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麵色微變,卻仍是擠出一抹笑來,道:“多謝淺蘿公主提醒,蒙受教了。”
正說著,迎麵跑來一個小公公,氣喘籲籲的停在眾人麵前,正準備下跪行禮,楚暮喝道:“你是哪個宮裏的,如此無禮!不知道麵前的都是什麽人嗎?也敢衝撞!”
小公公嚇得撲通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恕罪,奴才是公主宮裏的,奉皇後娘娘和公主之命來請淺蘿公主前去若羽宮敘話。”
楚淵沒說話,楚暮喝道:“公主宮裏何時有你這樣不懂禮數的奴才了?來人,拖下去重責六十大板!”有兩名侍衛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小太監,小太監嚇得簌簌發抖,顫聲求饒道:“太子殿下,奴才真的是公主宮中的,奴才方才一時著急,衝撞了眾位主子,求殿下饒命。”他咚咚的磕著響頭。
楚淵瞥了小太監一眼,眸光冷冷,抿著唇沒說話。
白蒙笑道:“楚太子,今日是令妹若羽公主與我大喜的日子,這彩頭還是不要添了吧,可是關係著我與令妹將來的幸福生活呢。”
楚淵看向蘇淺,蘇淺本來未消的怒氣,被他一看更是火大,“你們的事,看我做什麽?”她怒不可遏。
上官陌輕笑了一聲,不無譏諷,“既然他是替楚國皇後來傳召你的,你就替你的太子表哥做個決定吧。”
蘇淺抬眸看向他,他嘴角微揚,眉眼溫柔的如春水一般,蘇淺的怒氣刹那煙消雲散,唇角一抿,向那名小太監道:“回去告訴你家皇後主子,本公主該說的話那日已在清雲山上同若羽公主說完,再無別的話可說,敘話就免了,她就高高興興地上蒙太子的花轎,做風光無限的蒙太子妃吧。”
小太監一愣。
楚暮怒道:“淺蘿公主饒你不死,還不趕緊回去把淺蘿公主的話說給你的主子聽去?倘或漏了一字一句,小心你的腦袋!”
小太監忙磕頭如搗蒜,嘴裏念著“多謝淺蘿公主饒命,多謝太子殿下。”兩名侍衛把他遠遠的丟出去,他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向若羽宮而去了。
蘇淺冷冷哼了一聲,“大喜的日子,還真是能折騰。也不怕添了晦氣。蒙太子,你日後看來要費一番功夫管教人了,別弄的你昆國太子宮也這般沒有禮教禮數。”
楚淵的臉色冷了冷,淡淡道:“父皇等在金殿了,快些吧。”
白蒙向蘇淺一笑,不再言語,隨眾人加快了腳步。
蘇淺挽住上官陌的胳膊。上官陌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對她輕柔一笑。她回以一笑。再大的怒氣,也因為身邊這個人對她溫暖一笑而散於無形。
很快來到金殿,文武百官已經整整齊齊站在大殿上等候多時。楚子忌一身金黃龍袍,臉上含著笑,比平日多了些喜氣。
楚淵陪同白蒙走在前麵,上官陌與蘇淺手挽著手在後麵緩步而行,禮儀官隨在後側,躬身而行。百官見失蹤多日的陌皇子挽著蘇淺出現,齊齊一驚。
雖然見他比往日清瘦了許多,但風華瀲灩比往日更勝,尤其那一身張揚魅惑的衣著,令人移不開眼,將新郎官的風頭完全蓋過。兩人容色溫柔,嘴角含笑,那份行止氣度如置身雲端,俯瞰眾生。
文武百官不禁齊齊自慚形穢。
距離楚皇十丈的地方站定,眾禮儀官都下跪行禮,楚皇擺了擺手。
楚淵躬身一禮,清聲道:“父皇,兒臣不辱使命,將駙馬爺昆國蒙太子接來了。”
白蒙拱手一禮,“楚皇。今日蒙奉我父皇旨意,帶著昆國上下千萬子民的誠意來迎娶若羽公主為我昆國東宮太子妃。”說著,他將禮單及國書遞給身後的禮儀官。
楚皇爽朗一笑,道:“蒙太子今日儀表堂堂,果然是天之驕子啊。甚好,甚好。”他連說了兩個甚好,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蘇淺在後麵笑道:“蒙太子,你怎的還叫我皇上舅舅為楚皇,該改口稱嶽丈大人了吧?”
白蒙臉一紅,小聲道:“淺蘿公主比我還心急,還沒宣讀國書,禮未成呢。”
蘇淺一怔,立即笑道:“哦,是我心急了,這不沒見過皇室婚禮嗎,見笑了,見笑了。”
上官陌橫了她一眼,輕聲道:“真是丟人。”
她嘴角一扁,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他“噝”的一聲,小聲道:“已經傷痕累累了,你還要再添點兒新傷給我麽?”
蘇淺俏臉一紅,自然明白他是說她咬他那一口。哼了一聲,鬆了手。
兩人說話雖然極小聲,但殿上殿下眾人將兩人打情罵俏看的都極清楚,不禁都微微冒冷汗。
楚子忌橫了兩人一眼,有些不悅地道:“陌皇子這是遠行歸來了麽?倒是比往日風采更勝。”
上官陌笑道:“楚皇快些讓禮儀官宣讀國書吧,這裏都有人等不急了。你不急著聽那一聲嶽丈,有人卻急得不行。”他笑著看了眼蘇淺。
楚子忌笑道:“這丫頭向來沒個正形,也就陌皇子能製得住她。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管管她,別讓她失了皇家的禮儀分寸。”
蘇淺哼了一聲,眼睛瞪了瞪,正欲說“我哪裏失了皇家的禮儀了”,上官陌卻含笑止住了她的話,笑對楚子忌道:“她不過是有些小癖好小缺點,倒還真沒失了禮儀身份,楚皇對她要求也不必太嚴苛了,雖然她是你的外甥女,卻也是蘇國的長公主,蘇國皇上的掌上明珠,蘇國百姓人人敬仰愛戴的天之驕女。就算有些不足之處,也自有蘇國皇管教於她,還輪不到陌越俎代庖。楚皇還是快些開始行禮吧,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他一番話說完,不僅文武百官,連楚皇臉上也變了變色。他說的的確是事實,蘇淺在蘇國及四國之內的口碑不是任何一名女子可比的,多少須眉男兒也做不來她所為百姓做過的事情。
蘇國皇蘇遠之雖然英雄,於政治民生上卻不太精心,據說這位蘇國長公主自十歲起便替他安社稷,掌乾坤,進行了一係列政治改革,健全法律,鑿山開河,墾荒拓地等等。如今蘇國政治清明,國富民強,所以在三國共同擠兌下依然屹立不倒。
楚淵淡淡看了蘇淺一眼,對楚子忌道:“父皇,吉時快到了,還是先把若羽請出來行禮吧。”
楚子忌斂了斂神色,對身邊的太監道:“請若羽公主。”
太監下去了,須臾,一行宮廷儀仗簇擁著身著鳳冠霞帔的若羽公主魚貫進入大殿。皇後一身大紅宮裝走在前麵,在殿前恭敬跪下,向楚子忌行禮。若羽公主也在喜婆的攙扶下跪下,身後的儀仗亦是畢恭畢敬的跪拜行禮。楚子忌擺了擺手,“平身吧。”
眾人站起,皇後嫋嫋走到楚子忌身邊,在他下方坐下,若羽公主則被扶到白蒙身旁站定。
蘇淺掃了一眼盛裝的皇後,正好皇後向她看來,喜氣洋洋的臉上立即閃過一絲不悅,目光對視,蘇淺微微一笑,皇後立即變了變臉,躲開了視線。
“宣讀國書吧。”楚子忌掃了一眼眾人。
禮部侍郎上前一步,展開方才白蒙遞給他的金黃卷軸,朗聲讀了一遍,無非是讚揚若羽公主品貌端莊,堪為女子表率,願結百年之好,娶為昆國東宮太子妃,修兩國友誼,締結盟友。
禮部侍郎讀完了,將國書呈交給楚子忌。他身邊的太監將卷軸恭敬的接了去。
楚子忌坐在高處向下望著,語重心長道:“蒙太子,若羽公主乃朕的掌上明珠,今日朕將若羽公主許配於你,隨你遠赴昆國,你當善待於她,與她白首到老。”他似乎眼中有些濕意,話音頓了頓,又道:“若羽,你要遵循婦德,以夫為綱,不得再像以前一樣任性妄為,聽清了嗎?”
若羽公主低聲應是,語氣中似也有些哽咽。畢竟是要隻身遠嫁,再難見到寵愛她的父皇母後。
楚子忌語氣重了重,道:“蒙太子,倘或朕聽說你有對她不好之事傳出,傾楚國之兵也要為若羽討個說法!”此時他才像一個父親一樣,為子女殫精竭慮,傾其一生的愛。
白蒙深深一禮,“必不負若羽公主。”
楚子忌擺了擺手,麵色如天下所有慈父一般,有著送嫁的高興與心疼的矛盾之色。
禮部侍郎忙上前,主持二人拜了楚皇與皇後,蘇淺到底是鬧著白蒙叫了聲嶽丈才罷休。心裏隻恨不得跟著白蒙去昆國,好鬧一鬧他們的洞房。
禮畢,若羽公主被儀仗簇擁下去,楚皇夫妻、上官陌等人及文武百官移到頤興殿參加婚宴。
偌大的頤興殿布置的花團錦簇、華美異常。酒香菜香溢滿整座殿宇。宮女太監穿紅著綠穿梭來往頻繁。
楚子忌向蘇淺招了招手,道:“秘書令大人,坐到朕身邊來。”
蘇淺擺擺手道:“皇上舅舅,我還是和上官陌坐這邊吧,守著您哪裏敢隨意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