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

第八十九章

“這是……”林克皺起了眉頭，看了看神啟者很鄭重地掏出來的那個透明的小圓球，抬頭望向神啟者，露出詢問的眼神。

在他看起來，神啟者現在握在手上的這個東西，簡直跟那種在各大魔法學院裏專門用來測試魔法學徒能量波動的魔法水晶球長得一模一樣，屬於那種一個銀幣可以換三個的大路貨，然而維爾伯爵跟小公主表示出來的反應，卻讓他知道這個東西並不是那麽簡單。

“這是……這難道是……”，從那個神啟者掏出那個小圓球開始，維爾伯爵就整個人站了起來，很沒有貴族儀表地緊緊要盯著神啟者手裏那個不起眼的水晶球，簡直就是流著口水地湊上前，伸出了手去，似乎想去觸摸一下神啟者手上的那個小圓球，卻在一眼掃見站在一旁的卡蘿絲之後，又像被電到一樣火速地縮了回來，隻是仍然用帶著顫抖的很激動的聲音向神啟者問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諸神之眼’？”

“哦？”神啟者稍微頓了一下，看向維爾伯爵，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沒想到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會有人認得諸神之眼。”

“諸神之眼？”林克重複著這個名字，回憶著包括法師塔典藉裏所記載的那些知識，卻還是一片茫然。

“這是流傳於帝都貴族之中的一個傳說，恐怕隻有少數流傳久遠的世家大族的繼承人才有可能接觸到這個說法”，維爾看了看在神啟者取出諸神之眼時，身體似乎有點略微僵硬了一下的小公主，還是接著向林克解釋道：“傳說在諸神之眼中，蘊含了自大陸形成以來過去未來所有事情的秘密，是以隻有真正得到神之眷顧的人，才能夠有幸得到來自於諸神之眼的啟示，而每一個諸神之眼曾經的擁有者，後來都在大陸上開疆拓土，建立起屬於他們自己的國度，據說……據說我們巴伐爾帝國的開國大帝，就曾經得到諸神之眼，這才建立起了偉大的帝國。”

說起來，這個東西實在很有點像是專門給那些有誌於爭奪那把皇帝寶座的家夥準備的象征性的玩意，是以隻有在那些個淵源久遠的世家貴族裏才有關於這個東西的傳說，而且還搞得神神秘秘的，這些個從開國開始就存在的世家貴族，在一開頭的時候，也未必就沒存著些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

隻是現在大陸上太平了這麽多年之後，那些個貴族的後代日子過得很不錯，即沒有了原來那種拚殺的銳氣，也早就習慣了這種安逸的生活，更何況現在共同經曆了患難之後，維爾伯爵也把小公主當成自己人了，才會這麽當著她這個皇室公主的麵說了出來。

隻不過這種事情，曆來是那些個皇室最為忌諱的，是以剛剛他一明白過來，就連忙縮手。

“大陸之上過去未來所有事情的秘密？”林克卻沒有時間去理會維爾伯爵的那些個心思，他想著剛剛維爾所描述的諸神之眼的能力，心裏卻是很有難以置信，在法師塔的典藉記載裏，上古時代也曾經存在過先知、預言者之類的職業，然而其中那些能夠通過一套繁瑣的儀式來掌握某個特定事件一點信息的，就已經是其中的僥僥者了，如果說這個什麽諸神之眼，真的能夠洞悉過去未來，那麽恐怕個中價值比其他那些同樣存在於傳說之中的神器加起來都要更大了。

從法師塔的那些個典藉裏麵，林克所知道的上古諸神之戰前存在的神器比大陸傳說裏的還要多得多，然而卻惟獨對於這個什麽諸神之眼沒有一字半句的記載，這也讓林克總是覺得這裏麵似乎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事實上，在我們族人的記載中，這件神器確實擁有著洞察過去未來一切的能力，在我們的傳說之中，甚至有人說這件神器，實際上是創世神的眼睛”，神啟者看著林克懷疑的眼神，向他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關於這件神器的傳說很多，然而真正見過這件神器的，卻是不多，是以關於這件神器的一些問題，光明騎士或許並不知道。”

林克聽著神啟者在“光明騎士”這四個字上似乎故意咬了個重音，皺起了眉頭，向一直沒說話的卡蘿絲看了過去，卻發現這個小姑娘好像突然有了些什麽心事一樣，呆在那裏，直到注意到林克的眼光，才勉強向他擠出了一絲笑容。

“說諸神之眼是創世神的眼睛，這不僅是因著這件神器具備了創世神般洞察過去未來的能力，而且也說明了要使用這件神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夠從諸神之眼中獲得啟示，隻有得到創世神認可的人，或者……”神啟者頓了一下，似乎有意無意間看了似乎突然間眼神一亮的小公主一眼，這才接著說道：“或者是像我們圓月一族這樣，曾經有幸從真神的手上，得到了一些創世神傳下來的關於使用這件神器的方法。”

“哦？”幾個人都是動容，一起向神啟者看了過去。

他們現在都已經知道了諸神之眼的能力，或許傳說中的描述難免會有所誇大，但這種了然過去、預知未來的能力，哪怕隻能夠得到一星半點，那也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諸神之眼或許確實能夠看透過去未來的一切”，神啟者看著他們的幾道目光，微笑著解釋道：“隻是這既然是傳說中創世神才擁有的能力，就算創世神認可的寵兒，能夠從這件神器之中獲得啟示，但對於能夠獲得什麽啟示，在什麽時候獲得什麽樣的啟示，也是完全不可控製的，在很多時候，來自於諸神之眼的啟示，總是隻在危險已經快將你吞噬的前一刻才會來到，甚至於有時啟示到臨的時候，你根本就不明白，等到事情發生之後，才會明白過來，而得自於神器的啟示，在這種時候，往往不過是一種嘲諷罷了。”

“剛剛光明騎士說曾經擁有過這件神器的幸運兒，全都開疆拓土，成為一代帝王，但我卻可以肯定，他們的成就是他們憑著自己的努力去拚殺出來的，諸神之眼能夠起的作用，隻怕是微乎其微”，神啟者說著，蒼老的臉上浮起了一種驕傲，：“就像我們圓月一族，在這片大地上曾經建立起綿延千萬裏的偉大國度，依靠的就不是什麽諸神之眼，而是我們族人的血汗與勇氣！”

　　林克跟維爾互視一眼，兩個人都十分意外，雖然根據這個神啟者所言，那個諸神之眼在使用上有著諸多限製，但能力還是擺在那裏的，更何況在他們狼人族的傳說裏，這還是創世神的一部分，還是創世神流傳下來的東西。

不過林克想起了這位神啟者那狂信徒的身份，也就很快釋然了。

就像當主神成為了惟一信仰之後的大陸之上，對關於創世神的那些傳說，也就是在私下裏當作故事流傳，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對那個創世神沒有多少尊敬的感覺。

“而依據創世神傳下來的方法來啟動諸神之眼，可以得到相對應影像，從理論上講，如果能夠完全掌握這些方法，自然也就可以明白關於過去未來的一切知識”，神啟者看著維爾伯爵力微有些睜大了的眼睛，微微一笑，接著說了下去：“當然，這在事實上，是不可能達成的。”

“為什麽？！”維爾伯爵忍不住叫出了聲來，畢竟剛剛神啟者說的那種能夠將過去未來的一切掌控的可能，恐怕是所有人最終的追求，如果能夠真正掌控過去與未來，那簡直就是半個創世神，哪怕維爾伯爵根本沒有想將這樣的能力掌控在自己手裏的野心，但聽到神啟者立即又否定了這樣的可能，也是很有點希望破滅了的鬱悶。

“我們圓月一族的勇士，從來都沒想過要依靠諸神之眼的力量，所以我們的真神傳下來的顯現諸神之眼裏關於過去未來啟示的手法，也隻有很少的一小部分”，神啟者並沒有回答維爾伯爵的問題，隻是手上突然以迅捷得讓人幾乎看不清楚的速度做了一連串的動作，嘴裏卻還是繼續向林克他們解說著：“經過漫長的歲月，現在還能掌握的，也就隻餘下現在這一段了。”

隨著神啟者最後手勢的放開，他手上那個不起眼的水晶球，驀然間發出一道令人不可逼視的七彩虹光，然後林克他們很驚奇地發現，這間小房子，甚至於整個空間，甚至包括他們自己，就這麽都完全消失不見了。

在無盡蒼穹之上，一彎碩大的圓月，照得整個黑夜如同白晝一樣。

一望無際的大地上，無盡叢林，還有掩映在叢林之間那的高大建築，直插天際。

無數的狼人，在圓月之下跳著奇怪的舞蹈，在大地之上仰天長嚎，好像整片天地都在他們的聲中顫抖。

那是完全屬於狼人一族的夜晚，是完全屬於狼人一族的國度。

在那幅畫麵消散之後許久，林克他們才從那種震憾之中回過了神來。

他們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了這個什麽諸神之眼具有蘊含著過去未來一切的能力，但也僅僅是以為如同看貯存在魔法影像物品裏的影像一樣，卻實在是沒有想到諸神之眼裏那種事件，居然是讓給人這樣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在那一刻，他們似乎真的化身成為那可以洞察一切的創世神，以創世神的視角，來觀看著在這片大地之上發生過的與即將發生的一切。

“這就是屬於我們的圓月帝國”，神啟者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世界裏，用一種就像做夢的語氣說著：“當我們圓月一族第一代族長從真神手中接過這件神器的時候，他從諸神之眼裏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番情景，三百餘年後，我們圓月族人憑著自己的勇氣與熱血，在一片空白之中，建立起了據地萬裏的圓月帝國，在帝國最鼎盛的時候，甚至比剛剛看到的場景還要昌盛十倍、百倍。”

林克他們現在也已經有點明白了剛才那個神啟者所說的掌控這件神器是不可能的是什麽意思了，如果每一個控製著開啟來自於諸神之眼的啟示的手法，都是隻能夠開啟一個這樣的情形，甚至還不是任何一個事件的完整過程，而隻是其中的一個場景，那要操控這麽一個過去未來所有事情的神器，哪怕清清楚楚地知道所有的操控手法，恐怕也沒有哪個智慧種族有那麽長的壽命能夠活到把這些手法給學全了。

“在我們族人蒙受詛咒，淪落到眼前這樣的地步的時候，我們也曾經希望從這諸神之眼中尋求希望，但是……”神啟者搖了搖頭，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不過，我們也不能說是一無所獲”，神啟者抬起頭，看著林克：“起碼我知道了，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夠發揮這件神器真正的作用。”

“那就是”，神啟者迎著林克他們驚異的眼光，把手裏的諸神之眼往林克眼前一遞，很輕鬆地說道：“幹脆把它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