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雪豹

第十五章 獅口餘生

　　劉彥雲

　　津巴布韋的森林公園裏，傍晚6點以後，是獅子覓食的時間，除此以外的整個白天，獅子們幾乎都是懶洋洋地或躺或臥在草叢中。如果既想領略到獅子的雄風，又不冒太大風險地與獅子親密接觸，時間最好是下午4點到5點。穿著草裙的黑人姑娘過來告訴我們這些獅子的活動規律之後，我們決定先喝杯咖啡，調整一下緊張的心情。

　　不多一會兒，與獅子共處的時間到了，草裙姑娘又出現了，她身後跟著一個剽悍的黑人小夥子，手中握著一把竹棍。說實在的，一看到黑人小夥手裏的竹棍，我心裏陡然間冒出兩個疑問：難道跟獅子遊玩還需要棍子？如果確實需要棍子，那棍子豈不是太細了？

　　胡思亂想間，黑人小夥手中的竹棍已經快要被我們的人領光了。大家手裏握著長短不一的竹棍，就像丐幫一樣，跟著“丐幫幫主”黑人小夥（隻有他拿著一根較粗的棍子—誰讓人家是頭兒呢）來到一片空地。小夥開始操著流利的英語介紹自己，講解陌生人該如何與獅子相處。這個名叫坎吉的小夥子已經與獅子為伴快十年了。據他介紹，一般獅子三歲就基本成年了，這裏的獅子已經好幾代都成長在這裏。園子很大，裏邊的獅子都是放養的，曾經有人想來這裏接觸成年獅子，但它們畢竟是野生動物，其間還出過意外。因此，目前遊人基本隻能與十到十二個月大的獅子共處。這番話打消了我們想“挑戰極限”的念頭。

　　坎吉告訴我們，使用竹棍並非為了攻擊獅子，而是為了嚇唬它們，防止它們攻擊人類。童年的獅子總像孩子一樣淘氣、愛闖禍，它們不乖的時候，管理獅子的人就需要像家長一樣給它們點顏色看，這時小竹棍就起到了作用。雖然獅子們很快長大，但就像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一樣，獅子們看到小竹棍就想起了身上的痛，不管這個竹棍在誰手裏，獅子們是認識它的。獅子們恐怕永遠不會明白，小竹棍還是那根小竹棍，自己卻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了。

　　大家出發了，有兩個白人誌願者先行去草原上尋找獅子。我們十來個人尾隨坎吉穿過一個夜間會封閉的吊橋，打算沿著草原中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進入獅子活動地帶。因為坎吉說我們將要見到的是“未成年”獅子，因此我們當時去找獅子的時候心情還是很輕鬆的。

　　在曲折並且鋪滿凸凹不平的石頭的小路上走了近半個小時後，前方浮現出幾個大號的貓一樣的腦袋！

　　噓！坎吉正站在不遠處，手指放在嘴邊向我們示意安靜。那貓樣的腦袋越來越近，終於，十來頭快成年的獅子完全出現在我們麵前！後麵跟著剛才分道而行的兩個白人誌願者。這十來頭獅子個頭大小差不多，都一米來長，長相俊美，有幾隻還歡跳著，在我們中間穿行。它們毫不怕生，一個個好奇地看著我們。

　　哇，太可愛了！這跟我以前看到的雄獅判然有別！我情不自禁地蹲下身來想撫摸一下這些可愛的獅子，突然聽到一聲斬釘截鐵的“NO”！隻見坎吉一個箭步躥向我，不，是躥向一頭我沒注意的獅子—它正向我撲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獅子的嘴離我隻有不到半米時，坎吉手中那根棍子已經結結實實地落到了它的P股上。“啪”，威武的百獸之王立刻從捕獵狀態轉換為撒嬌耍賴，雙眼緊閉，四腳朝天臥在地上，保護住它的P股，像做錯事等待受罰的孩子。坎吉又揚起棍子做威脅狀，周圍的遊客一片欷歔聲，隻剩下我，傻愣愣地站在那裏。

　　看到獅子不再進攻我了，坎吉嚴肅地跟我說：“這裏的獅子是野生放養的，不要以為它未完全成年，就忽視它的野獸本質。剛才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被這樣一隻接近成年的獅子攻擊，後果是很嚴重的！它的一撲足以讓你倒地，它的利爪足以抓破你的後背，如果你回頭，它可能會一口咬到你的脖頸！並且，周圍的獅子都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配合它圍攻你。一旦你被咬傷，血腥味道可能會使這群獅子不再理會我對它們的任何威脅甚至暴打，局麵將完全失控！”

　　我聽了此話，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坎吉繼續說：“它剛才之所以攻擊你，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你跟大家距離相對較遠；二是你蹲下來，在獅子麵前造成了身高上的劣勢。獅子從幼年開始就跟成年獅子學習捕獵，被捕獵的目標一般都是那種離群的、年幼的動物。即使它們成年後，足夠強大了，多數情況下它們依然采用這種圍獵幼小離群動物的方法。”

　　我忽然想起來，出發之前坎吉說的注意事項，基本就是不要蹲下不要離群之類的話，發生了這樣的事，坎吉把遊客集中在一起，再次重申了我們的“遊戲規則”：不得正麵迎向獅子；不得在獅子前方奔跑；不得蹲下，導致與獅子高度持平或矮小；如果想和獅子合影，需從獅子身後繞至其身旁；其他任何無把握之行為，需向他請示。

　　心有餘悸的我，緊緊地站在群體中央，再也不敢離隊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