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人和少年在一個露天攤前駐下足,仔細在攤上選擇著貨物的品色。
蕭布慢慢地溜達過去,聽見少年說:“媽,這一款的質量和花色都很好,就選它吧。”
攤主立刻笑嗬嗬地奉承:“這個小兄弟的眼光真不錯,這款貨可是同樣產品中最好的一款了,我敢說整條街絕對再找不出比它更好的。”
婦人問了價錢,猶豫地對少年說:“小祺,會不會貴了一點?雖說你哥不會在乎,還叫你盡量用最好的,不過為了你爸......還有,幫我們買房,讓你進香港大學你哥也花了不少錢,欠他的我們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反正是在學校的用具,隻要過得去就成了,能省就省點,另外選一款吧。”
少年溫順地應了。
這小子跟個娘們似的,還是整個亞太地區排名第三的香港大學的學生?蕭布忍不住更是嫉妒起來,心裏象貓抓一樣愈加地不是個滋味,自己隻是一個見了小混混都得點頭哈腰的三隻手,跟人家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不過轉念一想,蕭布又對這少年很有些不齒,這小子還不是仗著有個有錢的哥哥用錢砸進去的?自己的妹妹依依可是憑真材實學考入香港大學的高材生,比這個二世祖可強得多。
一想起相依為命的妹妹依依,蕭布心裏就暖洋洋的,依依真是個好女孩,漂亮、聰明又很乖,自己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她身上了,隻恨自己這個做哥哥的沒人家做哥哥的本事,不能讓她過上公主一般的富貴日子。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把握好這一次機會交結上生哥,到了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再好好地補償依依......
胡思亂想了一會,蕭布才忽然發現那對母子已經走遠了,連忙追上去,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找到一個機會在少年身上撞了一下。
這一撞的力度不輕,少年不由打了一個趄趔,蕭布急忙扶住他,連連道歉:“對不起,人太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人群的確是太擁擠了,時有碰撞發生,少年不在意地對蕭布笑了笑說:“沒關係,我沒事。”
蕭布又萬分誠懇地道了幾句歉,這才鑽進人流中,還隱約聽見身後少年在對那婦人說:“媽,香港人真是有禮貌......”
還真他媽是個傻小子......蕭布摸摸懷裏得手的厚厚皮夾,咧開嘴無聲地笑起來,如一滴水般快速地消失在人海裏。
香港島西南部貝莎灣,西海苑高級住宅小區。
這個小區由幾幢風格各異的大樓組成,均背山麵海,環境優雅舒適。遊子岩站在其中一個寬敞涼台上靜靜眺望著遠處海天一色、海鷗翻飛追戲的優美風景,海風習習拂身,極是愜意。
這套近兩百平米的房子是遊子岩為小姨田瑾一家購置的,房價高達兩千多萬港幣,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幾可稱為豪宅了,他自己反而隻是隨便在外麵找了一處住所棲身。
雖然房子夠大,但為防萬一,遊子岩還是找借口謝絕了小姨讓他搬來同住的要求,在姨夫顧遠生的病情日漸好轉後,隻是隔三岔五來探視一番,而且每次來的時候均是非常之小心,盡量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絕對不容許小姨一家人的人身安全有任何的閃失。
“遊先生,您請喝茶。”一個麵貌端莊的年輕女子送上一杯茶,她叫阿珍,是遊子岩為照料顧遠生而特意聘請的家傭兼特別護理。阿珍性格溫婉,不僅擅長料理家務,醫務護理工作也是一把好手,更兼做事盡心盡力,各方麵幾乎無可挑剔,來顧家不久就深得大家的喜愛,加之顧氏一家原本都是出身平民,沒有誰將她當作傭人看待。
遊子岩微笑著謝過她,隨意道:“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這些天辛苦你了。”
“沒什麽的,一點都不辛苦,其實什麽事都是田姨包辦了,我隻是打打下手而已。”阿珍連忙搖頭,吞吞吐吐又說:“遊先生,我覺得田姨給我的薪水有點問題,您能不能跟她說說?”
遊子岩微訝道:“怎麽,有什麽問題?薪水低了嗎?”
“不是,不是。”阿珍急急地搖手說:“不是低了,是太高了,跟我同一間家政公司出來的姐妹最高的薪水才隻我一半呢......可是我拿了這麽多的錢,卻又隻幹這麽一點活,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阿珍有著自己的想法,對她這樣的傭工來說,最重視的固然是收入的多少,但是找到一個好主家也非常重要。在她看來,其實這個三口之家並不是很需要請傭人,女主人本來就十分的能幹,隻是不擅於醫務護理才請了她來幫忙照料,一旦女主人熟悉護理工作後肯定會覺得薪水過高而將她辭退,到時再想找到這樣好相處的主家就相當困難了,不如自己現在主動提出降低薪金,主家就不會再另外去找傭人了。
這個阿珍的心地和心計都挺不錯,遊子岩看出她的心思,頗覺有些意外,微笑道:“阿珍,你不要有什麽顧慮,其實你的薪水是我定的......你放心罷,我小姨他們都很喜歡你,隻要你認真做事,除了你自己要走外我肯定他們不會辭退你。”
阿珍其實亦早就看出顧家的主心骨是遊子岩,這時聽得他的話無異是得到了一個保證,不禁欣喜地說:“謝謝遊先生,不過我想......”
遊子岩擺擺手打斷她:“薪水定了就定了,不用再說。”
阿珍隻覺這位遊先生的年紀雖然不比自己大,態度也很和氣,說出來的話卻蘊有一種令人甘心遵從的氣度,不由應聲道:“是。”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敬服。
這時田瑾和顧祺忽然打開門進來了,臉色都有點難看,卻又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遊子岩敏銳地察覺出他們的異樣,微微皺眉問道:“小姨,你們不是去買東西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田瑾不自然地說:“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有點不舒服......子岩你別擔心,小姨沒什麽事,休息一下就會好了。”
浪子岩皺起眉望向顧祺,顧祺慌慌張張地避開他的視線,明顯有些心虛。
浪子岩的麵色冷峻起來,沉聲道:“小祺,發生了什麽事?看著我說。”
顧祺一接觸到他晶亮懾人的眼神,頓即嚇了一跳,囁嚅著說:“哥,對不起,是我沒用......”
田瑾見狀緊張地道:“子岩,你別怪小祺,是我作主要瞞著你的......真的沒什麽,是小祺的錢包不小心丟了,我怕讓你知道了心情不好,所以就不想告訴你,唉......”
看見大家的神情都有些緊張不安,浪子岩不由暗暗自責,緩和麵色安慰道:“小姨,掉了點錢而已,你別心疼。”
田瑾怎麽會不心疼?卻又唯恐也弄得浪子岩不開心,擠出點笑來應了。
顧祺忐忑不安地說:“哥,還有......我的入學證明也一塊丟了,怎麽辦?”
這可是件麻煩事,小姨和這個表弟都是很小心謹慎的人,怎麽會連這麽重要的東西都掉了?浪子岩覺得有些不對勁,略想了想,問道:“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發現丟東西的,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接近過你,你把這些詳細情形都告訴我。”
給他這麽一提醒,顧祺啊了一聲道:“我記起來了,有個人曾經撞了我一下......不過,他看起來非常有禮貌,難道會是一個小偷嗎?”
遊子岩微微苦笑,這個表弟太過善良單純,一如小時那個緊隨自己的四歲孩童般純真,即使經過了他父親這件事的影響,仍然一廂情願地把這個社會上的人事想象得如此美好。也許,應該讓他多接觸人世間冷酷與險惡的另一麵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可能永遠在他人的翼護下生活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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