪把我掀下甲板,拋進了海裏,緊接著,湧起的波浪又把我往遠方卷去……幸好一艘潛水艇救了我和其他人,但在被救者中沒有我的女兒薇拉。
幾年以後,戰爭結束了。有一次我在克裏米亞的海濱療養,出去散步時來到一個小漁村。我猛然看到一座屋子前的一隻大黑狗,不禁叫了起來:“米爾塔!”它也認出了我,立刻向我跑來。我跪下來,抱住它大哭。
平靜下來後,我走進屋裏,向主人(一對漁民夫婦)作了自我介紹,然後問這隻狗是從哪兒來的。
男主人告訴我,那次大戰後,他們擔心有落海者需要營救,就去了沙灘,結果發現了一條很大的黑狗。狗無力地趴在沙灘上,旁邊放著一個繈褓,裏麵有嬰兒的哭聲……
我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一個小女孩從房間裏走出來—正是我的薇拉,她有著和她父親一模一樣的眼睛和頭發……
“就是這隻狗嗎?”我懷著敬意望著狗問。卡婭搖搖頭說:“這是另一隻狗,是米爾塔的女兒,不過我們也叫它米爾塔。狗的壽命太短了,老米爾塔已經死了。但我們將永遠懷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