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嶺夢殘：蔣介石在大陸的最後日子

第五章 在黃埔路總統官邸

　　12月4日晚上，在南京黃埔路蔣介石官邸，蔣介石召見吳忠信。要他接任吳鼎昌當總統府秘書長。

　　“總統，我不是當秘書長的料……”吳忠信為難地說。

　　蔣介石輕輕地拍著吳忠信的肩膀，微笑說：“觀察最近內外形勢，我幹不下去了。我走開後，勢必由李德鄰（李宗仁）來維持。你就幫德鄰上轎吧！等他上了轎，去留由你自己決定。”這是蔣介石第一次公開表明：他要下野。

　　12月20日，司徒雷登的中國顧問傅涇波對行政院長孫科說，蔣總統之下野，是否出自他的意見。

　　司徒雷登回答說：“作為一個美國大使，我不能發表正式意見。但以私人資格而言，我確實衷誠讚成和談運動。”

　　事情已經很清楚。整個南京官場，從上到下，都在竊竊私語和談一事。12月24日，新任總統府秘書長吳忠信拿了白崇禧的一封“亥敬”電（“亥”代表12月，“敬”為24日）給蔣介石。蔣接過來一看，內容是：

　　民心代表軍心，民氣猶如士氣。默察近日民心離散，士氣消沉，遂使軍事失利，主力兵團損失殆盡。倘無喘息整補之機會，則無論如何犧牲，亦無救於各個之崩潰。意會及此，憂心如焚。崇禧辱承知遇，垂二十餘年，當茲危急存亡之秋，不能再有片刻猶豫之時。倘知而不言，或言而不盡，對國家為不忠，對民族為不孝。故敢不避斧鉞，披肝瀝膽，上瀆鈞聽，並貢芻蕘：一、相機將真正謀和誠意轉知美國，請美、英、蘇出麵調處，共同斡旋和平；二、由民意機關向雙方呼籲和平，恢複和平談判；雙方軍隊在原地停止軍事行動，聽候和平談判解決。並乘京、滬、平、津尚在吾人掌握之中，迅作對內對外和談部署，爭取時間。

　　看完這份電報，蔣介石冷笑了一聲，隨手把電報扔在一邊。他心中明白。這是“內外夾攻”！

　　就在這時，張群匆匆進來。

　　“報告總統，程潛發表通電。”

　　“他怎麽說？”

　　“他——”張群遲疑一下，“要求總統下野，以利國共和談。”

　　“哼！”蔣介石壓住怒火，“他們兩人倒湊在一起了。”沉默片刻，他歎了一口氣，說：“事情是在那邊！”他指了指地圖上北美洲方向。

　　張群和吳忠信默不作聲。

　　蔣介石回頭對吳忠信說：“你給我發電，召閻錫山、胡宗南來京。還有，立即發表陳誠為台灣省政府主席的任命！”

　　“是！”吳忠信應了一聲，隨即向張群使了個眼色，兩人都退了出去。

　　12月30日，閻老西（閻錫山）一到南京黃埔路總統官邸，蔣介石就把程、白的通電和自己準備下野的意思告訴了他，征求他的意見。

　　閻錫山說：“總統，事尚可為。何必出此下策？”

　　聽了這話，蔣介石很是感動，他握住閻錫山的手說：“還是你有忠心，有眼光。我考慮一下，暫不表示態度。”

　　這時，張群又進來了，他向閻錫山打過招呼，然後向蔣介石報告：“白崇禧又來電。”

　　“怎麽說？念給我聽。”

　　“是。”張群念道，“當今局勢，戰既不易，和亦困難。顧念時間迫促，稍縱即逝。鄙意似應迅速將謀和誠意，播告友邦，公之國人，使外力支援和平，民眾擁護和平。對方如果接受，借此擺脫困境，創造新機，誠一舉兩利也。總之，無論和、戰，必須速謀決定。時不我與，懇請趁早英斷。”

　　蔣介石苦笑著向閻錫山道：“你看怎麽樣？”

　　閻錫山皺起眉頭。

　　張群說：“還有河南張軫，也發來電報，同樣主張。”

　　“哼！”蔣介石再也按捺不住怒火，“這個狗頭軍師，要我的好看！好！就看他們的！”

　　蔣介石怒氣衝衝，在房中轉來轉去。張群、吳忠信、閻錫山麵麵相覷，默不作聲。

　　蔣介石突然停住，對吳忠信說：“把陳方找來，我決定發表元旦文告，由他來辦。寫的時候，這句話一定要寫上：中正個人進退出處，絕不縈懷，而取決於國民之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