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與都昌

第十四章 晚唐落第才子羅隱與都昌

　　徐觀潮

　　一

　　都昌縣誌記載，羅隱不知何許人，得天性異，仕宦不達，遂放浪山水，僑寓鄱陽湖強山，徉狂放言，自號羅隱，卒葬縣治西門外。嘉慶二十五年（1820），都昌縣令吳名鳳寫過一首詩《羅昭諫墓》：

　　一官給事老江東，幕府雄談國士風；

　　金榜無名成大隱，朱梁未討泣孤忠；

　　雲英掌上身誰嫁，鄭女簾前貌豈工？

　　數卷詩歌兩行淚，望仙山下水連空。

　　舊封域誌強山下注，強山位於都昌周溪東南，綿亙湖中，二峰突起，東邊是鄱陽，西邊是都昌，以窯為界。舊誌記載，羅隱列唐李白後注，字昭諫，錢塘人。

　　都昌舊誌還記載了一則趣聞軼事。羅隱墓原在治西裏許。民間相傳，宋代疏港開河，掘墓得一石鈐。石鈐上刻有一首詩：

　　此地好行船，權葬一千年；

　　直待顧主薄，移我到望仙。

　　當時督工的縣衙官員正是姓顧的主簿，顧主簿感歎唏噓，依鈐所言，改葬羅隱於縣治西的大小磯山中間。

　　舊誌上說，羅隱墓到處有之，多在水口墩阜，不辨真贗也。

　　《舊五代史羅隱傳》也記載了這樣的一個故事：唐宰相鄭畋有個千金小姐，酷愛羅隱的詩，朝夕吟吟不休，因此得了相思病。父親心疼不已，一日，鄭畋請羅隱來飲酒，故意讓女兒知道。女兒得知請來了羅隱，相思病早好了八九分。遂輕移蓮步，悄悄來到珠簾後一望，看見羅隱猥瑣醜陋，著實嚇了一跳，自是絕不詠其詩，相思病全好了。後人有詩為證：

　　日夕吟詩酷愛才，及觀標格歎難哉；

　　從來女子多皮相，一笑須從射雉回。

　　二

　　曆史上真實的羅隱（833-910），新城（今浙江富陽）人，因新城時屬餘杭郡，故有為“餘杭人”也，字昭諫，又名羅江東，因屢試不第，有歸隱之誌，遂改名隱，晚唐詩人，主要生活在唐代宣、懿、僖、昭、哀五朝，入五代後梁卒，是曆史上有名的“醜才子”，主要簡曆：27歲前為讀書期，偶有短暫遊曆。27歲至38歲為應試期。大中十三年（859）底，至京師，應進士試，曆七年不第。鹹通八年（867），乃自編其文為《讒書》，為士族所憎惡，羅袞贈詩說：“讒書雖勝一名休。”後來又斷斷續續考了幾年，自稱“十二三年就試期”，最終還是铩羽而歸，史稱“十上不第”。《唐才子傳》中有這麽一個笑話，隱初赴舉過南昌，認識了一位豔名遠播的歌妓李雲英。過了一紀，隱落第又經過南昌，英笑曰：“羅秀才尚未脫白。”隱也不示弱，贈詩雲：

　　“鍾陵醉別十餘春，重見雲英掌上身。我未成名英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38歲至55歲為遊宦隱居期，羅隱先為衡陽縣主簿，次隱居池州，後失意淮潤。光啟三年（887），55歲時歸鄉依附吳越王錢鏐，曆任錢塘令、司勳郎中、給事中等職，卒於給事中任。

　　羅隱一生著述甚豐，今存詩歌約500首，有詩集《甲乙集》傳世，散文名著《讒書》5卷60篇，哲學名著《兩同書》2卷10篇，小說有《廣陵妖亂誌》、《中元傳》，另有書啟碑記雜著約40篇。

　　羅隱的著作首推諷刺散文，堪稱古代小品文的奇葩。收在《讒書》

　　裏的諷刺小品都是“憤懣不平之言，不遇於當世而無所以泄其怒之所作”。羅隱自稱是“有可以讒者則讒之”、“所以警當世而戒將來”。

　　魯迅在《小品文的危機》一文中對晚唐小品文在唐代文學史上的地位有非常精辟的見解：唐末詩風衰落，而小品放了光輝。羅隱的《讒書》，幾乎全部是抗爭和憤激之談。

　　羅隱的詩也極有成就。《羅隱集》裏也的確有一首證明羅隱與鄱陽湖有很深淵源的詩《宿彭蠡館》：

　　孤館少行旅，解鞍增別愁。

　　遠山矜薄暮，高柳怯清秋。

　　病裏見時態，醉中思舊遊。

　　所懷今已矣，何必恨東流。

　　此詩中“思舊遊”、“所懷今已矣”分明說羅隱是故地重遊。

　　三

　　都昌流傳的羅隱傳說講的都是小事，但卻微言大義。

　　羅隱一次遇到一戶人家蓋房上梁，上前討酒飯吃，主人慷慨地給他吃了。羅隱酒足飯飽之後，唱道：“扶扇連上梁，丁口甚旺強，從大死到小，父不見子亡。”主人聽了甚為惱火，追著打羅隱。羅隱抱頭鼠竄，說：“那就大見小亡，亂死就是了。”結果，住進新屋後，這家人小的先死，老的後死，一家剩下鰥寡孤獨，以至絕嗣。

　　一年春天，羅隱騎著毛驢轉悠，見一個年青男子正在田裏插秧，想捉弄他，說：“插秧哥，插秧哥，一天要插幾萬棵。”年青男子便不由自主插起來，累得腰酸背痛。直到天黑，才插了幾萬棵。他妻子見狀，便問根由，年青男子有氣無力說了個大概。妻子說：“你明天見到他，就說：‘毛驢腳，毛驢腳，一天要跑幾萬腳’。”第二天，羅隱果然又來了，想看看年青男子累成什麽樣，誰知年青男子精神好得很，他還想捉弄年青男子，那句話剛出口，年青男子馬上用妻子的話應了回去。年青男子安然無恙，羅隱的毛驢卻跑了幾個大圈。羅隱大汗淋漓回來問：

　　“小哥，這話是誰教你的？”年青男子告訴了他。羅隱想見識見識這位年青婦女，問了路徑，來到了年青男子家。羅隱說：“大嫂，我走路饑渴，麻煩你炒九個菜，我要吃圓桌。”年青婦女早猜出騎毛驢的先生是羅隱，微笑著說：“請稍待。”一會兒工夫，年青婦女把羅隱請到磨房。羅隱一看，一碗韭菜一碗飯，放在磨盤上。羅隱心想這女子真聰明。吃過飯後，羅隱牽驢要走，他左腳踩上鐙後，回頭問：“大嫂，我這是上還是下？”年青婦女不慌不忙走到門口，笑吟吟把一隻腳放在門檻外，問：“先生，我這是進還是出？”羅隱的驢出門後拉了一堆屎，年青婦女說：“先生的驢怎麽把屎拉在我門口？”羅隱說：“驢屎塞心。”年青婦女從此變成了頭發長見識短。

　　四

　　羅隱前半生因“十試不第”，足跡遍及浙、蘇、皖、贛、閩、湘、鄂、陝等十餘省，因而在全國各地留下了許多羅隱的傳說故事。晚年輔佐錢鏐，成為吳越國的棟柱。

　　自宋代後，羅隱故事進入了各種文獻和《筆記》。

　　北宋永州祁陽陶嶽撰《五代史補》，對羅隱故事記述甚多。羅隱在科場，恃才傲物，尤為公卿所惡，故屢舉不第。長安有個羅尊師，會看相，羅隱因為相貌醜陋，怕相士瞧不起，不敢讓他看。等到累遭黜落，不得已，始往問焉。尊師笑曰：“貧道知之久矣。你執於一第，貧道觀之，雖首冠群英，亦不過簿尉爾。若能罷舉，東歸霸國以求用，則必富且貴矣。”隱懵然不知所措者數日。鄰居有賣飯媼，見隱，驚曰：“何辭色之沮喪如此！莫有不決之事否？”隱盡以尊師之言告之。媼歎曰：

　　“秀才何自迷甚焉！且天下皆知羅隱，何須一第，然後為得哉！不如急取富貴，則老婆之願也。”隱聞之釋然，遂歸錢塘。

　　羅隱有洞察世事的智慧，但他恃才傲物，言語刻薄，敗也此嘴，成也此嘴。

　　五

　　其實，曆史上的羅隱一生沒有那麽倒黴。前半生雖然屢試不舉，但也賺了一個才子的名聲。晚年官運亨通，做了吳越王的近臣，雖然沒有做上皇帝，但也不算懷才不遇。

　　一個關於羅隱之死的傳說很有趣。

　　羅隱的皇帝嘴乞丐身越走越迷茫，越走越孤獨，徬徨、惆悵、困惑、無奈。走著走著，忽然遇到一陣大雨，他見路邊有一塊懸著的大石，石下有個不大的山洞，僅可容納幾個人。他想進洞避雨，卻發現山洞早被幾個先到的小孩擠滿了。外麵的雨越下越大，羅隱大聲喊：“快出來，石頭要塌啦。”他這一喊，洞裏的小孩全逃出來了。

　　羅隱隻是想把小孩騙出洞外，自己進去避雨，卻忘記了自己是金口銀牙。羅隱剛走進洞內，一聲巨響，懸在洞口上的大石塌了下來。他想逃，然而剛露出一個頭，身子就被壓在大石下麵，吐出長長的舌頭。舌頭被山上的喳喳鳥啄食了。

　　喳喳鳥吃了羅隱的舌頭，嘴變成了羅隱的嘴，叫聲也能成讖了。喳喳鳥在枝頭上“喳！喳！喳！”，出門不吉利。如果聽到它叫吱喳！

　　吱喳！那是在唱歌，祝賀你今天出門平安無事。

　　真實羅隱的命運由他的性格決定，傳說羅隱的命運由老百姓決定。

　　一代才子羅隱就是老百姓心裏的愛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