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暑假,魯迅回到紹興,應紹興府中學堂之聘,教“天物之學”,即生物學。此時的魯迅已經30歲。
魯迅管學嚴謹,學生都以為他的來頭很大,因他與同盟會有關係,而且是英雄徐錫麟的朋友。於是同學們更加敬重他,魯迅的工作也因此十分省力。
當年10月,陳子英接任紹興府中學堂監督。經陳子英推薦,魯迅擔任該校監學,兼生物課教員。當時的府中,學製5年,博物課分5門課程,每年開設一門。魯迅任生物課教員,教兩門課程,即三年級的植物學,四年級的生理衛生,每周各兩小時。
據當時紹興府中學堂的學生宋崇厚回憶:
1910年秋,魯迅30歲,他留短發,沒有像一般人拖在腦後的辮子。走起路來挺胸、直腰,很有精神。他的步子走得比較快,而且習慣於走在路中央。
他的風度,同那些彎腰曲背,行走緩慢的教經學、修身的先生大不一樣。在他身上好像有一股使不盡的力量。
剪了辮子的魯迅對服飾很不講究,一年之中有半年穿著便宜的洋官長衫,要從端午節穿到重陽節。頭發也任它生長,沒有時間去修理。
一天,學校裏的同事忍不住對魯迅說:“你去理理發好不好呢?這樣看上去也好看些啊!”
魯迅詼諧地說:“怎麽?要我花錢給你們好看?這種事我做不到。”一屋子的同事聽了都大笑起來。
學校中熱情衝動的學生們對祖宗留下來的辮子也起了反感。有一次,學生們推舉代表來找魯迅,商議剪辮子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是,魯迅勸他們說:“我看你們還是不剪的好,再等一等吧!”
學生們麵麵相覷,一個學生反問道:“先生認為究竟是有辮子好呢,還是沒有辮子好?”
魯迅和藹地說:“沒有辮子好,但是我還是勸你們不要剪。”
吃夠了剪辮子之苦的魯迅,是從愛護學生的角度出發考慮的。剪掉區區一條辮子,也不能使革命早日成功,反而把頑固派的目光集中到腦袋上,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才勸學生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但是學生們並沒有理解魯迅的苦心,都不高興地離開,還抱怨魯迅是個言行不一的人。
過了幾天,魯迅發現在講台下的許多辮子中間夾雜了幾個光頭。他裝作不知道,照樣講課,心裏卻為他們捏了一把汗。又過了兩天,有六個學生剪去了辮子,當晚便被學校開除。他們學校留不得,家又不敢回,吃夠了剪辮子的苦,這才體會到魯迅的苦心。
魯迅教剪了辮子的學生在上學時戴一種運動帽,他自己先戴上,以稍稍避人眼目,免遭惡勢力的迫害。“震駭一時的犧牲,不如深沉的韌性的戰鬥。”魯迅走向了成熟。
魯迅講課,態度從容,語言精練而風趣,條理清楚。他上課從不照本宣科,總是從容地講述他自編的講義,有時用圖表,有時聯係到自己的親身經曆,使學生聽了感到特別親切、通俗、易懂。
此外,魯迅還常常指導學生聽課和學習的方法,他要求學生上課時專心聽講,課後對照講義認真複習,不懂的要及時弄清楚,這樣才能有學習效果。
魯迅講授生理衛生,理論聯係實際,深入淺出,使學生易於心領神會,幾十年不忘記。
為豐富生活,魯迅接觸了當地的革命文人社團,隻見裏麵盡是舊式才子氣息。他又失望了,又想離開了。
魯迅早年在故鄉讀書時,原名豫才。所以回到紹興府中學後,大家還親切地稱他為“豫才先生”。可是魯迅自己卻常把“豫才”寫成“預才”。
有的教員覺得奇怪,在閑談中問他:“豫才先生,你這個”“豫”和那個“預”是不是相同的?
魯迅回答說:“這兩個字原來是一樣的。我的長輩給我取名‘豫才’,是希望我成為‘豫章之才’,可是我還要預備呢,所以我喜歡寫這個‘預’字。”
大家聽了都覺得很有趣,禁不住笑了。
魯迅在紹興府中學堂任學監時,課餘時間便常到泰生酒店小飲。因為酒店臨河,自備烏篷船,船艙裏養著多種鯽魚。人在雅室開窗俯瞰,鯽、鯉、鯖諸種活鮮一目了然,點食即捕,烹煮上桌,鮮魚美味,令人難忘。
當時,魯迅最愛吃的河鮮是清蒸鯽魚。宴請朋友時,他總要點這道菜。當然,魯迅先生有時也以魚幹、醬鴨、槽雞佐酒,而且特別喜食火腿。
在紹興府中學堂的日子,也是魯迅最為難忘的一段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