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的時代

第一節 崩壞的理想

當劉燁再次從昏睡中醒來，發現那個叫任平的小白臉已經在病床旁邊了，然後以記憶康複訓練的名義開始幫助劉燁回憶過去的事情。

“你曾經是烏托邦自由組織的中尉，於2086年3月參加了觀測幹涉實驗。有印象嗎？”

“似乎是……很模糊……主持實驗的老家夥叫李什麽來著……試驗成功了沒有？”

“是李晨星教授，你想起來了，太好了。”

任平似乎很為難的樣子，憂鬱著說：“嗯……那個試驗嘛，失敗了……事實上，很棘手……你要有心理準備。”

“沒關係，我這不是還活著嗎？感到棘手的應該是李晨星那個老東西吧。”劉燁開朗的笑著，“哼哼，整天拽的鼻孔朝天，我就知道那家夥成不了事。”

“還記得他的性格嗎？看來你對他印象滿深刻的。”微微一笑，任平拿過一疊筆記。“我認為你應該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根據紀錄：在試驗過程中，給你注射過50單位的神經重疊強化酶SHM-X，但是由於核苷酸不融合導致了部分神經組織內的SHM結晶化，造成神經元末梢周期性紊亂……”

“停停，任平少將，考慮到我的理解能理，能不能用我可以聽懂的話簡單的描述?”

“恩……簡單的說就是試驗失敗，你出現了生命危險。在這種情況下，即使用最大劑量的抗凝素也最多能維持一個星期的時間……”任平有點尷尬，一邊說一邊看著劉燁。發現對方白皙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黑。

“所以，為了保住你的生命，我們對你進行深度麻醉後使用了相對粒子加速器（注一），這樣可以保持你的身體不繼續惡化。同時科研人員全力進行抗SHM-X結晶化試劑的研製，準備在得出治療方法後給你治療。”慢慢的說著，發現對方難看的臉色逐漸恢複了正常。

抹抹頭上的冷汗，劉燁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嚇死我了……難怪醒來以後就覺得手指麻木，應該就是你說的什麽結晶化的緣故吧，那麽什麽時候開始治療？”

“呃……非常遺憾，其實我們到現在也沒有研究出可以阻止SHM-X結晶化的方法……”任平發現對方的臉色又出現了變化。“而且……理論研究證明SHM-X結晶是無法阻止的”

剛剛蘇醒就遭受了反複的巨大打擊，理智已經無法束縛即將崩潰的青年，“讓……讓李晨星那個老混蛋出來見我，他應該為此負責！”

“李教授已經去世了，應該說……所有的觀測幹涉實驗組裏成員都已經去世了。”任平惋惜的看著對方。“事實上，你已經在相對粒子加速機裏沉睡了一個世紀，嗯，確切的說是98年，現在是公元2184年……”

騙人的！這是劉燁最後一個想法，然後眼前一黑，一聲不吭的昏了過去……

………………

“歡迎醒來，劉燁中尉。感覺好點了沒有？”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親切的小白臉。

“非常不好，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噩夢？關於現在是公元2184年的那個噩夢嗎？”

“請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劉燁憤怒的瞪視小白臉，直到他聽話的離開了房間，然後呆滯的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2184年？我所認識的人全死了……我還有不到一個星期的壽命……為什麽會這樣？”

記憶混亂而模糊……據任平說，這是使用相對粒子加速機造成的暫時記憶喪失症，隻能隨時間逐漸恢複。

劉燁記得，自己報名參加觀測實驗的時候是公元2086年，當時亞洲正處於西方區域一體化聯盟的統治之下，那是一個戰火蔓延、秩序錯亂的時代，歧視、饑餓、死亡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失去自由的人們。

世界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抱著著種想法參加了自由抵抗組織“烏托邦”，為了平等、自由、幸福的理想國度而戰鬥！……其他的事情非常模糊，隻有零散的片段，偷襲敵人的士兵，焚燒政府的車輛，一張張陌生而親切的笑臉……然而一覺醒來，時光已過百年，當年的一切種種，早已不複存在……

不是說風險性不高的體質強化試驗麽？劉燁痛苦而迷茫，久久不語。

翌日。

“劉燁中尉，你還記得你最大的理想是什麽嗎？”說話的是恢複指導官任平。

“走開，別煩我。”用被子蒙著頭，也不顧及軍銜的差異。笑話，不理你這個少將又能怎麽樣？難道把身患絕症的病人槍斃？

“記憶可是自己的，我是在幫你啊。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過去的事情？”

“告訴我！對於剩餘壽命以小時來計算的人，記憶什麽的還有什麽意義！”劉燁猛的將被單掀飛，咬著牙吼出來，然而，身體卻瑟瑟發抖。

恐懼，束縛著琉葉的靈魂……相信任何人突然獲知自己隻剩幾天的壽命，都會感到恐懼吧。希望活下去……可是為什麽要在這個時代活下去？還有什麽值得期盼呢……

任平著看著病床上縮成的一團，微微的笑了，“別這麽失落，誰說你的壽命隻能以小時來計算的？”

“我還有救嗎？可是你不是說那個什麽什麽的結晶化是無法阻止的嗎？”發現一線希望的劉燁從病床上跳起來，狠狠抓住對方的領子。

“由於不契合導致的結晶化確實無法阻止，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改變你的體質，讓你的身體和SHM-X契合，這樣能夠避免SHM-X結晶化。”溫柔的嘴角的弧線彎出狡猾的弧線，“上次我還沒有說完你就暈倒了，醒來以後又讓我滾出去……哦，我可不是因為記仇才故意不告訴你的，雖然你從看見我開始就嘀咕小白臉什麽的……”

“你耍我！”劉燁覺得自己被捉弄了，臉上通紅，不知是羞愧還是憤怒。

“如果一個人失去一切，隻剩下一塊麵包，他會詛咒上天的不公。但是如果一無所有的人，得到一塊麵包，他會感激上天的恩典。”誠摯的目光已經沒有捉弄的笑意，“我知道這很痛苦，但是，請堅強的活下去吧。至少你還擁有生命。”

“謝謝……”劉燁陷入沉思，捂著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說道：“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在訴說著我的理想……建立美麗幸福的烏托邦，這就是我最大的願望！”

突然，一片失落的回憶浮出，少年露出溫柔的笑容“然後……和菲碧結婚，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我記不清她的麵容了，好像有一頭飄逸的金發……她已經死了吧……希望她幸福。沒關係的，漂亮的女孩還有很多，不是嗎……”一邊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

“對不起……”任平深邃的眼睛裏流露出不忍，旋即恢複了平靜的微笑。“結婚的事情我沒有辦法，但是烏托邦需要你，共同建立我們的理想國吧，我們需要你的力量。”

說完瀟灑的站起身，大步的向外走去：“烏托邦，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同樣是這個世界的呼喚。祝你早日康複。”

離開了病房後，年輕的少將輕輕的歎息，黯然低語：“結婚嗎……痛苦才剛剛開始而已啊……”



注一：相對粒子加速器，是以廣義相對論作為理論基礎開發的加速裝置，該機器消耗巨大的電能來進行離子加速，讓內部物體的構成粒子到達相對光速的前提下保持穩定。接近光速下物體的時間趨於靜止。在理論上該儀器可以保存任何東西，無論時隔多久取出都和放入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