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廢柴

057.蹲

晚上吃晚飯的晉靜興致勃勃的推開布挺家門，打算給布挺講講今天上街的見聞，同時告訴他王薇來過他家，希望他能高興一點。沒想到客廳裏麵隻有臧劍一個人在津津有味地看電視。

“咦？阿布呢？”

臧劍起身指向臥室：“布兄在裏麵，並未出來。”

晉靜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就把目光放在了電視上，“阿劍在看什麽……”電視上放的是動畫片，目前很火的《死神》，這片子現在很流行。見臧劍看的來勁，晉靜也坐下來陪著他看了一會兒。

和別人看電視不一樣，臧劍坐在沙發上的姿勢非常端正，身體挺的筆直，而且還會隨著劇情產生各種有趣的反應。他非常投入，就算晉靜和布挺告訴他無數次這裏麵演的都是假的，死了人別傷心，勝利也別手舞足蹈的，臧劍卻怎麽也做不到。

晉靜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都是她看過的情節，還有什麽意思呢？

發現臧劍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晉靜悄悄起身，然後走向了布挺的臥室。伸手推了推，發現關上了，擰擰把手，門是反鎖的。這才晚上七點多，就把臥室門鎖著幹什麽？很可疑，肯定是在裏麵看黃色網站吧！

晉靜輕輕將鑰匙**鎖孔然後擰開，接著猛地用力推開，衝了進去：“哈哈，被我逮住了吧！又在看……咦？”她愣住了。

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器是黑著的，布挺並沒有如她所料坐在前麵瀏覽黃色網站，也沒有躺在床上睡覺。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姿勢蹲在地上，同樣驚訝的扭頭看著衝進來的晉靜。

兩人就這樣對視，誰也沒有說話。顯然都被嚇住了。

半晌，晉靜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在幹什麽？便秘嗎？”

布挺對這話翻了一個白眼，從地上站起來：“你見過有便秘蹲在臥室裏而不是廁所的人嗎？”

“這不就有一個嗎？”晉靜指著他說。

“我在練習！”布挺沒好氣地對晉靜喊道。

“練習？練習什麽？”

“呃……這個……練習門將技術。”

晉靜這才想起來剛才那個動作和自己在校隊訓練中見張利做過的很像，但是還不一樣。尤其是布挺撅著P股的樣子非常好笑，也難怪她會理解成阿布便秘呢。晉靜笑了起來，捂著嘴笑得很開心。

布挺被她笑得有些臉紅了，他轉身坐在床上，不滿地看著晉靜。

晉靜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好，拚命止住了笑，然後對他說：“阿布今天不在家原來是去學校跟李教練訓練去了？”

“是啊！”布挺的聲音聽上去還有些不爽，他把頭扭到一邊。

晉靜歪著頭看了看布挺，然後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還故意往他身邊擠了擠。“今天練得怎麽樣？”

布挺當然不會老老實實說自己練的很差勁，一天都學不會一個基本的下蹲接球動作，那實在太丟臉了。“很好！很不錯！李教練一個勁兒的誇我有做門將的天賦呢！”他撒謊道。

晉靜想起白天王薇對她說的話，有些人真的是需要不斷鼓勵讚揚才能向前走。她笑的很甜對布挺說：“阿布，加油！”

沒想到布挺愣住了：“咦？你今天吃錯藥了？”

晉靜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怎麽了？”

“沒事對我這樣笑，非奸即盜……啊呀！”布挺捂著自己的胳膊慘叫道，晉靜扔下他氣鼓鼓的出去了。

布挺對著晉靜的背影聳聳肩，又繼續蹲下來練習接球動作了。話說這動作還真難做，P股總是會撅起來，好難受……

※※※

當李靈上午九點半鍾來到學校的時候，他發現布挺已經在跑道上跑起來了。他站在場邊等布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停下來。

“你什麽時候來的？”

“九點。”

李靈掏出手機看看時間，九點三十七。“然後來了你就開始跑了？”

布挺點點頭：“教練你昨天說的方法真不錯，我現在勻速跑，真的沒有以前累了！”

李靈幹笑了兩聲，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麵。他原本以為布挺回家後肯定會覺得累，而且還要挨自己罵，所以不會來了。沒想到他還真的又來了，而且還比自己早來了半個小時！這小子要轉性了嗎？

和李靈打過招呼，布挺就要繼續跑，李靈連忙叫住了他：“不用跑了，跑步隻是熱身，再跑你就沒力氣進行後麵的訓練了。到此為止，我們開始昨天的練習。嗯，我回去也想了想，根據你的情況，我決定……把連貫動作拆開了給你練習比較好，今天你不要做手上的接球練習了，我們隻練下蹲這一個動作。”

布挺沒有對李靈的話表示異議，反正教練說什麽他做什麽就是了。

“像這樣。”李靈右腿跪在地上，左腿前曲，跪下的右腿正好將檔部擋住，“然後起來，換左腿跪。再起來，換右腿。就這樣反複做反複做，直到它成為你身體的一種本能為止。懂了嗎？”

布挺仔細看了看李靈做的示範，然後點點頭。他昨天練了一晚上，大致知道應該做了。

“對了，你手上不用做動作，但是腰可一定要給我挺直咯！一個男人，腰是非常重要的，知不知道！”

布挺又點點頭。

“OK，那我們開始！”李靈一聲哨響，布挺乖乖的蹲了下去。

“錯了！重來！”

布挺連忙站起來，又老老實實蹲下去。

“又錯了！再來！”

隨後，空蕩蕩的球場裏麵不停響起哨音和李靈的叫聲。

“腰！”

“P股收回去！”

“襠太大了！”

“啊啊啊！受不了啦！來，跟我一起做。一二三，蹲！起來，一二三，蹲！”

※※※

家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站在門口正打算出去的晉靜隻好又把鞋子脫掉，然後回身去接電話。

“喂，您好！咦？阿佳！怎麽想著給我打電話了，整整一個學期都沒有你的消息呢！同學會？”

“是呀，初中同學聚會，大家一個學期不見怪想的。一個星期後你可要記得來噢，天元茶樓，你知道吧？就在人民廣場那兒。到時候我們下午先打牌，然後晚上吃飯，吃完飯去唱歌！怎麽樣？很棒吧！”一個女聲在電話裏麵興奮的叫著。

晉靜也很高興：“好啊好啊！到時候我把阿布叫上。”

“咦？你不是一個人嗎？阿布是誰，你男朋友？”

晉靜臉上一紅：“是布挺啊！”

“布挺？是誰？”

“初中同學，和我一起長大的那個男生！”

“讓我想想……啊，想起來，是那個白……呃，是那個高個子男生？”

“對了，就是他。你們都沒有通知他嗎？”

“嗬嗬……這個，我們忘記了……”那邊在幹笑。晉靜心裏卻有些不高興，自己初中的好朋友竟然都不記得那個成天和她在一起的男生。布挺在初中同學心中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嗎？

原本還對這場聚會充滿了興趣的她突然不想去了。

“啊呀，我們告訴你還不是就等於告訴他了嗎？到時候你和他一起來吧！來吧，來吧！我們都很想見見你呢，看你長漂亮了沒有！”

好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晉靜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會通知他的。”她的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麽充滿期待了。

※※※

當布挺晚上一身泥的回到家裏麵的時候，晉靜把同學聚會的事情對他說了。布挺一開始表現的也很感興趣，但是當他聽清楚時間之後馬上變得沮喪起來。“你自己去吧，我去不了。”

“怎麽回事？”

“那天我要訓練……”李靈對布挺安排的是每周七天不間斷訓練計劃，不管刮風下雨周六周日都要訓練。因此雖然同學會是在星期六下午，但是布挺讓人沒法去。

晉靜皺起了眉頭：“就一天時間，請假不行嗎？”說實話，如果布挺去不了，她也不是很想去。

布挺搖搖頭，正要說話，旁邊的臧劍開口了：“什麽是同學會？”

晉靜連忙對臧劍笑道：“就是以前的同學聚在一起聊天啊，吃飯啊，唱歌啊，玩之類的……聯絡感情用的。”

臧劍歪著頭想了想，然後又問：“好玩嗎？”

晉靜看看臧劍，又看看愁眉不展的布挺。同樣，布挺也看看她，再看看臧劍。

“很好玩！”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對他說。

隨後，兩個人決定讓臧劍代替布挺陪晉靜去，免得她寂寞，還能讓臧劍出去多見識見識。盡管這樣，晉靜仍然對布挺去不了有些耿耿於懷：她本來想讓初中那群同學看看的，他們印象中的布挺正在變化呢，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現在好了，大家還會以為布挺仍然是那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或者根本就不會有人記起他來。她的青梅竹馬被人看低不是第一次了，最開始她很生氣，到後來她也慢慢麻木了，反正怎麽說布挺都不惱，不拿出一點鬥誌來，她自己生氣又有什麽用？現在她又重新覺得憤怒，因為阿布也在開始努力了呢，她不允許別人抹煞阿布的努力，那怕就是和普通人比起來這種努力都微不足道。

※※※

隨後的日子裏，布挺依然每天都去學校接受李靈的訓練，隻是下蹲這個動作他們就足足練了四天。終於在第五天，李靈突然發現布挺蹲下來撿東西的時候都條件反射的作出了守門員的下蹲動作，他滿意了，示意這個動作布挺合格了，可以進行下一個動作的練習：手部接球動作，同時配合下蹲動作。兩者要結合起來做，不能隻練習一樣，否則練了後麵丟了前麵的，練了半天還等於白練。

下蹲動作練習成功的事實極大了鼓舞了布挺，這是他這麽多年來頭次做一件事情成功得到了別人的承認。接下來的訓練中他情緒高了很多，動作自然也流暢了很多。李靈在旁邊觀察得出來這麽一個結論：布挺是一個需要別人不斷給他鼓勵和信任的人，你越罵他結果反而越壞。也許是以前被人罵多了所以有些自卑吧，之前表現出來的張狂其實不過都是為了掩飾他內心的自卑而已。

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李靈嚐試在訓練中經常激勵布挺，隻要他稍微表現了一丁點的進步，哪怕這種進步在常人眼中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李靈都會大聲地稱讚，肯定他。他不擔心布挺得意忘形，對於這種人來說，得意忘形要比沒有自信好太多了。

廢柴為什麽是廢柴？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天賦，而是因為他們承認了戴在自己頭上的這頂帽子。隻要一個人對那些嘲笑聲還有一點不爽的反應，李靈相信，他們都不可能是廢柴的。就算他們得意忘形，就算他們出醜了，最起碼他們還在不停的表現自己，也許總有一天，他們會表現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來的。

現在被別人嘲笑為廢物白癡的人，若幹年後說不定再次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會讓他們全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