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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徐真用計韓威受辱

俗語又說,物離鄉貴,人離鄉賤,慕容寒竹追隨光化漂泊塞外多年,雖每每思鄉情切,然終究是習慣了這方水土。

如今輾轉又到了吐蕃,眼看又要受到諸多嫉恨和排擠,心裏也是有苦難言,如他這等經天緯地之才,似那暗室之明珠,黑夜之星鬥,又如何能夠遮掩這熠熠光輝?

韜光養晦故能錦衣夜行,然慕容寒竹低迷已久,好不容易才顛覆了吐穀渾,讓自家公主坐上了王座,卻要大施拳腳,以謀劃更大的天地,又何懼旁人之恨?

且說這祿東讚也是個海底一般深的心肝,雖嫉恨慕容寒竹之才,卻又不似一般老人長者那般排斥,反而事事問計,竟也得了器宗弄讚的誇賞。

隻是背地裏又不斷挑唆,使得諸人離心,勢必要將慕容寒竹鏟除君側,以正君聽,每日宣揚大唐威嚴,軍隊強悍,四處征伐,各部各族恨不得敬而遠之,偏今讚普受了慕容寒竹這毒士的挑唆蠱惑,竟主動挑戰大唐天威,豈非自尋煩惱,自尋其辱則已?

若說是為了贏取大唐公主,以修建兩國友好交往,卻如何舍近求遠,不如到了鄰國泥婆羅,求娶尺尊公主也是大美好的事情了。

那泥婆羅也不是甚麽天威大國,既嫁了公主過來,今後還不得對吐蕃敬了三分,怎地都比伺奉大唐要好啊。

經過祿東讚如此一分析,諸多老人皆以為此次入侵鬆州,皆歸咎於慕容寒竹,非明智之舉,私下裏其實都動了退卻之意。

然器宗弄讚崇尚大唐風物,求親七次而不得尚唐公主,心中多有不甘,今番趁著大唐急於對遼東用兵,這才發動了騷擾,眼看著就要成功,又豈能輕言放棄。

一旦將公主娶了回去,受了大唐皇帝的封號,今後吐蕃就能夠從大唐繼承傳播諸多先進工藝和技術,與吐蕃政經發展,國計民生,都有著極為強大的助力!

器宗弄讚有著遠大的抱負,斷然不可能被這一幫老人羈絆了腿腳,任是諸人苦勸,也隻是重用慕容寒竹,守下這鬆州來。

既得了弄讚賞識,慕容寒竹又多有韜略,以大隋舊製訓練軍兵,又針對唐軍來排軍布陣,打造諸多軍械,竟贏得了軍中人心,越是將軍權盡握於手,他本是有天地經緯的謀臣,手中有兵,天下又有何懼?

自是將鬆州管理得井然有序,讓器宗弄讚看到了漢人管理用度和調節資源的手腕,更是對慕容寒竹佩服至深,多有賞賜不說,族中少女更是任其把玩。

慕容寒竹也並未耽於美色,但有靚麗勤勞貼心的美姝,先送到了伏俟城,以供光化驅使,好生伺候,弄讚自覺慕容寒竹不忘舊恩,是個忠誠之人,他日也必定能夠死忠於自己,遂越發敬重。

鬆州這邊儼然成了規模,而唐軍卻迎來了一番整肅!

且說牛進達與韓威大敗而歸,心知無臉見人,生怕大總管李道宗責難,慌忙將徐真從軍牢之中請了出來,好生撫慰,敬若天人。

軍中戰士見得牛進達與韓威士氣昂揚而去,灰頭土臉而歸,所領軍士十亡六七,傷亡慘重,憶起徐真戰前箴言,心頭大為驚駭,皆以為徐真有未卜先知隻能,更有諸葛複生之智!

徐真的部下起初還謾罵徐真懦弱怯戰,巴不得跟隨牛進達爭搶軍功,心中對徐真多有不喜不敬,待得牛進達和韓威大敗而歸,始知徐真救命之恩,三五糾集起來,到了徐真營房前請罪。

周滄等人見慣了這些人的嘴臉,也不想讓徐真諒解,打算將這些人都打發了事,徐真卻想趁機拉攏軍心,假裝傷勢甚重,瘸了腿子挪出來,寬恕了這群有眼無珠的屬下,自是得了人心。

這沒過幾天,大總管李道宗和行軍總管劉蘭相繼領兵前來回合,聽聞軍中匯報,對牛進達和韓威之舉也是頗為震怒,然大戰在即,也不想動輒重罰,免得寒了人心,故而隻是將過錯記了下來。

一幹將領又齊聚中軍大帳,商議進軍鬆州之事宜,牛進達和韓威吃了大敗仗,損了一千多人,顏麵全無,哪裏還敢出聲。

然而他畢竟受了長孫無忌的囑托,不肯放過任何坑害徐真的機會,見得帳中愁雲不展,氣氛凝滯,故而鬥膽站出來建議道。

“前番某與韓都督求勝心切,才導致大敗,然軍中卻有一人心如明燈,洞若觀火,對敵我清晰了然,今鬆州之戰拖延日久,若請之叩城,可獲大勝也!”

諸將聞言,心中盡皆明了,這牛進達顯然在徐真麵前受了挫,心頭不服,欲挑動徐真上陣,也好挫了徐真的銳氣。

李道宗身為軍中老人,設身處地來考量,似牛進達這等軍中老人,又有幾人能服了徐真?

這徐真年紀雖小,卻異常沉穩,心機城府深厚,臨事諸多考校,謀而後動,三思而後行,實在由不得人不嫉妒。

若有心維護,又如何平息軍中老人的怨氣?身為主將,李道宗深諳權衡之道,此事如何處置,還需看徐真如何應對,故佯問道:“進達所舉之人,可是忠武將軍徐真?”

牛進達雙眸發亮,行禮朗聲道:“正是徐郎!”

徐真早知牛進達賊心不死,若非事前得了李治的暗中提醒,還真以為上輩子跟牛進達是死仇了。

李道宗將目光投於徐真,後者微微挑眉,無聲歎息,終究不等李道宗發話,出列自請道:“徐某不才,忝居諸府統軍,實無寸功,經不起諸位將軍讚譽,今得提攜,願冒死奔赴,拿下鬆州!”

這次輪到李道宗諸人心頭詫異了,這徐真何來膽色,竟答應得如此幹脆,莫不成他當真是諸葛複生,身有錦囊?

李道宗拍案稱善道:“好!徐將軍不愧為天子門生,深受聖上器重,果是有勇有謀,今番真能拿下鬆州,必記首功,但有所求,將軍盡可開口了。”

徐真暗暗讚歎,這李道宗不愧是官場老油子,難怪貪汙被罷黜之後,能夠如此飛快地恢複元氣,這為官手腕實在玩得滑溜,心知徐真此番應允,必有所求,將這話兒都說得滴水不漏,讓人無法拒絕。

其他人見李道宗開口,牛進達和韓威幾個又巴不得馬上將徐真趕到戰場上去,當即一個個附和道:“對!徐將軍要我等做些甚麽,盡管開口!”

徐真見得如此光景,不由冷笑起來,諸人心頭沒來由發涼,隻覺徐真笑容詭異,心中多戚戚,隻聽徐真輕笑道:“徐某既鬥膽領了這狀子,自然要言出必行,不過確實需要一個人來輔助少許…還望總管恩準…”

李道宗知道徐真又要耍小心眼,但既然徐真願意上戰場,他總要給徐真一些甜頭,遂問道:“不知徐將軍所求何人?”

牛進達和韓威此時才陡然驚醒,冷汗頓時淋漓落下,這不正是徐真報複他們的最佳時機麽!

這心頭甫定,果見得徐真指著韓威道:“徐某所求者,韓威都督是也!”

韓威眉頭輕輕一跳,穩了穩心神,直言問曰:“不知徐將軍所求何事?”

徐真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就說道:“徐某為今要使苦肉計,思來想去,韓都督接連兩敗,必受重責,然鬆州窘境非常人所能理解,吐蕃背後那謀士必定以為都督會生出異心,若都督敢受了這苦肉計,拿下鬆州,但在朝夕,都督當居一功,足可補過矣!”

雖口頭說得好聽,但無論是韓威牛進達,亦或是李道宗和其他人,心中皆以為徐真不過是為了報複那三十軍棍之仇罷了。

這古時戰事策略,雖奇正製勝,然今時之人早已熟讀,又豈會輕易中套?

諸人皆惋惜之時,韓威卻出列道:“某乃敗將,不敢言勇,然到底是我大唐兒郎,又豈懼區區苦肉之計,但聞將軍詳情!”

徐真由衷而讚道:“好!都督果真好膽色!且附耳過來!”

諸人見徐真如此神秘,連軍中之人都不透露,在大總管李道宗麵前還要賣弄關子,實在心有不悅,然大總管都不發話,又有何人敢口吐怨言?

李道宗也是無奈,這小子絕不可用常理以度之,若非徐真力挺,他也無法統領諸道軍馬,領銜這場戰爭,又怎會掣肘於徐真?

韓威附耳傾聽,隻聽見徐真低語道:“此計雖名苦肉計,卻又有連環的玄妙,都督當如此如此這般…”

韓威麵色冷峻嚴肅,初時眉頭緊皺,大為不喜,而後卻雙目放光,如啟神智,仿佛被那佛光灌了頂,頻頻點頭,目中絲毫不掩對徐真的敬佩!

待得計策囑托幹淨,韓威竟正容朝徐真行禮道:“徐將軍韜略驚豔,韓某受教,甘受皮肉之苦,以解鬆州之恥!”

徐真朝之點頭微笑,而後呼喊來左後,結結實實將韓威打了一大頓軍棍,那場麵實在不堪,整個後背鮮血淋漓,逼真十足!

是夜,韓威領著十幾個親兵,投鬆州詐降去了,徐真卻點齊了兵馬,飽食裹甲,秣馬厲兵,竟然是要夜襲鬆州!

一聽夜襲二字,非但牛進達,連軍中諸將都冷汗直冒,他們是吃夠了夜襲的苦頭,今番換了徐真上陣,又見韓威自甘受辱,使了苦肉計,皆以為徐真有出奇製勝的奇謀,哪裏想到居然還是夜襲。

這換湯不換藥的伎倆,難道還騙得過鬆州城裏那些吐蕃人?說不好弄巧成拙,反遭羞辱,落得牛進達與韓威那般下場,那可就要貽笑大方了。

李無雙被徐真強命在營帳之中待著,心頭卻氣憤那夜贈金甲的羞人事,見得張素靈內襯金甲,傍於徐真身側,心頭倔強,忍不住混入了軍中,說不得要上陣殺敵,好教徐真知曉,她李無雙並非無用的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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