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報社的路上,譚主編不吝溢美之詞,將魏無涯在法庭上的表現狠狠誇讚了一番,到了目的地,譚主編先下車,魏無涯喊住我,“你小氣的連半句話都不願講,這一路我開的可真難受。”
“你想讓我誇你嗎,我沒譚主編那麽大驚小怪,我的前男友在法庭上的表現也相當出彩,但我們還是分手了。”
他狡黠的一笑,“寧記者,我就喜歡你的坦誠。”
“嗬,你知道女人會對什麽樣的男人心甘情願的坦誠嗎?”
“好男人?”
“錯了,是永遠不會把他當男朋友的男人。”
“看來我自取其辱了”,他笑著搖搖頭,“每次見麵收獲的全是冷嘲熱諷和刺激,但願我這顆火熱的心盡快把你這塊冰融化了。”
他挑釁似的看著我,我推開後座的門。
“我還有一句話。”
“說吧。”我不耐煩的皺起眉。
“你比我上次見你時胖了,愛情滋潤的?一個小公務員就讓你滿足了?”
我毫不猶豫的徑直下了車,不可否認,魏無涯有較高的專業素養和水平,但那僅僅代表他是一個好律師,而不能證明他是一個好男人,甚至是一個充滿魅力的男人。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秦羽,那個和魏無涯完全不同的他,真實柔軟,在我們兩個人的世界裏,他會卸下所有的榮耀和成績,卸下他滿腹的城府以及同這世界抗衡的經驗,隻與我單純的心心相印,真誠以待。
平等和沒有禁錮的自由,才會滋生出良性的感情啊,我迎著風走進辦公室,經曆的事情越多,越能看清楚我們年輕的愛情。
日子滴滴答答的機械似的翻篇,天氣愈發的幹燥,天氣預報說,米縣即將迎來初冬的第一場雪。
一晃到了周五,我無所事事,坐在辦公室裏看書,想到媽媽交代的事情,撥通了何慕的電話。
“喂,我媽讓你明天來家裏吃早飯,她新學會了一樣早點,叫粢飯團,興趣高漲,吵著要做給你嚐嚐。”
何慕在電話裏樂的像個孩子,“阿姨又出新菜品了,我肯定早早的去美餐一頓,我剛準備聯係你呢,晚上黃欣妍請吃飯,叫你一塊去。”
我推辭道:“我現在這種情況,去湊這熱鬧幹嘛。”
他勸我,“欣爺的飯局都很自由散漫的,你顧你自己就夠了,到時候滿屋子一大群人,你就當是個看客,看他們嘻嘻哈哈的胡鬧。”
我堅持著,“我真的不想去。”
“去吧,你不去欣爺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怕請不動你,才讓我給你打電話。你不老說自己在米縣沒朋友麽,現在正是交朋友的好機會,有個好閨蜜陪你逛街解悶,你這孕期過起來就快多了。”
“她非得請我,我和她又不熟識。”
“你現在和他們口中的魏哥熟啊,欣爺想通過你和他攀上交情。”
“怎麽什麽人都想和魏無涯套近乎啊,他就那麽好?打死我都不想認識這樣的人。”
“你滿腦子的風花雪月,人家考慮的是仕途現實,換位思考下,能理解。”
“我不去,去了受氣。”
“你忘了我也參加,正好趁這機會,向他挑明你有男朋友這件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暫時充當秦羽的角色。”
我無奈的歎口氣,“這個辦法沒用,他一直覺得我有男朋友,但他這個人就是我行我素。”
“不試試誰知道呢,把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他再厚臉皮,應該也不會騷擾你了。”
“可是……”我本想說讓別人誤認了我們的關係,日後如何收場。
但何慕忙打斷我的話,“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這張難纏的狗皮膏藥撕掉,下班後我來接你,還想吃橘子?”
“嗯,想吃青皮的酸的。”
“好,我下班後去買,馬上要開會了,你自己小心。”
怏怏的掛掉電話,一提到魏無涯我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盯著毛衣下麵微微隆起的小腹發呆。
韓社長走進來,“寧書,在忙什麽?”
“我在梳理明天報紙的版麵,這幾天沒有什麽重大的新聞,眼看要進入冬天了,所以按照方主任的吩咐,添加了一些冬季養生的文章。”
他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最近魏主任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
我的心頭立即多添了層堵,“一般尊道所有事的話會跟我聯係,上周我剛和譚主編去法院開了庭,那起家庭暴力案件最後以離婚收場,報道的文章我寫好後放在你桌上了。”
“文章我看到了,寫的不錯,但報道要寫,其它的事也不可耽誤。方才魏主任親自打來電話過問你的情況,希望你過去拍幾張宣傳照,你有空的話多往他們所跑跑。”
韓社長敲打桌麵的手在我眼前來回晃動,我保持著默然。
“寧書,我清楚魏主任不好相處,但他欠著我們宣傳費呢,現在他是祖宗,我們是求人的孫子。”
他提到宣傳費,眉毛揪成了毛毛蟲,吸取上次的教訓,我低眉順眼的應下來,“韓社長,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務必要當回事,另外下周三和我一起去江城,市裏組織學習,這幾天你收拾收拾。”
“去江城學習?”我疑惑的問,我們這地段和江城八竿子打不著,就算培訓學習也不會去那。
“說白了就是去旅遊,現在是江城大閘蟹最肥美的時候,交通住宿我們不用操心,市裏來安排,我們報社買單而已。”
這時,門衛潘大爺在走廊裏慌張的喊:“韓社長,韓社長……”
韓社長朝門口努努嘴,我會意的走到走廊,“潘大爺,韓社長在這裏。”
“小寧你在啊,我中午沒見你來上班,你,你快到門口看看,有個小夥子指名道姓的要找你,我不讓他把車開進來,他蠻不講理,將車直接開到了鐵門上!哎呀,把鎖都撞壞了!”
“誰這麽不講道理,他說他叫什麽名字了嗎?”
“我沒記住他的名字,隻知道他是什麽律師。”
“律師?”我的腦海裏閃過魏無涯的麵孔,疾步朝大門口走去。
“對,是律師,小寧啊,你得讓他賠換鎖的錢,不然要從我的工資裏扣,我當了十幾年的門衛了,頭次碰上這倒黴事。”
遠遠的看見門口停了一輛巧克力的小轎車,坐在車裏的人也看見了我,從車裏走下來,是一位年輕的男子,我不認識他。
“你就是寧書?”他問我。
我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偏著頭打量他,“是我。”
“這是我們魏主任送你的車,這是車鑰匙。”他把鑰匙扔到我腳邊,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回去告訴你們魏主任,我不要他的車。”我撿起車鑰匙,回扔了過去。
他哧哧的發笑,笑了好一會,“嗨,我說你脾性這麽大,我哥怎麽就看上你了,嫂子,你這種個性,到了魏家可不好混啊。”
“誰是你嫂子!請注意你的用詞!你把我們報社的鎖撞壞了,你得賠錢。”
“好,我賠,我不是故意要撞這鎖,我是替你試試這車的性能,瞧見了嗎,新款的車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我哥說適合你的氣質,但我完全不認同,我覺得你這氣質適合開越野車,必須手動四驅,V8,4.6排量。
“廢話少說,把鎖錢拿過來。”我朝他囔道。
潘大爺應著,“對,這鎖換一下,至少要三百塊。”
那人從錢包裏取出一疊錢,數也沒數遞給了潘大爺,不差錢的紈絝子弟模樣,仿似和魏無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潘大爺較真,留了三張,多餘的全還給了他,麵無表情的走向門衛小屋。
“你走吧。”我折身準備回辦公室。
“寧書,我是跑腿的,你不要把氣撒我頭上,這車我給你留下了啊。”
“你回去告訴魏無涯,我不收他的車,你趕緊開走,別堵在我們報社門口礙事!”
“據我所知,我哥之前送過你一輛車,那次你怎麽就收下了啊。”
我無言以對,憤憤的說:“你留下也行啊,你有本事從我身上開過去,開到我們院子裏,我就服你!我就把車收下來!”
“這話可是你說的!”
他嬉皮笑臉的指指我,上車發動引擎,緩緩的將車開到我跟前,在離我一腳寬的地方停住了,發動機嗡嗡的響著,我和他麵對麵對峙,我一點都不害怕,隻有憤怒。
為什麽有人會把這種強行施舍的方式當作表達愛意的方式,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然後期待被施舍的人俯首稱臣,受寵若驚,投懷送抱。
簡直變態的喪心病狂。
我把發胖的身軀站成了一棵挺拔的樹,終於那人僵持不住了,將車向後倒,在我的視野裏漸行漸遠。
下班後,何慕來接我,我碎碎念似的發泄完今天的奇葩事,他竟然如同聽了笑話般,笑的前俯後仰,“你傻啊,白給的車幹嘛不要,這在法律上叫贈予,你對這車擁有所有權,回頭我們賣了給寶寶買奶粉,買玩具,或者存著給他長大了娶媳婦用,多好啊。”
我撅起嘴,“我才不稀罕他的錢,我有錢。”
“喲,寧富婆啊,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