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渡天穹

第三十九章 悠悠誰心

林中偶爾傳來一聲夜鶯的叫聲，劃過平靜的夜空。配合著幹枝燃燒時發出的聲響，像是一首輕柔的安魂曲。

月陌風若有所思地坐在火堆前，靜靜地看著手中的玉佩。

良久，他抬起頭，透過大樹樹椏的空隙，遙遙望著夜空中明亮的星辰，眼中帶著複雜的光芒，此時的他，完全沒有平時那種冷傲的氣質。

突然，一道破空之聲傳來，月陌風神色一冷，正欲提劍，緊接著卻聽見重物墜地的聲響，同時還伴著一聲低沉的痛呼。

“哎喲！”

月陌風定睛一看，竟是月陌塵從樹上掉了下來！而那隻兔子卻蹲在一旁邊，兔臉上帶著迷茫的神色看著月陌塵。

月陌塵正在用又手揉著自己膝部的位置，雙眸早已掙開，卻帶著些許的迷離。

同樣被驚醒的月陌雪與月陌情皆是一驚，她們詫異地望著月陌塵，又望望同樣詫異的月陌風，而對方臉上詫異的表情告訴二女，他顯然也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又做那個夢了。”月陌塵一邊本能地揉著自己首先落地的膝蓋，一邊想著。

二女飄身而落，月陌塵這才發現三人奇怪的眼神。

他尷尬地摸了摸頭，苦笑著說：“抱歉，吵醒你們了。”

“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塵師兄你突出然下來？”月陌情一臉關切，輕聲問道。

“我。。。我做惡夢了，沒注意，掉了下來。”

說完，月陌塵竟發覺自己的耳根在發燙，實在太丟人了！

“什麽？？”三人同時說道，然後相互望了一眼，確認自己沒聽錯之後，又同時問道。

“掉下來？從樹上？”

一名氣士六段的武者竟然睡著睡著從樹上掉了下來？這可是千古奇聞啊！

“有什麽好奇怪的？我做惡夢嘛！”月陌塵紅著臉道。

三人一聽，再看看月陌塵的神態，頓時大笑了起來。

“我不想跟你們講話了。”

月陌塵耍起了他最擅長的無賴戰術。眾人卻笑得更歡了，他隻得紅著臉轉過頭，不看三人。

但當他轉頭過頭，不由更是氣惱，因為，看到紅月此時竟然也在笑！

不錯，紅月正是在笑，它露出那兩隻碩大的兔牙，本來妖異的雙眼半眯著，那細小的身體更是上下顫動著，這不是笑是什麽？

月陌塵隨手抱起紅月，氣結道：“人笑你又笑，你又笑什麽呢？”

怎料，紅月竟然學月陌情一樣，抻出它那毛茸茸的兔爪捂住嘴。

月陌塵他無奈地掃了一眼努力忍住不笑的三人，開口說：“別笑了，快休息去吧，月陌風，接下來我守夜，你也休息吧。”

月陌風點了點頭，但又開口道：“若是你太累，就再休息一會吧。”

月陌情也附和道：“對啊，塵師兄，你一定是太累了，要不不會做惡夢的，還是再休息一下吧，我來守夜就行。”

淡淡的溫暖在月陌塵的心底湧起，他微笑道：“沒事，我經常做一些奇怪的夢。跟累不累沒關係的。我現在的狀態非常好呢。”

說完，他還擺了個選美人士的那種臭美姿勢。

月陌雪則沒有說話，螓首低垂，俏臉上帶著淡淡的緋紅，也不知道是忍笑忍得太辛苦還是想起其它什麽。

月陌風見月陌塵拒絕自己的好意，又擺出一個無厘頭的動作，也沒有說話，縱身一躍。便跳到樹上，幾個起落後，也選好了自己休息之處，便輕輕靠在樹幹上，閉起了雙目。

這時，月陌塵卻再度出聲道：“小心點啊，別又掉下來。”

。。。。。。

月陌風滿臉黑線。

他心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還有，什麽叫又掉下來？我哪有掉過，明明是你剛剛掉了一次，別說得像是我掉下去一樣好不好？

月陌情淡淡一笑，也是飛身上樹。

末了，她朝樹下的月陌塵說道。“若是累了，叫醒我，我來換班。”

月陌塵微笑著點頭應是，然後倚在樹上，望向月陌雪，說“雪師妹還不上去？”

月陌雪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月陌塵，輕聲說道：“塵師兄，我想跟你聊聊，好嗎？”

月陌塵微笑道：“當然可以啦，來坐。想聊些什麽？”

“塵師兄，你能跟我講講你的夢嗎？”

月陌雪委身坐在月陌塵的一旁，看著靜靜燃燒的火堆，淡淡問道。

“當然可以啊，但是。。。”月陌塵頓了一下，像是在想著應該如何開口。

“事實上，我的夢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怎麽奇怪呢？”

“很真實，卻如同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一般。而且，也很連貫，雖然夢到的不是同一時間裏發生的事情，但卻能串聯在一起。”

“塵師兄之前說，你的夢裏有我？”月陌雪決定弄清楚真相。

“嗯，大部份都有你。”

“那，塵師兄一直對雪兒這麽好，都是因為塵師兄的這個夢嗎？”月陌雪在這種情況下，再度將先前的問題重複了一次。

月陌塵先是一怔，旋即想起對方先前不正常的表現，原來是因為自己之前的回答啊。可照事實而論，他的確是因為內心存在著那份熟悉感，才開始對月陌雪好的。但如果按這樣說出去，會不會再傷害到她呢？

而且，自己對她，又真的隻是表麵那麽簡單嗎？月陌塵也不清楚，隻是，當下自己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東方若凝，還能容得下月陌雪嗎？

月陌塵頓感頭痛無比，女人竟是如此複雜的生物。

他想了想，然後開口說：“當然不會，雪師妹這麽可愛，誰都想對你好啊。”

他此言卻不全是假話，淺月宮中，月陌雪在男性弟子的心目中地位絕對不低，即便是堪稱是眾男弟子心目中的女神也不為過，除了像那些隻知道修練的練功狂人，有誰不想有機會對月陌雪這個小仙子好呢？

“那塵師兄先前。。。”

月陌塵知道對方是在翻舊賬，便打斷道：“先前那次是因為師兄正處於一個心不在焉的狀態，當時師兄正為那個夢心煩呢，所以那時的話不可信。就算沒那個夢，師兄也會對雪師妹這麽好的。”

“嗯！我就知道塵師兄對我最好了！”她的臉上帶著迷人的淺笑，俏臉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更是動人。

一時間，月陌塵看得呆了。

“塵師兄。。。”月陌雪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吱唔，仿佛在是猶豫著什麽。

“嗯？”

“你知道情師姐一直在喜歡你嗎？”她終於舉起勇氣，直接詢問月陌塵。

“什麽？”月陌塵大吃一驚，驚叫道。但旋即便被月陌雪掩住了嘴。

二人一同抬頭看看在樹上休息的月陌情與月陌風，發現兩人並沒有被吵醒，這才鬆了一口氣。

對於月陌情喜歡自己這一點，月陌塵是當真不知道的。他與月陌情並無太大交集，隻是幼時曾救過對方一次，但對月陌塵來說，這隻是一件平常的小事，因為自己並沒有犧牲什麽，隻是用力把對方拉上來。

在他心目中，像月陌影從月靈手中救下月陌然這種行為才能稱之為救，而自己對月陌情的幫助隻能算得上舉手之勞。

更重要的是，除那次之後，二人連見麵的次數都不超過十次。月陌塵很輕易地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隻在看到對方之時才會想起原來還有這樣的一件事。

也就是說，在他的心中，憑二人的關係是絕對不會滲雜其它因素的。所以，當月陌雪提出這件事時，他才會那麽的吃驚。

“不可能吧？雪師妹，你可不要亂說，這關係到情師妹的清譽呢。”月陌塵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所以一臉凝重地對月陌雪說道。

“其實情師姐也不錯啊，難道你覺得她配不上你嗎？”月陌雪內心狂喜，表麵卻裝作不動聲色地調笑月陌塵。

“不是，我男的無所謂，但對你們女子而言，這種言論若是被別的人聽去了，會對當事人造成影響的。”

“那先不管這事的真假，塵師兄，你有喜歡的人嗎？”月陌雪紅著臉問道。

她不敢直視對方，而是望向前麵的火焰，但似乎是覺得那堆火的存在實在是烘得自己的臉太燙，所以她又移開了目光，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塵。

“算是有吧。”月陌塵怔了怔，然後回答道。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戴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腦海中又出現了東方若凝那嬌豔的容顏，心中竟然一暖。

月陌雪聞言，顯得有些慌亂。

算是有？算是有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說有，但是又不正式？塵師兄指的是不是我呢？她此刻的心內如遭小鹿亂撞。

正想著應該如何出言應對才顯得不會太尷尬，卻聽見月陌塵再度開口了。

“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此話一落，月陌雪原本緋紅的俏臉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原來，一直都隻是自己一廂情願嗎？

她正欲開口說些什麽，以掩飾自己內心的無措，但她卻發現月陌塵的眼神驟然一凝。

後者伸出食指豎在月陌雪的唇前，示意她不要出聲。

剛剛還說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現在卻對自己如此輕薄？

她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惱怒，但旋即便意識到對方的意思。

她微微向月陌塵點了點頭，示意明白，然後緊了緊手握在手中的武器。

這時，峰頂之上萬物皆無聲，隻有淡淡的火光映在二人的臉上。

突然，不遠處的樹上飛起數隻夜蔦，月陌塵心下一沉。

隨即沉聲道：“警戒！”

樹上兩人馬上也是反應過來，抱著長劍，一前一後飛身而下。

這時，林中一道人影也是淡淡的月色下疾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