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九十五

81年的10月份長久又來到了香港，受到了老爺子的熱情款待。

“你終於想起我這個老頭子了，這麽長時間都不說回來看我一下。”老爺子精神愈發清爽，用力的拍著長久的肩膀。

長久汗顏，好像自己回大陸才是家吧：“老爺子說笑了，我哪能忘了您啊，這不，帶了點土產給您嚐嚐。”

“去，家裏啥都有。”老爺子很高興，吩咐下人準備晚飯，要精致一點。

“阿標呢？”長久四處一望問道，“好久沒看到他了，這次幸虧他給搞定了資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還得謝謝他。”

“謝什麽，那是你應得的。”老爺子嘴一歪，氣呼呼的說，“要不是你，這小子還不知道玩成什麽樣子，現在倒好，把著一個公司整天不知道著家。”

肥標估計挺忙，長久在老爺子那裏吃完了飯他也沒有回來，不知道鼓搗些什麽，打電話也說不清楚，長久反正也沒什麽事情，索性一腳就奔了阿標的公司。

肥標現在闊了起來，原來寄人籬下，現在則買了整整一棟樓，就立在商業大道上，門口一對銅獅子，兩人高的金字豎在上麵——數字東方，若幹束燈光來回巡視，頗俱氣象。

這家夥居然也不怕費電，長久心想，完全沒有環保意識嘛，錢多燒得。

到了門口居然還有保安攔著，長久費盡了口舌還是不讓進，最後還是打了電話，肥標親自下來迎接。

肥標下來對保安就是一頓罵，七裏拐彎的長久也聽不懂，隻是一陣勸，做保安的也不容易，人家好歹也是盡職盡責，說到底還得獎勵。

肥標這才住口，把長久帶上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這地方可夠豪華，這部電梯得不少錢吧。”長久有點羨慕，摸著金光閃閃的內壁說道。

“一般般，200萬港紙。”肥標明顯不在意長久的問話，反而神神秘秘的說道，“我這裏來了幾套好東西，正好你來了，咱們一起研究研究。”

“啥玩意這麽神神道道的。”長久覺得肥標那張故作神秘的臉十分好笑。

“到了你就知道了。”肥標賣住了關子就是不鬆口。

等到了肥標那超豪華的辦公室，長久不由得在心裏詛咒著萬惡的資本主義，他媽的居然這麽能挖空心思的享受。

這哪是辦公室啊，簡直就是一總統套房，裏麵啥東西都給配齊了，猩紅地毯，水晶吊燈，前麵是辦公地方，裏進是臥室，還有會客廳，靠，居然還有浴室，萬惡！

長久被豪華的裝修震撼了，以致於沒有看到超大大辦公桌上放著的東西。

“你看這個。”肥標將長久引到桌子旁邊，指著幾部機器說，“這是我托人從美國帶回來的，可是最新型號，你看看。”

“pc！”長久定睛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東西你怎麽弄到手的？”

肥標略有點失望的看著長久：“你認識啊！我還想給你個驚喜呢！IBM兩個月前發布了這個小東西，真是太好玩了，雖然這東西看起來實在有點矬，但是這可是16位的計算機啊，才不到3000美元。”

長久有點天崩地塌的感覺，自己處心積慮的準備狙擊個人電腦，誰知道這東西居然上市了，難道自己的腦子進水了，還是老年癡呆傾向，居然研發交換機忘了IBM發布PC的時間。

IBM的微機計劃代號跳棋，隻是由於匆匆入市，蘋果機又是鋪天蓋地，為了達到進入市場的突然性，保密工作做的可謂是神鬼不知，以致於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來。

長久遠在信息封閉的華夏，又埋頭交換機的研發，竟然犯了這種低級錯誤，實在是有點傷心，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還是先看看機器吧。

長久有著夢中的記憶，自然對pc係列熟悉無比，但是卻沒有用過這種第一代貨色，但是pc的傳統就是標準化的兼容，目標就是利用市場上買得到的電子配件組合成通用的機器，實際上就是一最大的攢機商，想來這樣的結構難不倒長久。

和圖片上一摸一樣，方方正正的一個機器，長方形的機箱靜靜的臥在顯示器的下方，鍵盤由線纜接在機箱背後，設計中規中矩，工業化的構造顯得那麽的簡潔，讓人一看就喜歡。

長久拿出工具，遞給肥標：“來，幫把手，咱看看裏麵啥樣。”

“這不好吧，這東西可是新的，我還沒玩過。”肥標一臉的不樂意，磨磨蹭蹭的。

“麻利點，早打開早完事，這東西我閉著眼睛都能裝幾遍。”這不是吹牛，論攢一部pc機長久還是有自信。

兩人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部可憐的pc給大卸八塊，羞羞答答的露出了裏麵的電路板。

長久一看傻了眼，似乎和他腦子裏所熟悉的主板大不相同，cpu好找，也就一塊20腳的集成塊，上麵蓋著英特爾的大章。

至於其它部件最惹眼的就是那矩陣一樣排列的存儲器了，幾乎占了整個板子的二分之一，整個電路密密麻麻，長久費了老半天才搞清楚了整個構造，心中大罵一聲，切，故弄玄虛，還不是一樣。

萬變不離其宗，這部劃時代的機器完美的擁有了一部計算機應有的部件，處理器、存儲器、rom、軟磁盤驅動器、BIOS一應俱全，其結構幾乎和後世的pc機沒有區別。

親眼見過之後，這部機器在長久眼中已沒有了秘密，又花了幾分鍾把機器裝起來，運行了一下。

這部IBM－pc，使用的是英特爾最新的便宜16位微處理器8088，運行頻率4.77兆赫茲，和高級貨8086同種同源，隻不過因為8086這東西成本一直降不下來，貴的驚人，因此英特爾直接將8086的外部數據總線砍了一半，從16位降到了8位，得以大大的降低了成本，而性能沒有太大的下降。

這種看似無可奈何的行為卻有著意想不到的大好處，那就是8088處理器的8位外部總線可以無縫聯接市場上大量的8位外部設備，正所謂價格便宜量又足。

8088使用英特爾公司最新工藝生產，集成了29000個晶體管，每秒可以處理33萬條指令。

內含20位的地址總線，可以尋址一兆的內存空間，隻是這可讓長久他們這些程序員倒了血黴了，英特爾這個不負責任的怪異設計埋下了程序隱患，不但軟件難以編寫，而且操作係統還得複雜。

長久至今仍然忘不了匯編那左移四位、右移四位的煩惱，恨不得操了英特爾的祖宗。隻是這也是無奈之舉，要知道早期cpu都是以現實裏小型機的處理機架構為原型，縮微集成到芯片上做出來的。

8位的處理器還行，研製16位的cpu就有點麻煩了，沒有任何機器作為參考，因特爾公司隻能簡單的將8080擴展了一下，做出了16位的8086。

不過這東西最大的好處就是16位的，如果說8位微機隻能算是玩具的話，16位機器就可以算是高性能計算機了，隻要配置足夠，理論上完全可以替代小型機做任何事情。

這主要涉及到一些商業應用，如大型的數據庫等等，隻有16位以上的機器才能勝任，隻要16位以上的計算機才能運行這些複雜得多的程序。

而且更大的好處是圖形顯示，16位微處理器可以提供更好的顯示效果，因為cpu可以控製屏幕上更多象素。

哪怕是在今天，長久依然不得不讚歎一下IBM的工程師，其設計極盡奇巧，透了一種工業的美感。

肥標還拿出了一個盒子，往下一翻，倒了一桌子的磁盤，慢慢整理。

“自帶DOS操作係統，還有一個BASIC語言，字處理軟件，不錯。”肥標拿著說明書，一項一項的核對著，“微軟曆險記？這是什麽東西，不會是遊戲吧？”

長久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果然是個遊戲，還不是是免費贈送的，不由的對比爾大門的銷售手段歎服。

“這是什麽？”肥標拿起一張軟盤，驚呼道。

靠，居然是自己的videoform電子表格程序，長久哭笑不得，美國人還真是精明，凡是能賺錢的地方無孔不入。

不過長久不但心這個，因為他知道IBM－pc的大熱還沒開始，史書記載IBM到81年底也不過銷售了一萬多部機器，少的可憐。

“先玩起來再說。”長久放下了這些軟件，打開機器開始拷機。

比爾大門好歹拔了一次毛，隨機贈送了一個小遊戲軟件，名字奇怪，叫驢子。一運行這個程序屏幕上就出現了一個毛茸茸的驢子，長久可以驅趕著這個東西到處跑，倒也有點意思。

長久特地查了一下，這小遊戲居然是比爾大門親自編寫的，膜拜之。

操作係統用起來很順手，這不廢話嘛，長久可是用DOS用了不少年，不過這種1.0版本的東西簡陋的一B，啥也沒有就一根目錄，還沒有文件夾的概念，所有東西都往A盤上麵一存。

隻有兩種文件類型——com和exe，為了能夠在IBM－pc那可憐的64k內存下活下來，DOS不得不將命令處理器分為常駐和暫駐，異常的局促。

長久看到這裏笑了，這東西完全沒有競爭力嘛，除了免費，估計也沒什麽優點了，和自己的操作係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隻是免費這個武器比較麻煩，隻能趁著它還沒成氣候把DOS給做了，否則後患無窮，長久暗下決心。

“這個比較厲害，你看看。”肥標興衝衝的拿著說明書隻給長久看，“軟磁盤驅動器居然是160k的，很大啊。”

長久翻了翻白眼沒理他，小樣，這才多大，要是給你個5M硬盤還不撐死你。

沒啥好玩的，長久運行了幾個軟件，程序員的習慣讓他開始自己匯編了幾個小東西，隻是啪啪一敲——死機了。

“這怎麽辦？”肥標慌了神，它可從沒見過這種事情。

“很簡單，重啟之就行。”長久熟練的按下了reset。

作為微軟的用戶，你得習慣這種動作。長久早有準備，DOS1.0就是蟲窩，據說至少有200個以上的bug。

嗯，不對，至少300個，長久推翻了自己的論斷，因為短短十幾分鍾，至少死了四回，雖然和他的暴力操作很有關係。長久終於知道為啥IBM在81年底才賣出去一萬多部機器了，bug還沒捉全嘛。

不玩了，長久一肚子悶氣，這東西整個就一半成品，可惡的鬼子居然也能拿出來賣錢！不過長久喜歡，這才有他的用武之地，商機無限啊。

起身把機器讓給肥標，長久準備出去透透氣，眼睛一瞥卻看見角落裏還有一部米黃色的計算機。

“那是啥？”

“蘋果的垃圾？”肥標頭也不抬，隻管在那裏過癮。

“嗯？”

“AppleIII，蘋果公司幾個月前推出的，媽的也不知道誰設計的，簡直是騙錢。”說起這東西肥標就生氣，“六七千美元的東西居然不能運行，還他媽的蘋果。”

“哦！”長久算是明白了，感情這就是蘋果那著名的仆街機啊，說實話自己還真沒見過這經典機種，還是瞻仰一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