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記憶的深處閃過一點光亮……
那是什麽?
仔細看,在混沌的世界裏,光點模糊不清……
側耳傾聽,什麽東西被碰倒,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混雜著層層熱浪席卷而來。
須臾間,那點依稀的光瞬間炫耀地膨脹開來,某種死寂被打破,天地間一片白晝!一切都在這一刻清晰……
你眼球上瞳孔正在不斷放大,你看到了什麽?
視野裏除了火,還是火。
赤色的火苗詭異地四處亂竄,片刻間燎起衝天烈焰。
耳畔間回蕩著淒厲的慘叫,卻不知是誰的。
眼前的慘景不屬於天堂,卻比地獄更加恐怖無邊!
在滾滾熱浪中,一個清瘦的少年拚命奔跑著,他不是在逃命,而是在救命。
此刻,少年要去拯救一個美麗的生命,一段期待已久的愛情。
少年堅信女孩一定還沒有逃出火場,因為他在劫後餘生的人海裏沒有看到女孩的身影。愣了隻有一秒鍾吧,少年毅然再次衝進火場,衝進這片人間煉獄。
少年漫無目的地在每一個樓層中尋找,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女孩就被困在火場的某個角落裏,等待著自己去救她。也許此刻,女孩已經因為恐懼而蜷縮身體哭喊著他的名字:“蕭逸,救我……”
少年心急如焚,但卻始終沒有找到女孩。
“堅持住!你一定要等我……”麵對這片煉獄,少年近乎絕望地大喊。
這不是少年要的結局,他絕不要這樣的結局。
他們經曆了太多挫折與苦難才走到一起,命運為何還要考驗他們?難道是他們愛得還不夠深嗎?回眸,兩人曾攜手走過的一條條布滿荊棘的道路,留下的是血與淚的印記,此情蒼天可鑒!任何力量都無法再將他們分開。
火勢越來越大,到處都是易燃物爆炸的聲音。
濃煙彌天蓋地,少年的眼睛被熏得生疼,視野一片模糊。但他絕不放棄,他還有手,他在火中拚命摸索,承受著一次次灼痛。
突然,一聲巨響。
一塊大理石板轟然墜落,砸在少年剛剛經過的地麵上,濺起陣陣灰塵。一瞬間,空氣中濃烈的二氧化硫和顆粒大小的煙塵嗆進少年的肺管,令他窒息。
黑暗中,仿佛有一雙詭異的大手扣住了少年的喉嚨,它越收越緊。少年捂著嘴痛苦地呻吟著跪倒在地,但他仍拚命掙紮,在胸腔內不斷低吼:“放開我,讓我去救她。再晚就來不及了!”
頭頂的天花板又是一陣異響,無數細小的石塊掉落。
掙紮中,少年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少年奮力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縹緲的身影穿過層層火牆正向他跑來。
是她,我的幽若!謝天謝地!她毫發無損。少年在痛苦邊沿仍不忘暗暗祈禱。
就在女孩離少年還有數米的時候,一股不祥猝然湧上少年的心頭。少年猛然抬頭,整座樓層的天花板正在分崩離析,頃刻便會墜落。
而此刻的少年早已筋疲力盡,無力逃脫。
但女孩可以!
“不要過來!快離開!”少年衝女孩歇斯底裏地大喊,向她做了一個止步的手勢。
可女孩沒有離開,她反而強走幾步,撲倒在少年的懷裏。
少年永遠記得那刻女孩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一句話:“我終於找到你了……”
天哪!
原來,女孩困在火場中竟然是為了找他。
瞬間,少年的心被幸福充滿了。在這生死關頭,少年忽然產生了想吻懷中女孩的衝動,想對她說出“我愛你”三個字。
但一切都太遲了,整座樓層頃刻間支離破碎,他們彼此凝視著對方,雙雙墜入黑暗……
當天使愛上死神的時候,她會說:“我的愛,我願和你永守阿絲地獄,直到一起灰飛煙滅……”
當死神愛上天使的時候,他會說:“我的天使,我願肉體腐爛,墮入米洛幻境,隻希望你為我而活……”
於是死神揮動鐮刀割斷愛的繩索,讓天使飛上雲端……
“啪”的一聲脆響。
我從噩夢中驚醒,渾身是汗,發根都直立著。
房間內一片漆黑,很像一間詭異的墓室。
我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並沒有任何損傷。於是,我再次確定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然而那引領我走出噩夢的一聲脆響卻是真實的。
我摸索著打開台燈,尋找那聲響的來源,終於目光落在床邊的地板上。
是一堆破碎的玻璃,準確說應該是茶杯的碎片,至少在一分鍾前它還完好地放在床頭櫃上。
臥室內寂靜無聲,甚至聽不到我的呼吸聲。
我凝視著那堆閃爍著藍紫色光芒的碎片,心髒突然被一股巨大的不詳感包圍了。在西方,人們常常把藍紫色視作死神的光芒,如果在午夜打碎這類顏色的器皿,那麽便會招來災禍。
我隱隱感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一個錯誤……
清晨,陣陣清風吹進雲南以北的一個偏僻小山村。
一條蜿蜒的小溪貫穿整個山村,它潺潺流淌著,永不疲憊,永不停歇。在溪水流入處,林陰茂密下是一間簡陋的木屋。
木屋屋頂的野草隨風而動,發出沙沙的聲音,沒有了都市的喧囂,拋開了無休止的煩惱,人忽然和這山村一樣變得空靈爽朗起來。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人或事,所謂的滄海桑田其實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而已。
然而縱使我認為早已將息的愛戀,卻往往會因為某次偶然的事件回憶起。於是我終於明白她的名字已經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
至今我都不明白在那場火災中,到底是誰拯救了誰的生命。
死去的人是為了愛的救贖。
活著的人卻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而活著,可這樣活著又怎能活得快樂?
我坐在木屋外的搖椅上,望著冉冉升起的紅日,如血如荼。
“呃!”
我用力捏了捏眉心,雖然劫後餘生,但不知怎麽地,隻要一想起這些往事,腦海深處就會泛起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手機忽然響起,是一個北京的座機號碼,我接通它。然而電話那端的哭聲卻讓我心頭猝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