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與都昌

第六章 豪富石崇與都村湖莊

　　餘星初

　　都昌縣城有一條古老街道，名叫“金街嶺”，此街猶在，街名未變。相傳西晉豪富石崇避禍都村，曾在門前曬金顯富，“金街嶺”由此得名，相傳至今。

　　清同治版《都昌縣誌》有一段文字：“誌載石崇置湖莊於蠡水涘，亦署曰金穀，今菖蒲嘴其址也。”菖蒲嘴，大概在金街嶺南端，即原縣航運公司、水產公司及其附近的一些地方。現在隻能設想一個“大概”，具體方位、麵積無從考證了。

　　要了解石崇與都村湖莊，先要了解石崇其人。西晉石崇字季倫，係前司徒石苞幼子，頗有智謀，苞臨終分財，派給諸子，獨不及崇，謂崇將來自能致富。果然崇年逾冠，即得為修武令，嗣遷城陽太守，幫同伐吳，因功封安陽鄉侯，旋受調為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加鷹揚將軍。在荊州時，暗屬親吏扮作盜狀，往劫豪賈巨商，遂成暴富。入拜衛尉，築室宏麗，房產百數。晉武帝親舅、後將軍王愷，常同石崇比富：

　　愷用糖燒飯，崇以蠟代薪；愷用名貴中藥赤石脂塗牆，崇就用花椒香料製成泥漿塗牆；愷作紫絲布障四十裏，崇以錦布障五十裏敵愷；愷坐的轎用12個美女輪流抬，崇坐的轎用24個美女輪流抬。愷屢鬥屢敗，因入語武帝，欲借珊瑚樹以對，武帝即贈與一株，高二尺許。愷揚揚自得，取出示崇，總道崇家無此珍奇，定輸無疑。哪知崇並不稱美，反提起鐵如意，把珊瑚樹擊成數段。王愷到此，怒氣直衝，欲與石崇拚命。崇從容笑道：“區區薄物，值得什麽？”遂命家僮取出家藏珊瑚樹，約數十株，最高的三四尺，次約二三尺，如愷所示的珊瑚樹，要算最次的。便對愷道：“君欲賠償，任君自選。”愷不禁咋舌，赧然無言，連擊碎的珊瑚樹也不求賠償，一溜煙避去。石崇之富，連晉武帝也甘拜下風，據載：外國進貢火浣布（穿髒了放在火裏燒燒就幹淨了），武帝製成衣衫，穿著到崇家顯示衣服珍貴，崇故意穿著平常衣服，卻讓從奴50人都穿火浣衫迎接武帝。石崇因此名冠洛陽。

　　有道是“人怕出名豬怕壯”，石崇與王愷鬥富顯名，自知結怨皇親國戚，為禍不遠，身不自安。於是，想找一個偏僻地方，出走洛陽，遠離是非之地，過一段悠閑快樂的生活。他曾任荊州刺史，在長江沿線，地理位置熟悉。他發現鄱陽湖北岸鄡陽縣一處水灣很理想，此地群山環抱，風光秀麗，南眺鄱陽湖煙波，北望匡廬巍巍，既僻靜又開闊，這就是隸屬鄡陽縣管轄，又遠離鄡陽縣城泗山，村民以漁樵為生的都村。同時，鄡陽石姓與崇又有聯宗之誼。石崇對選址都村非常滿意，帶著愛妾綠珠、妻妾、婢女、仆役數十人，出洛陽，入長江，進鄱湖，到都村，安家度日。

　　石崇選擇鄡陽縣的都村建湖莊，是經過認真的選址，湖莊設在依岸傍水，靠水近又不被水淹沒的安全地方。石崇投巨資建成的湖莊，我們大膽地猜想，類似於現代的“渡假村”。據縣誌記載，湖莊內設施有：“玳琩閣”，珠光寶氣，是石崇自己的棲息地，或者接待客人的地方；洛陽曾是牡丹花城，石崇也喜愛牡丹，在莊內廣種牡丹，莊內牡丹花開花謝，延續了一千多年；建有“清池”，即蔣家塘，種有白蓮，稱白蓮池，池水清澈見底，各種魚類自由嬉戲，唐元和邑令李偁在池上建有“羨魚亭”；又建有“紅蓮池”，羅家塘即其址也；還有各種花卉苗圃，後人稱此為“花園嘴”……石氏湖莊，成為當時鄡陽境內最重要的文化建築，是遊人紛至遝來的參觀景點，為唐代都昌立縣都村提供了重要的基礎和條件。

　　石氏湖莊，建成於都昌前身的鄡陽縣，其影響延續於都昌立縣以後的各個朝代。

　　清同治版《都昌縣誌》載有幾首紀念石氏祠、石氏湖莊的詩，抄錄如下：

　　祀山石祠（都昌縣令鄭州璽）

　　魂魄留天壤，高文軼漢津。懸思步障處，引嘅墜樓人。肸響匡雲合，豆登蠡藻陳。蚩蚩崇顯號，一笑答明湮。（署有山石崇祠，傳為晉石崇與綠珠設也，故雲）

　　尋金穀園

　　（誌載：石崇置湖莊於蠡水涘，亦署曰金穀，今菖蒲嘴其址也，遺有牡丹種，春半盛開，比予至花謝矣。）

　　記讀金穀序，浮尊近酒泉。何移茲僻壤？知掃俗塵緣。姚魏妝猶在，菖蒲阪更傳。獨憐春信斷，選夢寄朝煙。

　　石衛尉湖莊（都昌縣令吳鸞）

　　水國菖蒲客思長，湖莊秋氣似清涼。來時椒屋迷金穀，去日貂冠滿洛陽。絕代名姝歸石氏，惱人華發到潘郎。陶朱也為西施去，嗤爾珊瑚四尺強。

　　石衛尉湖莊（進士黃有華邑人）

　　珊瑚一樹依雲長，樓閣參差水檻涼。直遣良田開左蠡，不徒別館在河陽。囊金枉慕持籌客，詩讖終符擲果郎。賴有美人心似鐵，能將巾幗敵豪強。

　　同縣侯償鍾宅牡丹（給事羅大紘）

　　偶日潘令尋幽處，為問當年石季倫。金穀佳人情未斷，芳心應寄洛陽春。

　　鍾宅牡丹（二首）吏部郎中文德翼

　　聞道永康尉，尙遺舊牡丹。似樟蒙故問，非竹報平安。氣壓春湖豔，花禁社雨寒。相逢良不偶，攜酒就叢看。

　　茅屋蓽門斜，元常自故家。不期鄰邑叟，猶見隔朝花。城頭過疏雨，牆陰映落霞。洛生京洛地，日日度香車。

　　注：所謂“鍾宅牡丹”，縣誌交代：“元進士鍾國光，宅內有石台古跡，傳是晉石崇湖莊花，其遺種為鍾氏所得，子孫相傳三百餘年，花開時，邑紳、過客多稱美不已，鍾氏以花色榮瘁卜休咎，有指花為妖者，立時顏色頓痿。”

　　縣誌載有這些詩稿，說明石氏湖莊確實存在，湖莊影響留傳久遠。

　　石崇立湖莊於鄡陽僻壤，過了幾年悠閑、自在、舒適、快樂的生活，終久難耐寂寞，認為時過境遷，人事已非，帶著愛妾綠珠及家人，仍遷回熱鬧非凡、爭富鬥豔的洛陽。石崇在洛陽附近的河陽留有別館，名為金穀園，此時石崇早已罷職，無官一身輕，仍入居園中，日與數十婢妾，飲酒賦詩，逍遙自在，好不快活。但好景不長，權臣孫秀聽說他有美妾綠珠，妖冶善歌，兼長吹笛，便派人向石崇索要，稱如能綠珠見贈，當複石崇官職。石崇盡出婢妾數十人，任秀挑選。秀定要綠珠，為石崇所拒。惹得孫秀惱怒，遂設計害崇。石崇自知惹禍，對綠珠道：“我今為汝得罪權貴，奈何奈何？”綠珠垂淚：“妾當效死公前，以報公垂愛。”遂掄步臨軒，墜樓而亡。石崇雖富可敵國，終鬥不過權臣孫秀，為秀所害。

　　值得一提的是，崇被押至東市就刑，長歎道：“奴輩利我家財。”

　　旁有押吏應聲道：“早知財多害身，何不散給鄉裏？”崇不能答，俯首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