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記

六十六

長久得到了鼓勵，開口講到：“如果說鋼鐵對經濟發展的貢獻大，那麽半導體產業對經濟發展的貢獻比鋼鐵大上十倍。我是做計算機的，我知道國家從五十年代就開始追趕國外的計算機技術，一直到現在都還有近乎十年的差距。”

D老緩緩點頭：“不錯，很多老一輩學者都對這個耿耿於懷。”

長久繼續道：“其實我們已經很接近世界水平了，有些方麵的研究甚至已經達到了世界尖端，隻是要看下麵的路怎麽走了。”

“計算機不是爭氣機，它是實實在在的工業產品，老外不會花大錢隻為了好玩，確實是社會生產力的需要。第三次技術革命已經開始，我們要搭上這趟末班車，眼前就是一個機會。”

“講的很好，繼續說。”D老鼓勵道，自從出訪過西方發達國家之後，他的思想完全轉變了，貧窮不是社會主義，西方的富裕深深的刺激了他。

富裕靠什麽，隻有靠生產力的進步來實現，因此D老對長久的話很上心。

“計算機技術是這次技術革命的中心，我們隻要抓住了它就算是完成了任務。現在計算機正在更新換代，由晶體管轉向了集成電路，由大型轉向微型。真正難得的是就連美國人也沒有完成這個轉變，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實現跨越。”長久慷慨激昂道，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引來他人側目，“這不是躍進，我設計的處理器就是個例子，國內同樣可以製造，性能絕對可以說得上是同檔次中最高的。所以這個跨越完全是有可能的，但是有個前提。”

“前提是什麽？”D老被長久說的東西迷住了，所有的華夏人做夢都想讓祖國的科技騰飛，但是人力有時而窮，躍進式的發展華夏人吃的苦頭太多了。

“前提就是這並不取決於個人的努力，而是國家意誌。”長久終於說出了根本，一時間覺得自己快成年的身軀高大了起來，“現代計算機的特點就是以集成電路為主要部件，涉及到各行各業的產業升級，所需的資金、技術、人力都不是個人或一個公司所能承擔的，沒有國家的支持……”

“就拿最核心的東西微處理器來講吧，微處理器的基礎是集成電路，首先要提純矽元素純度越高越好，這個要技術；隨後要拉出單晶矽棒，直徑越大越好，這個也要技術；隨後的光刻、掩膜等等的集成電路製造工藝對技術要求極高。後期還有封裝、測試等等環節，華夏缺的不是一點半點。”

“說實話，我個人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帶一幫人設計微處理器而已，其它的我無能為力。”長久擺擺手說出了自己的要求擔心。

“那怎麽辦，華夏沒有這些技術，外國人又不肯給怎麽辦？”D老聽到居然有這麽多困難，有點著急，忘了長久的年齡，脫口問道，“有人說開放市場讓那些外商直接投資，用市場換取他們的技術。美國人不是已經放鬆了對我們的技術禁運了嘛。”

“關係國民經濟命脈和國家安全的關鍵領域，真正的核心技術、關鍵技術是買不來的，必須依靠自力更生。”長久堅持說，“我家和一個惡鄰居共用一個池塘，他會養魚而我不會，我隻能給他看魚塘糊口。”

D老和虞博士很奇怪長久說得好好的怎麽會突然講起了故事。

“我想自學養魚，可是惡鄰居卻說，你不用自己學，我給你魚苗，你隻要每天喂喂食就可以了。”

“於是我信了，依然在惡鄰居的手下做事，十幾年過去了，我依然不會培植魚苗，隻會喂喂魚。”

說到這裏大家都有點懂了，惡鄰居就是歐美發達國家，講的就是自力更生的意思。

“歐美不止會控製自己的先進技術傳入其它國家，更陰險的是用自己的技術優勢打壓我們的自主科技研發。比如我們剛能做萬次計算機了，美國人就賣給我們萬次計算機。等到我們能做百萬次電腦，美國人又放鬆了中型計算機的出口限製。總之是千方百計的阻攔你的自主研發，讓你覺得自主研發沒有任何價值直到解散團隊。沒有了競爭對手，我們也就隻能任人魚肉了。”

“你還會講故事啊，那你說應該怎麽做才能突破封鎖。”D老問道。

“如果要我說，那就得拿出研製兩彈一星的魄力，集合全國的技術力量尋求突破。”長久道，不過自己都笑了起來，“不過這也有點問題，技術可以用這個方法提高，但是生產什麽，往哪裏賣卻是個難題。我的想法本來就是先在軟件領域積累資金，有了錢再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迎合國外的市場，畢竟國內對這個需求也比較少，慢慢積累技術力，以點帶麵。不過我自己都覺得這樣有點理想化，讓您老見笑了，國家發展政策不是我一個小子胡言亂語就能訂的。”

“不是胡言亂語，是一個技術人員的長遠眼光。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在技術上看這麽遠的。”D老歎道，“你說的我要考慮一下。”

“那就太感謝了！”長久高興起來，“其實隻要有機會，我不要國家一分錢就能做出世界頂尖的集成電路生產線，您可要知道，我們這位虞博士可是英特爾公司芯片工廠的主管啊，曾親自參與了集成電路生產線的開發工作。”說完還向虞博士擠擠眼睛。

虞博士無法，隻好說：“這個沒什麽大問題，國內人才濟濟，定能處理好這些事務。”

“能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光這份心已經很好了。如果虞先生有意向，倒可以詳談一番。”D老很高興，上層早有大力發展集成電路產業，努力跟上國際水平的意思，不過人心不齊，各個部門都在爭取自己的利益，使得到現在都沒有一個頭緒，正是說話的人多，真正做實事的人少。

虞博士考慮了一下，婉轉的說：“現在還言之尚早，飯要一口一口吃，這是大事，我還是覺得按計劃來比較好。”

“那好，說了這麽多話，大家該吃飯了，來來來，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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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飯回到住處，虞博士埋怨長久：“你今天怎麽這麽說話，讓我一陣擔心。”

長久則笑嘻嘻的說：“怕什麽大領導又不吃人，我說得都是實話，我又是小孩子沒人會怪罪的。”

“那也不能胡說八道啊，你以為集成電路那麽好做，沒有設備也白搭。”虞博士依然氣呼呼的，“再說了，就算有生產線，你能做什麽。Cpu嗎？沒幾十萬塊你連本都收不會來。”

“誰說我要做cpu，我就不能做存儲器嗎？”長久笑道。

虞博士：“存儲器？現在國際行情都在下跌，而且都是英特爾公司的專利，你怎麽做，不要告訴我你可以把成本控製的比英特爾還低。”

長久：“存儲器價高利厚，有什麽不能做，而且最賺錢的是什麽？是EPROM可擦寫可編程存儲器，這東西幾乎每個產品都需要，我們做這個不就行了。”

EPROM芯片可重複擦除和寫入，解決了PROM芯片隻能寫入一次的弊端。它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就是有一個玻璃窗口，透過該窗口，可以看到其內部的集成電路，紫外線透過該孔照射內部芯片就可以擦除其內的數據。

這種存儲器掉電之後仍然能夠保存數據，所以大量的用在各種電路上，當年英特爾就靠這個大賺其錢，養活了cpu製造部門。

虞博士呆了：“EPROM？那東西有專利的，你要生產必須有授權，正如你說的，吃飯的技術別人會給你嗎？自己研發恐怕很難。”

長久連忙安撫：“別激動，這不是還沒到那一步的嘛，我隻是提個設想，而且我從來就沒有想要做EPROM，我有個更簡單的東西可以實現無電保存數據，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