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廢柴

030.楊煒的離隊

求知中學校內第一屆足球聯賽的四分之一決賽在兩天之後全部結束，四支晉級隊伍當中，二七班作為頭號奪冠熱門，自然不能缺席，一三班因為臧劍的存在，也不能讓人小視。甚至已經有人在議論，這兩個班級將是走到最後的兩支球隊。剩下兩支球隊？陪太子讀書的角色就沒有必要介紹了吧？

期中考試的成績也在四分之一決賽結束之後兩天公布，每個學生都領到了一份由班主任製作的成績單，上麵詳細列出了每個學生每門功課的成績，和總分，以及他們在單科和總分上的排名。不少老師都堅信這種方式能夠激勵學生們的進取心，實際上它隻是攀比者互相炫耀的工具。

這是高一的學生們入校以來第一次大考，所以高一年級的老師們都非常看重。不少班級的班主任甚至決定召開家長會，而學生們自然是“幾多歡喜幾多愁”。

高一三班也不例外，但是這在不少學生心目中最恐怖的集會對於布挺來說卻毫無作用——因為他的父母不在國內，就算要來都是晉靜的爸爸或者媽媽代勞，他絕對不用擔心回到家被家長責打。也許正是因為一直沒有這樣的動力，所以他的學習成績也沒有多大提高。

這次考試的變數在於臧劍的加入，最後成績公布出來之後，臧劍除了在語文和曆史成績上稍微強過布挺、楊煒兩人之外，其他科目甚至不如兩人，因此他順理成章的坐上了“高一三班期中考試成績倒數榜中榜”的頭把交椅。

競爭最激烈的戰場從“倒數第一”轉移到了“倒數第二”，布挺和楊煒要證明自己比對方強，就不能做倒數第二，最終布挺依靠晉靜考前的突擊輔導，在總分上成功超越了楊煒十一分，位列倒數第三，楊煒“含恨”坐上了“高一三班期中考試成績倒數榜中榜”的二把交椅。

讓無數學生歡喜也讓他們愁的家長會終於結束了，李靈也可以讓足球比賽重新恢複了。因為期中考試，他的足球聯賽多次中斷，不過這就是學校，沒有辦法，何況歐洲的職業聯賽還要被國家隊集訓多次打斷呢。

讓李靈倍感欣慰的是，學生們都非常期盼足球比賽早日恢複，現在這已經成了他們課餘生活最大的娛樂了，能夠在每天下午看一場比賽，真是一種享受。不過這支校隊的成績如何，他的第一個目標已經達到——為求知中學培養出適合足球生存的土壤。

最讓李靈高興的是，王薇在期中考試之後又回到了球隊，繼續擔任他的經理人。那個吳萍芝沒有再找他廢話，因為王薇這次考了全班第一……而她之前也不過是在第四和第二之間徘徊。

晉靜的成績略有下降，也隻是從全班第三掉到了第四而已，而且她和第三隻差一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

聯賽重新開始，二七班繼續高歌猛進，他們在半決賽中輕鬆戰勝了對手高二五班，從小組賽第一場開始到現在他們全勝晉級，五場比賽打進十球，僅失三球，受過校隊訓練的人和那些臨時拚湊起來的烏合之眾確實不是一個檔次的。

而他們小組賽中的第一個對手，高一三班同樣在半決賽中戰勝了對手，雖然布挺又丟了兩個球，但是憑借“妖人”臧劍的四個進球，他們戰勝了高三六班，和二七班會師決賽

臧劍以十四個進球高居射手榜首位，第二名和他差了八個進球。

當一三班決定報名參加校內足球聯賽的時候，恐怕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打到決賽。從第一場的表現來看，小組賽就將慘遭淘汰才是他們應該的命運。沒想到就因為擁有了一個轉校生臧劍，球隊實力竟然就突飛猛進，這讓其他不少班級即羨慕又嫉妒。

打進決賽讓三班的人興奮不已，就連一向嚴厲的班主任翟貴順都在半決賽第二天的早讀上宣布了這麽一條獎勵：

如果球隊獲得最終冠軍，他自己掏錢請全隊去吃火鍋！

足球隊的男生們歡呼雀躍，當初借口要學習而沒參加球隊的人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他們不是缺那頓火鍋，而是以學生身份和嚴厲的班主任同席吃飯，這種體驗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布挺很高興，雖然半決賽又丟了兩個球。重要的是最後球隊獲勝，而不是他丟了幾個球。他現在開始有些喜歡上這全球第一運動了，每次都盼著比賽快點到來。贏球的感覺……太爽了！

最高興的其實還是臧劍，從南宋莫名其妙的到了二十一世紀，還能夠踢上足球本來就已經很讓他知足了，但是齊雲社毬頭的血液很快便在他胸中燃燒，他已經不僅僅滿足於踢上幾腳球了，他還想要贏。多年的蹴鞠生涯讓他明白，隻有贏球才能有更多的踢球機會，如果輸了那麽一切都沒有了……要知道在皇帝麵前踢球輸掉的話，輕則挨板子，重則……性命不保。上位者的心思哪是他們這些小民猜的透的？哪天心情不好，說殺還不就殺了？反正大街上玩蹴鞠的多了去，不怕沒有人來踢給皇上看。

現在在這裏，他也同樣希望能夠一直贏下去，第一場慘敗給高二七班，給他的打擊太大了，直到現在他都還不能忘記自己全場比賽無所作為，眼睜睜看著哥哥把守的球門被對方狂灌，而觀眾們還哈哈大笑的一幕。那是無法原諒的無能。

現在好了，贏球，贏球，不斷的贏球，再也沒有人敢嘲笑他們，他們現在是冠軍的有力爭奪者。這個表麵冷酷的男孩，在家中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

整個三班都沉浸在贏球的喜悅中。

※※※

“真沒想到，我們決賽的對手竟然還是這個班級……”任少凱在看到決賽對陣之後感歎命運弄人。

“是啊，完全沒有料到。當初被我們狂灌四個球的班級竟然還能夠出現在決賽……”張利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初那場比賽一結束，他就非常肯定的對其他隊友們說：這支球隊完蛋了，遭受如此重創他們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的。

沒想到這樣一支被人嘲笑的球隊竟然打進了決賽。

“嘿嘿，阿利，臧劍的出現可是徹底顛覆了你的看法哦。”任少凱突然笑道。

張利沒有反應過來，其他人卻都跟著笑了起來。

“怎麽？”

“你不是總說好的門將頂得上一支球隊嗎？你看看一三班的門將，除了和高一一班比賽的時候他沒有丟球之外，哪場比賽不丟球？就這樣人家不一樣打到決賽了嗎？人家靠的是什麽？可不是那個門將，而是臧劍，是前鋒哦。”任少凱給張利解釋。

這個實事讓張利有些難堪，而且辯駁起來很有難度。但是張利是嘴很硬的人，他不會輕易認輸。“我看也未必，那個門將雖然總丟球，可是表現還算不錯嘛。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麽不堪……”

“哈哈！阿利，你就別狡辯了，看你自己說話的語氣都不太確定！”大家一起笑道。

張利搖搖頭，無視了大家對他的笑話。

很少說話的隊長蘇偉咳嗽了一聲，這是他要說話的前奏——任少凱曾經研究過，為什麽蘇偉每次說話前都習慣性的要咳嗽一聲？那是因為他平時話太少，嗓子經常不使用，如果不咳嗽的話，可能他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所以這聲咳嗽就相當於比賽之前的熱身，讓嗓子活動開，免得出現失聲的現象。任少凱的研究結果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並且將之作為官方認定的最終解釋。

雖然蘇偉有抗議過，並且說這隻是單純的習慣，是提醒其他人注意他的發言，不過他的微弱的抗議很快就淹沒在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不管怎麽樣，我們要格外注意臧劍這個人，他非常厲害。我現在都還覺得我們運氣特別好，臧劍第一場比賽肯定是狀態不好。”蘇偉這樣說，眾人都認同的點頭。

是啊，如果讓第二場比賽的臧劍和第一場的換一下，輸的肯定是他們二七班。麵對那麽刁鑽的射門，這所學校內應該沒人能保證球門不失守。

“到時候想要防住，隻能讓他不要起腳射門。臧劍的身體對抗能力似乎不是太強……”蘇偉說道。

“用犯規戰術好了。”任少凱接道，大家聞言都看向他。“既然他的射門我們幾乎防不住，那麽我們就不讓他射門好了。犯規、犯規、不停的犯規！我相信臧劍的任意球功夫不會太好，否則他肯定不止進十四個球。”

蘇偉想了想，這是目前唯一可以扼製臧劍的辦法了。“還有一點，盡量早的進球得分，他們的門將是弱點，我們得加以利用。”他又補充了一點。“還有兩天了，大家都別輕易受傷。”

眾人點頭稱是，一次簡單的準備會就算開完了。

※※※

“高二七班！”布挺拿著對陣表大聲喊道。

“抽瘋了啊！”前排有人回頭罵道，現在是自習課，他們都在安靜的做功課，布挺這麽一嗓子突然響起確實足夠嚇人的。

晉靜回身給布挺腦袋上一下：“安靜！你要嚇死人啊，看看！”她拿著自己的作業本，指著上麵斜斜的一條鋼筆墨跡，從本子右上直插左下，將本子非常平均的分成了兩個三角形。“都是你給嚇得！”

布挺吐吐舌頭：“一時激動而已，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不就是一個高二七班嗎，瞧你那樣，真沒出息！”既然都轉過來了，晉靜幹脆把書本都拿過來，再將布挺的鉛筆盒挪到一旁，霸占了他的桌子。“咱們現在什麽贏不了？”

“我又沒說會輸……”布挺委屈地反駁。“我是說：可算逮到一個報仇的機會了，這次一定不能放過他們！”他揮舞著拳頭。“你說是吧，胖子？”他還用裏拍了拍旁邊一直默然不語的楊煒。

沒想到楊煒哭喪著臉抬起頭，把晉靜和布挺都嚇了一跳。

“我靠！你不用怕成這樣吧？真沒出息！”布挺把晉靜的話轉送給了楊煒。

“是呀是呀，雖然他們很多人都是校隊出來的，但是看看臧劍，還有阿布，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戰勝他們的希望，而且有你這個軍師在，肯定能找出扼製他們的辦法！”晉靜也在旁邊給楊煒打氣。楊煒是球隊的教練，隨著球隊殺進決賽，他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同，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在叫楊煒是“白癡”了，真的白癡能帶把有布挺守門的球隊進入決賽嗎？

決賽前，主教練士氣低落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不是，這次不是因為這個……”楊煒帶著哭腔說，“我爸媽不想讓我參加這個足球隊了……”

“怎麽回事？”晉靜奇怪的問道。

“期中考試成績太差了，回去被打了一頓……”這事情布挺和晉靜都知道，家長會第二天他們都看到了楊煒胳膊上的紫痕。“後來他們知道我在學校還參加了這個足球隊，他們非說是足球讓我學學習成績下降的！可我成績一直都是這樣啊！我還覺得我這次考得進步了呢！”楊煒越說越激動，“他們不聽，非要讓我退隊……”

“喂，胖子，你在學校就算參加球隊了，他們也不知道吧？”布挺給死黨出主意。“你假裝答應，實際上繼續玩嘛……”

“不行的，有人可以告訴他們。”楊煒搖搖頭。

“誰？”

“哇靠，還有內奸啊，你爸媽國安局的幹活？”

“不是，我二姨在這個學校當老師。”

晉靜和布挺想起來了，楊煒確實有親戚在求知中學當老師，否則以他的成績和家庭條件，怎麽可能進得來？當然是靠這個關係走後門進來的。隻是這種事情畢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所以楊煒並沒有說那個親戚是誰。

實際上讓楊煒不願意提起的原因是為了給自己走後門進這個學校，他的父母沒少被他親戚數落，讓他們覺得很丟臉，所以回來自然對楊煒也沒有多少好臉色看了，這讓他很討厭那個二姨。在學校裏麵也是能躲就躲。

“那你二姨是誰啊？”晉靜問道。

“就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吳萍芝……”

“……”另外兩個人同時無語，怎麽攤上這麽一個親戚啊！

“我昨天希望說服我爸媽，讓我打完最後一場決賽，可是他們死都不同意，還說再聽見二姨告訴他們說我在學校接觸足球，就打斷我的腿……”楊煒越說越傷心，似乎真的要哭出來了。“他們甚至規定我除了體育課和做廣播操，不允許去操場，有比賽的時候我也不能去看……”

“這……也太過分了吧？你爸媽怎麽能這樣呢？還有你二姨也是得，沒事告什麽密啊！”晉靜很不滿，她早從王薇嘴中知道了吳萍芝當初怎麽讓她離開足球隊的，沒想到現在“魔爪”還伸到高一三班來了。

“早知道、早知道我當初就讓你考倒數第三好了……”布挺話剛說出來就被晉靜瞪了一眼。

“倒數第幾都一樣……”楊煒情緒低落地喃喃道。“阿布，決賽我沒法去看了……我不甘心，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好久，我喜歡足球有錯嗎？為什麽他們都和足球過不去？！”他突然扭頭看著布挺，情緒複有激昂起來，“從小到大，我沒有一項做好過，除了足球！我好不容易能夠幫上大家一些了，能夠在這上麵找到了我的用處了，他們卻不要我玩了，憑什麽？憑什麽？！”

“吵什麽？這是在上課！”前麵又有人回頭罵道。

“你閉嘴！”布挺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對方鼻子吼道。他一米八六的身高非常具有威懾力，被他死死瞪著的人頓時聽話的閉上了嘴，縮著脖子轉了回去，當然他也沒忘嘟囔一句：“倆白癡！”

布挺仍然死死盯著對方的背影，直到晉靜在下麵拽他。“阿布，阿布，坐下……坐下！”老實說她也被布挺這突然的一吼嚇住了，從她懂事以後她就沒有再見過布挺這麽凶一個人，要知道阿布的脾氣是很好的啊，平時被她罵都不生氣的。

全班的人都在看著布挺，他們不明白此前不管怎麽罵，怎麽埋汰都不生氣的他為什麽會突然生氣，突然變得這麽凶。布挺低頭看了看晉靜，又看看楊煒，這才重新坐下，同時還不忘扭頭瞪其他人一眼：“看什麽看？這是在上課！”

一群人聽話的縮起脖子，埋頭做功課了。

楊煒不再說話了，晉靜也咬著嘴唇沉默，布挺卻有些煩躁，他很想把桌上的一切都掀到地上。不過他還有些理智，知道這上麵大部分都是晉靜的東西，要真掀下去了，晉靜肯定和他沒完。

到最後，他也隻能趴在桌子上，跟著沉默下來。

他能做什麽？他也不過是一個倒數第三的學生，就算他和楊煒關係再好，難道還能去楊煒家讓他父母收回成命，或者去找吳萍芝單挑，讓她不要再做告密者？他什麽都做不到，就像一個廢柴那樣，什麽都不能做。

“我操！”胸中的不平氣最後也隻能變成這簡單的一句粗口。

筆杆輕輕打在他的頭頂。“不要說髒話……”晉靜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

下課之後，楊煒找到了陳濤，給他說自己要退出球隊，因為家裏的原因。聽到說是家裏的原因，陳濤也放棄了勸他留下的想法，學生再牛還是學生，孩子再牛也還是孩子，父母之命，莫敢不從……

球隊的人都知道楊煒這些日子幫了球隊多大的忙，沒有他的那些戰術安排，球隊根本不可能走到決賽。現在聽說楊煒要離隊，大家都舍不得——能夠參加球隊的成績一般都不會是太好，在這麽多場比賽中大家也早就培養出了比其他同學更深厚的感情，在“同學”之外，他們還有一層關係“隊友”。

看著楊煒拚命壓抑的眼淚，晉靜突然覺得自己也很想哭。而身邊的布挺呢，從罵了那句“我操”之後就一直沒有聲音，他隻是看著楊煒起身，楊煒去找陳濤，陳濤搖頭，楊煒也搖頭。就是到後來大家都上去安慰楊煒，他也沒有從座位上起身。

陳濤看著楊煒耷拉著腦袋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在心裏重重歎了口氣。本來信心十足的三班足球隊在一瞬間就麵臨崩潰的威脅，以前都沒覺得，現在才發現原來對球隊貢獻最大的不是臧劍，而是這個曾被看作“白癡”的楊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