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狗傑裏的秘密

第十八章 千裏狼行

　　李淺予

　　一條狼要穿過人煙密集的平原，到大山中去。狼想了很久，決定在穿越平原的過程中，采取晚上睡覺、白天趕路的辦法。後來，整個平原的人都曾見到過這條狼，在陽光下大搖大擺地走著。可沒人懷疑他是一條狼，而把他當作了一隻有些像狼的狗。道理很簡單，狼是絕對不敢在陽光下，從人群中如此從容地走過去的。

　　狼順利地穿過了大半個平原，再有三天，他就可以安全地抵達目的地了。在最後三天裏，狼見到了平原上唯一的一座山。山很小，隱藏著幾隻和他一樣健壯的公狼。小山上的狼見到他的時候，怎麽也不相信，他會孤身穿過大半個平原而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狼群把這條遠方來的狼帶進了他們的洞穴。那是一個絕對隱蔽的地方，靠著他的庇護，這些狼才逃過了人類一次又一次的搜捕。

　　洞裏臥著一隻剛產完仔的母狼，母狼聽大家七嘴八舌地介紹完了這隻狼是如何穿過大半個平原後，很激動。趁公狼們警覺地注視著洞口的時候，母狼伸出濕漉漉的舌頭，深情地吻了一下狼的額角。

　　狼帶著母狼那個讓他神魂顛倒的吻，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狼群，又踏上了前進的道路。他清醒地意識到，越是最後關頭，隱匿在他腳下的危險就越多；危險越多，他就越要保持冷靜，否則就會前功盡棄，導致整個穿越平原計劃的失敗。事實上，狼剛走進一座村莊，這樣的危險就已經來到了他的眼前。

　　這是一座隻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一條小河將小村一分為二。小河上有一座石拱橋，橋不寬，剛好能容得兩個人並排走過。狼在橋上走著的時候，橋的那一端剛好有個老人向他走了過來。狼知道，凡是被人稱作老人的人，都是很有經驗的，因此狼在走上小橋的時候，曾經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退到一邊，讓這個危險的人先走過去？”狼想。狼沒有退回去，退回去更會引起老人的懷疑，還不如硬著頭皮闖一闖。

　　狼錯了。他不知道，橋上的老人曾是平原上名震一時的老獵人，多少像他這樣健壯的狼，都在他的那杆火槍下喪了命。這種獵人，狼在他原先生活的那座山裏是見過的，狼也知道怎樣才能逃過他們的槍口。可現在的情形和山裏完全不同，現在隻要一個人認出他，他就再也逃不脫了。村子裏到處是人，再厲害的狼，也逃不過滿村人的圍剿。

　　狼走到老人的眼前時，才認出這個老人是個獵人。幾乎同時，老人也認出了他。狼當然也明白老人認出了他。狼反而鎮靜下來了，索性在石橋上停了下來。後來，狼幹脆趴在石橋上，望也不望老人，而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橋下的流水，或水邊洗衣的婦人。老獵人被狼對他的輕蔑激怒了，可平靜下來後，他又顯得猶豫不決起來。在他輝煌的狩獵生涯中，這樣大膽而有智慧的狼，他還是頭一遭碰到。想捉住這樣一條狼，光有強壯的身體還不夠，還要有超人的智慧和膽識。而現在，他已經老了，能不能鬥得過這條狼，他現在還不敢下結論。就在老人猶豫之際，就像他沒有想到，自己曾驕傲地宣稱這個狼全讓自己消滅光了的平原上又出現了一條狼一樣，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村裏突然起了大火！老人抬起頭，驚恐地望了一眼衝天而起的火光，發現大火竟是從自家的方向躥起來的。老人丟下狼，絕望地大叫一聲，向家中飛奔而去。

　　狼得救了。狼目送著老人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緊不慢地出了村。他明白，老人救了火後，絕不會再來追趕他了，更不會告訴別人：他在橋上看到過一條狼！老人什麽也不會說，隻會把他在生命最後一段時光邂逅的這條狼，深深地埋在心底，宿命般地將他和這突然而起的衝天大火聯係在一起。

　　狼步態優雅，向著理想中的大山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