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忌點了點頭,道:“去吧,一定要仔細查清楚。”
楚淵看向上官陌道:“陌皇子,事關令兄,你是不是要和本宮走一趟?”
上官陌淡淡道:“自然要去,蘇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蘇淺點點頭,應了一聲,挽著他胳膊往外走去。楚淵皺了皺眉,“陌皇子,她一介女子,這樣的事情,讓她同去不好吧?”
上官陌轉回頭淡淡望向他:“她一介女流連秘書令都可以做,這樣的事又有什麽不可以?況且上任後難免要處理各類案件,比這個汙穢的說不定也有。”
蘇淺嘴角抽了抽。雖然這是實話,哪個國家沒有些刑事案件,沒有些作奸犯科的歹人,但聽起來真叫人難以下咽。
楚淵臉黑了黑,默了一瞬。回頭點了幾名官員,和楚子非一起大步走出頤興殿。楚子非身為楚魚的父親,自然是要前往。一行人出了大殿,楚子忌命人撤了筵席,百官前往勤政殿聽候消息。
眾人快步出了宮門,有人準備好馬匹,都翻身上馬,片刻不停留往清雲山趕去。上官陌喚出美人,和蘇淺共乘一騎,不緊不慢的跟在眾人後麵往清雲山趕。
蘇淺暗暗想著如果楚子忌和楚淵隻是為解因為克皇子求親不成而導致的兩國危機,這個方法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未免太過下作。但她隱隱覺得這事情沒那麽簡單,以楚淵的品性當不至於做出如此下作害人的事情,也許他不是背後那隻手,也許隻不過是幫凶而已。
她並不能十分肯定。扭頭看了一眼上官陌,卻隻見他臉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態。
“你都不擔心麽?”她嘀咕了一句。
上官陌挑眉看著她,“擔心什麽?如果犧牲一個女人可以換來兩國百姓短時間內免受戰爭荼毒,也算是好事一樁不是麽?”
蘇淺抿了抿唇,的確,一個女人的幸福和兩國百姓的平安相比,前者就太過不值一提。但她終究是不喜這樣的肮髒交易,不管那個女人是誰,都不該受這樣的不平等待遇。她臉上染上一絲不悅。
上官陌輕聲道:“生逢亂世,生存都已經是極其奢侈的事情,一個女人的清白又算得了什麽?況且這件事未必沒有一個圓滿的解決方法,對楚魚來說前程未必就是毀了。”
他聲音極輕,卻有絲絲冷意傳出,蘇淺看著他,這話說的很對,但她是如此不愛聽。所謂圓滿的解決辦法,無非是上官克娶了楚魚,但以他那種張揚邪魅的性子,楚魚豈會有幸福可言?但事不關己,楚魚的幸福和她沒半分錢關係,她為她掬一把同情淚也算對她的一番情意了。
“被算計的可是你的兄長。”蘇淺道。
上官陌抿了抿唇,“那又如何?他智不如人被人算計,就隻能自認倒黴。”
蘇淺輕歎了一聲。若論冷血冷情,這幾位公子都不遑多讓。但身處的位置在那裏,也容不得他們心慈手軟。譬如她自己,何嚐又不是這樣的。
不過半個時辰,眾人便飛馬來到清雲寺。入目處隻見五千鐵騎將清雲寺團團圍住,鐵桶一般,連個蒼蠅也飛不出去。
宏隱住持將眾人接進寺中。臉色很是難看。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寺中,將清雲寺的聲譽敗壞的一絲不剩,他自然不會心情太好。但終究是得道高僧,也隻是麵色不好看,卻沒有出聲埋怨。
“宏隱大師。”蘇淺在後麵喊了一聲。
宏隱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她,打了個佛偈,道:“原來是淺蘿公主,幾日不見,淺蘿公主氣色好了很多。陌皇子也來了?怪不得淺蘿公主氣色如此好了。”顯然是在說蘇淺鍾情上官陌,他回來了,就是心藥回來了,她自然相思得解,氣色也好了。
蘇淺笑道:“大師出家之人,對紅塵男女的事倒是通透,也怪不得這等汙濁肮髒之事會發生在你的寺中。”
宏隱大師也不生氣,笑道:“出家之人也是人,雖然戒淫,但不代表出家之人不懂世俗男女之情。我佛慈悲,度化世間眾生,眾生之中自然也包括一眾癡男怨女。”
上官陌溫聲道:“宏隱大師果然精通佛法,得道高僧。”
蘇淺笑罵道:“你個老禿驢,淨在這胡謅蒙騙世人,還度化眾生,我看是將眾生引上歧路才對。”
上官陌笑對她道:“休得無禮。”雖是製止的話,卻一點氣勢也無,柔得能滴出水來。
三人說說笑笑,前麵一眾官員聽的冷汗涔涔,紛紛拿衣袖拂額。
楚子非急了,怒道:“宏隱大師,陌皇子,淺淺,你們隻顧渾說,還不快走!”
蘇淺揚了揚眉,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二舅舅急有什麽用?且靜下心來,聽聽宏隱大師怎麽說。”
楚子非心裏焦急,哪裏聽得進去她的話,怒道:“魚兒還不知怎麽樣了,宏隱大師,還不快快帶路去看魚兒?”
蘇淺道:“能怎麽樣?倘或出事了,宏隱大師還能呆在這裏說笑?”
楚子非一噎,怒瞪著蘇淺,“你還真是冷血,楚魚怎麽說也是你的表妹,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她麽?”
蘇淺扁了扁嘴,她能說一點都不擔心麽?就算是那樣想的也不能說。
楚淵淡淡道:“大師,請帶路吧。”
宏隱大師對蘇淺與上官陌微微一笑,快步走到前麵,引眾人到後院一間客房,輕輕推開門,對楚淵道:“客房太小,太子殿下和二王爺、陌皇子、淺蘿公主進來吧,其他人且在門外稍候。”
四人點點頭,隨宏隱大師進了客房。一進門便見一身豔紅衣裳的上官克,懶散的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桀驁不馴的笑容。這人這時還笑得出來,可見冷心冷情。
楚魚窩在炕裏邊一角,衣衫淩亂,滿麵淚痕,大眼睛哭得紅紅的,眼皮高高腫起,見幾人進來,頭埋進腿上不敢抬起,又嚶嚶哭了起來。房間裏還有一人,卻是袁靖。
蘇淺愣了一下,不明白袁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袁靖上前一步,恭敬地給幾人見禮。
蘇淺微微皺了皺眉。“袁侍中怎麽會在這裏?”
袁靖臉色沉靜,道:“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看顧眾位世子及郡主,沒想到出了這等事,實在是袁靖看顧不周,請太子殿下降罪。”他深深彎下腰,一揖到底。
蘇淺眸色微沉。事情就擺在眼前,上官克也沒有否認,大抵是不必再審了。她想著袁靖可真是好,剛剛提拔為侍中,他就敢玩忽職守。但說到底有人隻手遮天,他一個小小的侍中又能做什麽。
楚淵冷冷道:“別哭了。說說怎麽回事。”
楚魚被他一句話嚇住,立即止了哭聲,卻抽抽搭搭止不住抽噎。
楚子非不滿地看了一眼楚淵,大步走到火炕邊緣,痛聲道:“魚兒,你怎麽樣?”
楚魚一見到他,抽噎得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
楚淵皺了皺眉,“哭有什麽用?你不說,怎麽能為你主持公道?”
上官克忽然騰地站起身,一臉不耐,“哭什麽哭?本皇子的身份難道還辱沒了你不成?本皇子都沒嫌你玷汙了本皇子的身子,你倒還委屈了?”
眾人齊齊抽搐。天下間敢說出這麽無恥的話來的,他上官克絕對算第一人。
楚魚一聽,哭聲驟然加大。
楚子非氣的七竅生煙,一掌向上官克打去。
上官克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衣袖輕飄飄一揮,便將楚子非的掌風卸於無形。顯然楚子非的武功和上官克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楚子非一掌沒打著,怒氣未消,揮掌又向他打來,楚淵卻輕輕擋住了他的掌風,涼涼的道:“二叔稍安勿躁,就算拚上一條命你也不是他對手,平白的浪費力氣而已。”
楚子非一噎,雖然怒氣未消,卻也不敢再妄自動手。
楚淵看著上官克,冷冷道:“克皇子先是玷汙了人家的女兒的清白,現在又出言不遜,克皇子是不是有點欺人太甚了?是覺得楚國無人了嗎?什麽人都能欺負上一把?”
上官克冷笑一聲,“楚太子又何必惺惺作態?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樣,我不說,楚太子也該知道的一清二楚,欺人太甚的人不是本皇子,是仗著權勢一手遮天的人吧?”
“那克皇子何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你說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吧,但別人並不知情,你不把事情說清楚了,怕是難堵悠悠眾口呢。”楚淵一臉的涼寒。
上官克眼眸眯了眯,忽的把臉扭向一邊,哼道:“本皇子敢作敢當,大不了納了她就是了。”
他說的是納,而非娶,顯然是不打算立她為皇子妃,而是納為妾。蘇淺想著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混賬。做下了這等事,居然還一點不顧後果。
楚魚一聽,頓時停住了抽噎,怒目瞪著上官克,嘴唇蠕了蠕,此時卻早已哭啞了嗓子,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