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醫觸

第二章 天倫

次日，晴空當日，萬裏無雲。不錯的天氣。更不錯的是，淩光難得輪休。

揣著懷裏幾萬塊錢，淩光打車去了市一醫，準備看看小櫻，順道幫她將住願費用一清算。

到了住院部繳費處，淩光敲了敲玻璃櫥窗，對那收銀員報上了黃櫻姓名。

那美媚收銀員在電腦上漫不經心地查找著黃櫻的病號，淩光看她動作頗慢，有點不耐煩道：“麻煩你快點，我還有事呢。”

收銀員細聲道：“急什麽急？病號太多了，我要一個一個查。”說完便抬頭瞟了淩光一眼。等她看清來人後，如追星族見了明星一樣尖叫一聲：“啊！淩醫師！”

淩光不知她如何做如此大反應，楞在當場。

那美媚甩開電腦不理，笑顏逐開地對淩光道：“淩醫師進來等吧。”

淩光忙道：“這，這不合適吧。”當然不合適了，醫生怎麽能進收銀台呢，那收銀員也是的。。。。。

她也知自己因太過興奮而導致失言，臉微微紅起，輕笑一聲道：“那您等等，馬上就好。”

果然速度快了很多，十秒鍾後，美媚抬眼望著淩光道：“淩醫師，您是來代病人繳費嗎？”

淩光點了點頭，真不知她怎恁多廢話。”

美媚再道：“淩醫師，這個黃櫻的住院費用已經清算過了。”

淩光：“什麽時候？”他奇怪兩人都躺在病床上，誰來繳費？“

美媚：“是昨天下午。我看看，哦，李院長批的條，黃櫻這段時間住在醫院所產生的一應費用皆由咱們來承擔。”

淩光：“呃？”他沒想到這死胖子居然這麽有人情味兒，想想他做人處世的方式，怎也跟“富有同情”幾字掛不上鉤，再想想，反正不用自己出‘血‘了，管他呢。”

笑了笑，對收銀員道了謝，便向黃櫻病房行去。

電梯口，一隊醫護人員拉著一張躺有病員的活動床風風火火趕來，速度太快，淩光來不及躲閃，對這對人馬撞向一旁。

捂了捂被撞燒疼的胳膊，淩光讓到一旁，撅了下嘴，但沒說什麽，畢竟救人如救火。

看著滿身鮮血躺在擔架上的傷員，看著站在電梯口等著電梯的一眾焦急人等，他想問問病人是什麽情況，不過還是忍住了。

“這人快不行了。”小木棍開口了。

“恩？他什麽病？”淩光小聲問道。

“受傷。”說完小木棍便不語。淩光也懶得再問，反正有值班醫師在那兒，輪也輪不到他管。

電梯門於此時打開，被好奇心驅使的他最終還是拉住落在後方、正欲進電梯的一名護士小手，問道：“病人情況怎麽樣？”

護士猛一被拉，錯過了進的電梯時間，看著電門關閉，扭過頭來杏眼圓睜，盯著淩光嬌斥道：“你幹什麽？！”

淩光忙不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電梯門關得這麽快，我隻是想問問病人的情況。”

護士喝道：“送到我們市一醫了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在手術室門口等著，一會自然有結果。”

淩光知她誤會了，解釋道：“哦，我不是病人的家屬，我也是咱院的醫生。”

護士打量了他一番，好像覺得在那裏見過，又一時想不起來。電梯也在這時回到了一樓，她請淩光先行，進了電梯，她才道：“您是哪個科室的？”

隨著腳下微微一晃，伴著電梯發出的輕微響動，淩光道：“腦科，我姓淩。”

“呀！淩醫師！”她這才知自己怎麽越看淩光越眼熟。

顯然這種待遇淩光受多了，微微一笑，再問道：“病人是個什麽情況？”

護士恭聲道：“跟您匯報一下，病人叫‘馮南初’，是在建築工地上受傷的，受到碎石磚瓦的撞擊導致大出血，現在體內積了大量碎片。”

淩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麽現在的工地發生意外的頻率這麽高。想起了好友年華當初的無妄之災，沉吟一陣，開口道：“哪位醫生在手術室值班？我去做他副手可以嗎？”看來他是想救那病患。

護士笑道：“是外科部的項主任，淩醫師願去當然更好，有您坐鎮，手術把握更大。”

淩光聽罷也不說話，隻笑望著那護士。

護士也是臉一紅，她知道自己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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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內。

那項醫師正準備為病人實施手術，淩光施施然步入。得知他要來幫忙操作手術，自然對他一通感謝，隻是臉上掛的笑容不怎麽自然。淩光說自己為他打副手，那項主任自然不許，淩光便‘勉為其難’捉刀上陣。

換了手術服，消完毒，淩光先聽了護士們的心電圖報告，步到病人身旁觀察起來。

傷口在腹部，創傷麵很大，血漿的供給根本根不上血液的流失速度，病人的唇色煞白煞白。

小木棍輕聲道：“來不及了，快破膛，細胞已經開始壞死。”

不敢怠慢。淩光迅速拿起一片明晃晃的薄製刀片，劃開病人腹部，一股殷紅色血液流出。迅速的夾出幾塊大狀可見的石屑，連檢查都不用檢查、隻憑‘肉’眼便判斷出哪些細胞已經壞死，快速挑出，打上了止血鉗。

鮮血仍在不斷向外滲出，傷口實在太深了，有些碎片已經埋入交纏的大腸中，淩光必須在它們走到大動脈前將其全部取出，否則病人便有生命危險！

又要動作快，又不能觸碰內髒組織，換做一般醫師，已經可以直接宣布病人死亡了。

身旁護士為他擦了擦汗，遞過手術鑷子，淩光小心卻又不時失速度的將碎片一塊一塊、精準無誤的取出。

長出一口氣，大家都鬆懈下來，所有的碎片被淩光一一取淨，身旁那項主任連幫手的機會都沒有淩光便已完成了手術。他在心內暗暗佩服，他很清楚，若沒有淩光，這病人便完了。

出了口氣，淩光正準備揭開口罩，身旁護士驚呼一聲：“啊！病人大腸又有血液湧出！”再有一名護士急忽道：“病人心跳下降！”

淩光驚地趕忙戴好口罩，跑回病床旁，再次檢查病患大腸組織，他突然發現，方才還沒變化的大腸已經有部分開始漸漸轉白。

小木棍低聲道：“腸間膜被壓迫！”

淩光順著指示迅速撥開大腸內部，那項醫生還沒搞清楚狀況呢，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瞬間找出大出血的原因。

果然，在大腸交纏的最深處有一塊極細小的碎片埋在裏邊，當中有一截大腸已被劃出道深深的口子。難怪會大出血了！

血液越流越多，傷口處已被掩蓋了起來。淩光拿起脫脂棉輕輕蘸去鮮血，在傷口沒有被下一輪流出的血液掩蓋前，他飛速取出碎片，拿起縫合針，在項主任的幫助下（撥開大腸）小心地將創傷麵縫合起來。不敢浪費一分一秒，縫合完畢，他拿起手術剪剪去了已經壞死的大腸，為病患快速換上人造大腸！

五分鍾後，病患身體回複正常，再沒有血液流出了。

終於可以真正送口氣了。等那項主任為病患縫合完傷口，再觀察一陣，確定無大礙後，淩光才換下手術服出了手術間。

今天淩光可是給那主任上了精彩的一課，若他是個有心人，定能從中學到不少。

手術室外，病患家屬已經趕到，十幾人圍著當中端座的一名中年婦女。她掩頭痛苦，當看到淩光後，大家飛速奔上將他圍在中心。女人拉著淩光大手抽泣道：“醫生，我愛人他。。。他怎麽樣了！？”

淩光輕聲道：“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你們小聲點，不要打擾他休息。哦對，你是他愛人吧？換上衣服，進去看看他，但是千萬不要大聲說話。”

女子麵掛淚痕、千恩萬謝的進去了。

剩下房外一堆家屬，大家對他一陣感恩戴德，淩光也是不迭回禮，頻頻重複著讓他們小聲點，病人需要休息。

當中不知是誰突然喊了句：“肯定是那幫家夥做的，搞不到工程，又仗著有政府撐腰便不把我們放在眼裏，這帳一定要跟他們算！”

眾人紛紛符合。

淩光對他們討論的問題一點興趣也沒有，告了聲辭便自行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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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口，好容易升到十六樓，淩光正欲步入，卻為從內走出的來人愕了鄂。不是別人，正是那無處不在的李邢。

顯然，李邢是專程來找他的，隻看他沒有因見到淩光這今日本該休息的醫師出現而愕然便可知。

哈哈一笑，李邢步出電梯。“看來老夫又錯過一場精彩的‘表演’啦。”

淩光禮道：“您好。”

二人就這麽站在電梯口閑聊起來，過來過去的醫生護士都不敢去望二人一眼，走到這裏都加快了腳步，聲怕打擾到他們。

淩光：“對了院長，黃櫻的手術費。。。。。。”

李邢笑道：“全免啦。”

淩光：“這怎麽行呢？”

李邢嗬嗬一笑：“那麽精彩的一出手術完全可載入醫學史冊，若我還要收那兩個子兒，豈不顯得李某太俗了。”

淩光：“可是。。。。。。”

李邢打斷他，佯裝不悅道：“難道這好事隻淩醫師做得，我李邢便做不得了？”

淩光忙道：“您誤會了，我不是那意思。”

李邢笑道：“再說了，上次手術的錄象我也送去醫學院了，沒有事前征求他們母女的同意，我還怕她們事後要跟我算‘出場費’呢，雖然打了‘馬賽克’。”李邢這兩句玩笑話說地並不怎麽幽默，不過二人還是哈哈大笑起來。笑過，淩光突然感到這胖子怕是又要給他下什麽套兒了。。。。。

李邢：“怎麽樣？淩醫師去我那裏坐坐？我們一道用頓午膳。”

淩光：“這個。。。等下好嗎？我想去看看我的病人。”

李邢：“黃櫻？當然行了。我就喜歡淩醫師這種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醫生，嗬嗬嗬。”

再哈喇兩句，淩光告辭去了。望著淩光的背影，李邢少有地在臉上掛起一副慈祥的笑容。

電梯內，小木棍打趣他道：“大紅人，你現在可真是出彩呀。”

淩光笑道：“怎麽連你也來取笑我。”

小木棍嗬嗬一笑，再道：“對了，發覺沒，你現在對著病患實施手術的時候沒有反胃的跡象了。”

淩光也道：“對呀！大概是看的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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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櫻病房內。淩光輕輕地敲了敲房門，內裏一男聲應道：“請進。”

淩光應聲步入。房中坐著一名中年男子，端著一碗稀飯，躬著身子，想喂孩子母親喝。但看那程紋卻是一臉不滿，看都不看他一眼，把頭側向一旁，麵上猶掛淚痕。

男子看到淩光，沒有起身，隻問道：“你是。。。。。？”

淩光嗬嗬笑了笑：“程阿姨今天感覺怎麽樣？”

母親這才知淩光來了，勉力撐起身子，拖著沙啞的聲音道：“淩醫師，您來了。”聽聲音，她的身體還是很虛。

男子知來的是這母女二人的救命恩人，忙起身握著他的大手，一臉感激道：“您、您就是淩醫生？”

淩光嗬嗬一笑：“如假包換。這位是黃先生吧？”

男子點點頭，請淩光坐了下來。再道：“淩醫生，感謝您哪，那天晚上，要不是您一個電話，要不是您一番開導，我可能。。。。。。”原來那晚淩光在病曆上找到的電話號碼是小櫻父親的，難怪程紋對眼前這男子理都不理。

淩光擺擺手道：“不要客氣了，這都是為了她們母女哪，如今小櫻也健康了，你們也該合家團聚了。”

男子臉上一陣通紅，好似淩光在說孩子有病他們便‘團圓’不了。

“我對不起她們母女。。。。”

程紋道：“你好了吧，我這裏不歡迎你，你還是走吧，我想跟淩醫師聊聊。”

“這。。。。。”男子一臉求助的望向淩光。

淩光坐到程紋身旁，低聲道：“黃叔叔得知你們要做手術，趕了兩天的火車才過來，那天我在電話裏隻跟他說你們身體狀況很糟，他已經很急了，不等我說便急著要過來。我相信，他還是愛你們母女的。”

男子拚命的點頭。

程紋白男子一眼道：“他會這麽好？”

淩光搖頭道：“我會騙程阿姨嗎？”

男子說話便跪了下來，指天立誓道：“我若還對你們母女有二心，便叫我不得好死。”

程紋：“別說的那麽漂亮。你這輩子可沒少發誓賭咒。”

男子臉上一陣尷尬。

淩光：“阿姨，黃叔叔確是很關心你們，即便不為了您自己著想，也要為小櫻想想呀，她這麽小難道您就想讓她過起單親家庭的生活。”

程紋嘴硬道：“沒有他，我們母女二人照樣能生活下去。”。

淩光苦笑一聲：“這不是能不能生活下去的問題，始終，缺少父愛對小櫻的成長不利，總會有陰影的。”

程紋：“他這父親有什麽愛能給孩子？”不過語氣明顯軟化了。

嗬嗬地笑了笑，淩光便不在說什麽，隻道為了身體著想飯是一定要吃的，遂‘逼’著孩子父親喂她用了膳食。

“淩叔叔。”小櫻醒了。

三人齊聲：“小櫻。”

父親最先撲過去，握著小櫻的手，一臉關切。

看著他對小櫻那發自真心的關愛，淩光笑了，母親雙目通紅了。

“爸爸，小櫻好疼呀。”孩子天真的叫道。

淩光挪到小櫻身旁：“小櫻乖，明天就不疼了，你要堅強哦，不能老讓爸爸媽媽擔心。”

小櫻：“恩，小櫻最乖了，等小櫻好了，叔叔要帶小櫻去看大老虎。”

淩光開心地笑了，摸著孩子的頭：“好----小光頭（腦部手術需要剔光頭部所有毛發），等你好了叔叔帶你去看好大好大的老虎，你這幾天呀就好好休息，病一好，叔叔，爸爸，媽媽一起帶你去玩。”

小櫻：“好，我乖乖的，我好好休息，等小櫻病好了，我們一起去看大老虎。”

淩光：“好的，那叔叔走了，明天再來看小櫻哦。”

小櫻：“叔叔再見。”

站起身來，淩光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聚天倫之樂了，明天我再來看你們。”

告了辭，淩光出了病房，未行兩步，小櫻父親由後趕上。

“淩醫師。”

“怎麽？還有事嗎？”

父親道：“沒有，隻是我想問問您，她們母女什麽時候能出院？”

淩光想了想道：“照她們現在的情況看來，因該用不了十天便可出院，以後每兩周來檢查一次就可以了。”

父親再道：“淩醫師，醫學方麵我不懂，您是專家、您看著辦，總之，不管要用什麽藥，哪怕再貴也沒關係，一定要她們健康的出院。”

淩光道：“這個呀。。。。她們倆用藥的費用的確很高，就她們的病情，你不說我們也得上好藥。”

父親堅決道：“淩醫師放心，該上什麽藥就上什麽藥，我雖然窮，但就算砸鍋賣鐵也不能再虧她們母女倆了，我欠他們太多了。”

淩光甚感欣慰，有他這句話擺那兒，小櫻母親就算是塊頑石也該融化了，他慶幸自己這次電話沒打錯。笑了笑，道：“有您這句話就夠了。程女士和黃櫻的住院費用已經由我們院方承擔了，您的錢還是留著帶小櫻上公園吧。”

父親愕然：“這怎麽行呢！”

淩光拍了拍他的肩：“沒什麽行不行的，快回去吧，她們都很需要你。”

言罷轉身離去。小櫻父親老淚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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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呀小木棍。”電梯內，淩光突然一聲道。

小木棍：“恩？你跟我說話？”

淩光點點頭。

小木棍：“你剛說什麽來著？”

淩光：“我說謝謝你呀，我的‘兄弟’。”

小木棍：“什麽？我沒聽清楚，再說一次？”

淩光知它在‘玩’自己，臉上微微一紅：“你很煩呢。”

小木棍咯咯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