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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隱秘

  因為雪光,夜似乎沒有那麽黑了。這樣的夜裏,人們通常睡得不夠沉,所以當一架馬車靜悄悄停在攝政王府邸外麵的時候,門房裏守夜的侍衛立即驚醒了。

  門打開,外麵站著的是一個披著灰色連帽鬥篷的人,見到侍衛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把手中一塊玉佩亮給他看。侍衛不敢怠慢,將他延入府中。

  另一邊別的人已經飛快將那玉佩送進去,不消片刻便看見一個清臒瘦消的中年人匆匆迎了出來。

  灰衣人站起來:“想必您就是康先生?”

  “正是在下。”康先生抱拳回禮,“王爺等候大駕已有多時了,這邊請。”

  外書房此刻燈火通明,紫嶽青山朱嶺三人也都在坐,灰衣人一進門變齊齊起身,同聲問好:“大師兄!”

  灰衣人此時才將鬥篷脫下來,露出本來麵孔來。

  那三個師兄弟齊齊驚呼一聲,青山行動最快,已經搶到了身邊,“大師兄,你這是……”

  那張原本應該俊朗剛毅的麵孔,被一道猙獰的疤痕斜斜割開又被密密麻麻的針腳重新連綴在了一起,乍看上去像個蜈蚣爬在臉上一樣。這還不是最觸目驚心的。因為大夥兒第一眼是被蓋住右眼的眼罩奪取了注意力。

  紫嶽顫聲問道:“大師兄,你的眼睛……”

  大師兄淡淡地說:“瞎了。”說完感覺到那幾道目光裏的情緒,無奈地解釋:“被打瞎了。”

  一旁的康先生忍不住解圍,“王爺馬上就到,博原……”

  大師兄博原看著他,表情有些茫然,要稍微延緩了一下,才猛然醒悟過來,“康先生是在跟我說話?”連連道歉:“真是對不住,我……很久沒用這個名字了。”

  康先生點了點頭,“是我疏忽了,你現在叫昆侖。”

  大師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帶著赧色,“還是叫博原吧,以後都不用再用那個名字了。”

  紫嶽青山聞言大喜,一左一右把博原按在椅子上,青山說:“這可太好了。咱們師兄弟已經七年沒有團聚了,二師兄,你說對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朱嶺點了點頭,對博原說:“很好。”

  門突然被推開,攝政王益陽疾步進來:“博原。”

  博原激動地站起來,認真打量了一遍,才納頭跪下叩拜:“爺!”

  “快起來。”攝政王托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跪下去,細細打量他的臉,感歎:“苦了你了。”

  之前的師兄弟重逢都沒能讓博原情緒波動,此時聽了這簡簡單單四個字,突然鼻頭一酸,語聲就有些哽咽:“爺……”

  康先生在一旁打岔,“平安回來就好。博原,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隻等你這邊的消息。”

  博原點了點頭,還沒有開始紅的眼圈又恢複了原狀,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紙遞給攝政王:“這是紀黨在朝中的名錄。”

  攝政王接過,展開草草瀏覽了兩三頁,麵色發沉地遞給康先生。

  康先生接過來,隻看了一眼就暗暗吸了口冷氣,他匆匆數了一下,驚詫:“八頁!”

  博原肯定地點頭,“一共八十六人,都是主事以上的各部京官。至於各省的紀黨,爺……”

  攝政王苦笑地擺了擺手,“不用提了,這天下還有不是他們紀家的巡撫嗎?”

  一向話少的朱嶺突然道:“半個王府。”

  眾人驚訝地看向他,他卻低頭把玩起扳指,鐵定了心言盡於此了。

  大家於是又都望向攝政王。

  朱嶺的意思大夥兒都明白,別說天下的各省了,就是這攝政王府裏,紀家的人也占據了半壁江山。隻是內闈之事,作為下屬通常不會諸多置喙,攝政王與紀家的淵源也不是秘密,所以府中的現狀大家看在眼裏,卻沒有人提出來。

  隻除了朱嶺。

  一個人話如果少了,他的每一句話也就會引得格外的重視。所以這個問題居然由朱嶺提出來,別人尚還罷了,博原剛剛回歸的,聽見就分外吃驚。

  “爺?這可是真的?”

  攝政王點了點頭,表情平靜無波。

  不料朱嶺卻不善罷甘休,又來了一句:“鶴庭。”

  這次紫嶽可聽不下去了,輕輕拽了下朱嶺的袖子:“二師兄!”

  博原已經瞪大了眼:“爺讓紀家人住進鶴庭?”

  紫嶽又替攝政王辯解:“天市姑娘不是定陶紀家的,她是楚鄉的,青山去查過。”

  博原皺起眉頭,追問:“天市?紀天市?”

  他的語氣有些蹊蹺,連攝政王都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紫嶽說:“是啊,有什麽不妥嗎?”

  博原卻支吾起來。他環視室內,其實除了攝政王之外,隻有自家的兄弟和康先生,都是他深為信任的人。但是這話該怎麽說,卻沒有想好。

  一直安靜旁觀的康先生見狀,連忙起身:“已經醜時了,不妨各自去休息,有什麽事兒明天再商量不遲。王爺,”他向攝政王施禮:“在下等先告辭了。”

  他語中已經把紫嶽那幾個人給包了進去,他們也都識趣,便一同起身告辭。直到幾個人離開,博原把門關好轉回來,攝政王都沒有起身,隻是兩隻手捧著茶杯暖手,同時等待博原開口。

  “王爺,”博原輕聲時候,語氣比剛剛回來時還要謹慎幾分:“我在紀煌身邊時,曾經聽說過紀天市這個名字。”

  紀煌是定陶紀家的族長。身為盤根錯節無比龐大的定陶紀家最高族長,尋常的人即使連他多大年紀什麽樣的模樣都不可能知道。依靠著紀家在朝堂中無數門生黨羽的維護,紀煌可以說是整個紀家最神秘的人。就是連攝政王,也不過在當年大婚的時候見過一麵而已。所以當博原想盡辦法贏得信任潛入紀煌身邊時,攝政王隻能竭盡一切能力去保護這條線索的安全了

  攝政王知道,博原即將說的話將與紀家核心秘密有關。可是,天市這個旁支末裔會和紀家的核心有什麽關係呢?他垂目看著亮澄的茶水,心裏麵直打鼓,麵上卻如水般沉靜:“你說吧。”

  “我曾見過她。”

  攝政王抬起頭:“在紀煌身邊?”

  博原卻有些不確定:“隻見過一麵,紀煌將她找來密談,內容不詳。”

  攝政王細細思索:“什麽時候的事兒?”

  博原:“八月底。爺,她的確不是紀煌親信的人,但卻不能排除為紀煌所用的可能,爺還是要謹慎些才好。”

  攝政王垂目無聲地笑了。謹慎?謹慎是一把鈍刀,傷人於無形,卻痛徹心扉。他記得那女孩破碎的目光。他親手拒絕了她,不給她,太後,乃至紀家任何機會,皆因謹慎二字。然而那是在見到博原之前,博原帶來的消息,反倒讓他相信天市的真心了。一個為紀煌所用的人,不可能背叛太後。

  “紀煌把她安排到我身邊來,自然有其用意。隻是冷子熱用,終究不會趁手。天市沒有問題。”

  博原仍然不放心,“不如讓我去會會她,她見過我,如果心裏有鬼,自然會表現出來。”

  攝政王笑起來:“博原,這些年你變得可真大,以前你從不會這麽小心。”

  博原赧然:“在定陶,必得事事小心,爺就別笑話我了。”

  攝政王肅容點頭:“是,委屈你了。天市不在府中,她現在在陪著太後。”

  博原驚訝:“陪太後?可是……”

  “這不是很好嗎?把她放在太後身邊,無論是她,還是我,都會比較安全。”

  回到宮裏,天市要了水洗澡。她讓伺候的人在外麵守著,自己將衣服一件件都脫了,又把發簪卸下,最後,看了看腳上新裹上的包紮,拿過剪子來也都剪開,直至身上沒有了一絲餘物。這一切她做的很慢,很慢,每一次抬起手似乎都要用絕大的力氣,等到她終於沉入水中的時候,早已經精疲力竭。

  她躺在水裏,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水光下瀲灩,目光細細掃過每一個部分,胸膛,手臂,腰肋,最後停在了肚臍處。

  天市心頭抽痛,讓她不得不深深吸了口氣,否則無異平抑胸口疼痛的憋悶。

  自己都做了什麽?她這麽問著,眼睛幹澀。

  嫦娥應悔偷靈藥?天市澀澀地苦笑,不該自己得到的就不該去覬覦,她連靈藥都沒有偷得到,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

  直到房門被敲響,天市才愕然察覺水早已經涼透了。

  “天市姑娘,睡下了嗎?太後向見你呢?”

  天市一驚,半晌回神,“知道了,我這就來……”

  換好幹爽的衣服,兩隻腳卻還赤著。天市望著已經腫得不像話的左腳,苦笑,那道被自己割破的傷口久久無法愈合,不曉得是不是他幹的好事。她不敢怠慢,找出太醫留下的藥敷上去,小心纏好,自己拄著拐去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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