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嶺夢殘：蔣介石在大陸的最後日子

第四十一章 錦屏山下，往事如煙……

　　蔣介石在離開吳家埠之前，輕聲地問過吳瑞賡：“瑞賡兄，此地離桐照棲鳳近嗎？”

　　“就在附近，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蔣介石淡淡地答了一句，隨即登輿啟程。其實，蔣介石問這句話，不是沒有緣故的。

　　那是1911年，在光複杭州之役中，蔣介石親眼看到一支由奉化桐照棲鳳一帶的120名漁民組織的敢死隊，他們淳樸熱忱，英勇善戰，而且都有一手好槍法，在反對清王朝、光複杭州的戰鬥中立了大功。蔣介石當時與秋瑾女士的朋友王金發帶領這支敢死隊打下了撫台衙門。杭州光複後，一些有潛勢力的人推舉湯壽潛出任浙江都督，王金發激烈反對，他說：“秋瑾被害，湯壽潛曾參與其事，他不能被推舉為都督！”蔣介石也反對這樣做。可是在上海的陳其美卻寫了一封信給王、蔣，替湯解釋。結果，湯還是出任了浙江第一任都督。王、蔣二人氣憤不過，跑到上海滬軍都督府找陳其美。他們是熟門熟路，徑直跑進陳其美的房間。蔣介石對陳其美這樣做憤不欲生，他說：“你們怕死我不怕死，我死給你們看。”說著拔出手槍要自殺，經陳其美和黃郛等人的勸說，蔣介石才平靜下來，黃郛說：“我們是自己兄弟，有事好商量。”陳其美說：“我們馬上要北伐，光複全國，還有許多大事要做，何必計較地方上的一個都督呢？”他對蔣說：“介石，你去擔任第一師副師長兼第一團的團長吧！”蔣介石隻好默默地接受了。

　　蔣介石擔任滬軍第一團團長後，就派遣部下王文襄將光複杭州的敢死隊，即棲鳳漁民武裝召集來滬，編入第一連為子弟兵。因為這批人是他的奉化同鄉，他估計他們是忠實可靠的。不料這批人的家屬卻十分著急，認為當兵要冒生命危險，紛紛來滬吵鬧要人。那些敢死隊隊員，也嫌部隊生活不自由，都想回家。蔣介石沒法，隻好讓他們回桐照棲鳳去了。

　　坐在轎子上默想往事的蔣介石，很想去看望一下這些從前的“子弟兵”。但是，他又想：時過境遷，這又何必呢！

　　蔣介石又想起1928年春，在這一帶地方曾發生過一次由共產黨領導的農民起義和武裝暴動。剛剛在南京站穩腳跟的蔣介石，不得不派出一個師的兵力前來“剿滅”。但是，星火燎原，如今共產黨的勢力已如此浩大，使他有家難居，這是他始料不及的……

　　幾名轎夫輪換地抬著蔣介石，不多久就到了奉化縣城。這個少年時的舊地，此時此刻，使他更感依戀。他拜別了嶽林寺，又來到了錦屏山。這錦屏山實際上是一座小山。清末，奉化城內龍津書院改為龍津學堂，聘有兩位日本人做教師，學生趨之若鶩。城內另一派學者，也在錦屏山麓創辦了一所鳳麓學堂。蔣介石先在鳳麓讀書，後因鬧風潮，轉入龍津，所以在這裏，他結識了不少老師和同學，後來都被他羅致為部下。

　　在這些人當中，最突出的要算俞飛鵬了。俞是奉化大橋鎮人，年輕時當過體育教師，身體魁梧結實，頗善逢迎。蔣介石在滬軍當團長時，俞任軍需。蔣的長兄蔣介卿由蔣介紹到廣東英德縣當縣長時，俞在那裏擔任過科長；北伐軍出發後，俞飛鵬由經理處長當上了兵站總監，後任交通部長、糧食部長。曾任過軍務局長，此刻在蔣的身邊的俞濟時，就是俞飛鵬的侄子。在張治中留在北平後，蔣介石曾命令毛森要監視張治中在上海的家屬，必要時要扣作人質。恰巧俞飛鵬這天也在溪口看望蔣介石，一聽此話，脫口而出：“糟糕！那一天我在上海機場看到文白的老婆，我問她幹什麽，她說要乘飛機到蘭州去，我告訴她沒有蘭州的班機，她又說去找朋友問問看，改天再來，她會不會溜走了……”

　　蔣介石幾乎罵出口來，但考慮到俞飛鵬是他多年的朋友便忍住了，隻說了句：“你被她騙了。”

　　確實，張治中夫人就是那一天在中共地下黨的幫助下，飛到了北平。一下飛機，張夫人就對張治中說：“你如果回到南京，肯定會成為第二個張學良。”

　　在奉化縣城，蔣介石一行人沒有停留多久，就搭上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幾輛轎車，回溪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