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冉
我每天總有兩到三個小時是掛在網上聊天的,因為每天主人一家三口都去上班,隻有我獨自待在家裏。對了,我應該先向你介紹一下我的情況和生活環境。我出生在對門那家,我那一窩總共產了六隻,因為我排行老五,所以對門那家的小姑娘給我起了個英文名字叫“Five”。等長到十八天大的時候,我被送到了現在這個主人家裏,這個家庭由女主人、男主人和他們的兒子小主人組成。到了這個家庭,小主人又給我起了個新的名字叫“June”,說是因為我出生在六月,但是我還是比較喜歡“Five”這個名字,因為就像人一樣,哪條狗也不太喜歡自己被“豬,豬”地喚來喚去。
一晃一年多過去了,現在的我已經長成了一條很健壯的大狗。小主人每天晚上回來都會掛在網上,玩玩網絡遊戲,聽聽音樂,再就是聊天。他做這些的時候我就靜靜地臥在他的腳邊,久而久之我也對聊天產生了興趣,因此長了個心眼兒學了幾招兒。於是等主人一家三口都去上班的時候,我就上網去找人聊天,打發無聊時間。
我在QQ上的昵稱就用了我喜歡的那個乳名“Five”,一段時間下來我也交了不少朋友,比如依冉、阿布、菲斯麥、自由的孤單等等。說到這裏,我想如果你是個明白人的話,你應該能夠看出來我不是一條一般的狗,因為我比一般的狗聰明一點,但是你知道物種之間畢竟還是有很大差別的。人類之所以能夠主宰地球上的其他物種,主要是因為造物主在造人時給了他們點滴的思想和智慧,幾千年下來這些點滴被人類不斷地演變、豐富,於是人類有了超越一般物種的模仿力、想象力、創造力等等。因此作為一條狗,我總有和網友無法溝通或溝通不理想的時候。
比如菲斯麥問我:“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說:“我是一條狗。”
菲斯麥說:“嗬嗬,何止你是條狗,我也是條狗,辛辛苦苦一年幹下來,參與了好幾個項目,年終的獎金卻少得可憐,人家啃剩的一點小骨頭扔給我。可是想跳槽暫時又沒有什麽好機會。”
比如自由的孤單問我:“你結婚了沒?”
我說:“我是一條狗。”
自由的孤單說:“現在天生的好男人絕種了,好男人都是由女人調教馴化而來自產自銷的。不過你結婚了也沒關係,我喜歡挑戰,也喜歡坐享其成。”
這種時候除了由衷地佩服人類的超凡想象力之外,我隻有保持沉默,因為雖說人們常常把“沒準和你聊天的是條狗”這句話掛在嘴邊,但當真跟他們說他們是在和一條狗聊天時,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多多和少少是我最近幾個月來認識並且交往比較頻繁的兩個網友。
遇到多多那天,她問我:“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呀?”
我說:“我是公的。”
多多說:“哈哈,你這個人真逗。”
我說:“千萬別把我當人。”
她說:“你喜歡看王朔的作品啊?我也看過幾部,比如《看上去很美》、《玩的就是心跳》。”多多問我:“那你為什麽叫‘Five’呀?”
我說:“因為我們那一窩我排行老五。”
她說:“哦,這樣啊,那你們總共幾個呀?”我說:“六個。”
多多說:“那可夠擠的,我們宿舍隻住四個。不過呢,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一個女人五百隻鴨子,就我們四個也已經夠鬧騰的了。”
正當我不停地暗中汗顏多多的想象力豐富的時候,少少成了我的好友並和我扯起來,他問的和多多一樣:“你為什麽叫Five啊?”
估計這是人類當中兩個陌生網友之間開始交往使用最頻繁的問句,類似的還有你是哪裏人啊?你是男的女的啊?就像平常人類相互之間打招呼問:“吃了沒?”“離啦?”“升啦?”“今天又上網啦?”
就這樣我一邊和多多聊,一邊和少少聊。據我笨拙地判斷,多多應該是個女的,少少應該是個男的,因為多多總是喜歡向我發嗲,而少少則老想著泡我。當然,在這裏我也犯了和人類同樣的錯誤,那就是想當然。不管怎麽著就暫且這麽認定吧。
隨著一段時間的相處,大家都還感覺聊得不錯,甚至多多和少少都向我發出了見麵的邀請。在這裏我要向您坦白一件事,之所以他倆都覺得和我還聊得不錯,主要是因為我常常把多多的話複製了發送給少少,又把少少的話複製了發送給多多。於是我最常用的鍵也就是Ctrl+C(複製)、Ctrl+V(粘貼)和Ctrl+Enter(發送消息)。
有很多人怕見光死,其實最怕見光死的莫過於像我這樣一條喜歡上網聊天的狗。雖說人們常說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但還沒有人說過物種不是問題,畢竟誰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熱情是給了一條狗的。於是我有點苦惱,有點鬱悶,多多少少的也有那麽點自卑。
拖了一段日子,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我把多多向我描述的見麵時的著裝打扮告訴了少少,又把少少的外形特征告訴了多多,讓他們去人民廣場的噴水池邊見麵。至於他倆是不是長著兩條腿的人呢,Five我管不了了,或者誰都是,又或者誰都不是。
做好了這些安排,我下線關機,並決定:戒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