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滑頭!這是故意脫逃!”蘇淺眯了眯水漾的眸,腦袋有點暈暈的。曉得自己這可能是有點醉了,但還不至於醉得到丟人的程度。甩甩頭,一步三晃地朝晏飛與尹媚走去,咕噥道:“我也要劃拳。”說著撿了個空子就地坐了下來。
一旁的婢女忙送上坐墊,蘇淺揮了揮手,吩咐道:“我不要,你把上官陌剝的那盤蝦子給我端過來。”
侍女忙去端了蝦子送過來,蘇淺盤起腿,把蝦盤子放在腿上,一手把著酒壇,一手揮舞,吆五喝六起來。
林嬌托了一個托盤放在三人中間,裏麵盛滿了烤好的肉串海鮮串。“別光顧著喝酒,吃點東西。”林嬌溫和地笑道。
“七舅母,也來劃兩拳吧。綠桐,你是劃拳高手,快來。”蘇淺今日興致很高。
“你們年輕人玩吧,我這把老骨頭可玩不了這個。”林嬌笑著搖搖頭,仍回去楚子玉身邊,二人不知道哪裏找來的兩個杯子,對坐在石桌旁淺酌,頗有點舉案齊眉的意思。
綠桐挨著尹媚,坐在了蘇淺對麵,順手也拎了個酒壇。蘇淺這個愛酒人士,將身邊的人全影響成了酒友。一笑:“劃兩拳可以,但不帶耍詐的。”
“晏飛,你耍詐!綠管家剛說了不許耍詐!罰你喝三大口!”蘇淺大嚼著蝦子口齒不清地喊。
“什麽呀!明明是你醉的兩眼模糊看不清楚!蝦子給我一隻!”晏飛說著,伸手來拿蝦。
蘇淺一把打開他的手,“要吃自己不會剝麽?”噗噗幾口口水吐在了盤子裏,還嫌不夠,一隻手將整個盤子護了起來。將眾人全部惡心到。
“喝酒!別耍賴晏飛!你是不是男人!”尹媚也已醉得雙頰緋紅。
“摳門兒!摳門兒就摳門兒你也不用這麽惡心吧。”晏飛一邊喝著罰酒,一邊嫌棄地呲牙咧嘴。
“喂,讓開點,我也來劃兩拳。”墨淩踢了一腳晏飛,抱著個酒壇擠在蘇淺與晏飛中間坐下。
晏飛白了一眼,但還是挪了挪,讓出個位置來。崔夢雪也走過來,塞在蘇淺另一側坐了下來。嘴角一挑:“劃拳少了我怎麽行?”
蘇淺冷眼一瞥:“你們不是遁了麽?幹嘛又冒出來?”
墨翼走過來,剛剛好挨上她這一記冷眼。撇撇嘴,假裝沒看見。眼見熱熱鬧鬧圍了一大圈人,已沒什麽地方可坐了,又無聲走開了,走到一處欄杆旁,倚著石欄坐下,獨自品酒。
蘇淺扭頭看了他一眼,朝他搖搖手,他隔空揚了揚手中的酒壇,一笑。蘇淺便吩咐侍女將一碟子烤肉送了過去,朝他喊道:“別空腹喝酒。”
笑聲鬧聲吆喝聲,酒香肉香花香,隨著微風飄遠。
一輪明月東升。玫瑰園蒙上了一層瑰麗的輕霧。微風徐來,碎了一地花影。
蘇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懷裏還抱著個酒壇。雙眸卻是晶亮的仰望著天空。墨淩倒在她一旁,雙眼迷離,看不清顏色,俊美的容顏有些緋紅,卻有萬千種情緒在裏麵。另一側崔夢雪已經醉的一塌糊塗,呼吸微重,偶有囈語,聽不清在咕噥什麽。尹媚與晏飛早就醉的不省人事,在不遠處的花影下呼呼大睡。胡不圖已然醉在花地裏。墨翼滾落在欄杆下,手中還握著酒壇。楚子玉林嬌夫婦已不知去向。
“月亮原來是這麽的圓,這麽的亮。像是深秋的清霜一般。”許久,蘇淺發出一聲輕歎。
“公主,地上涼,回房吧。”綠桐無奈一歎。全場唯剩她一個清醒的。
“我想一個人看看月亮,綠桐,將他們都送到房間休息吧。”蘇淺似歎息般輕聲言語。
綠桐無奈地看看蘇淺,見她眉眼間無限涼意,再輕歎一聲,吩咐下人將醉倒一地的諸人抬回各自的房間。被抬走的時候,墨淩低聲說了句什麽,口齒模糊,聽不清楚。
“綠桐,你回公主府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見綠桐守著她不肯離去,蘇淺命令的口吻道。
綠桐沒應聲,站在一旁未動。
蘇淺似乎歎了一聲,依舊盯著天空不動。
一抹白影無聲飄落。綠桐抬眸去看,上官陌去而複返。立在如玉的容顏有些冰寒。
“你回去吧。”上官陌朝著綠桐擺了擺手。
綠桐遲疑了一下,終究是不敢造次,微微福了一禮,“麻煩陌皇子了。”回看了一眼蘇淺,蘇淺一動未動。綠桐無聲的走開了。
上官陌在一個石凳上坐了下來,凝望著蘇淺,久久未語。容顏如染上清霜的玉。
似乎過了許久,蘇淺終於涼涼出聲:“你回來做什麽?”
上官陌不答她的話,反嗤笑道:“這就是你要的生活麽?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一身驕傲,獨自醉倒。蘇淺,今夜酒喝得不少,可是醉了?可是把該忘掉的全忘掉了?”隔了足有半盞茶工夫,才又續道:“蘇淺,你還真是個愚蠢又膽小的女人。”聲音愈冰寒。
“不錯,我既愚蠢,又膽小,陌皇子若看不慣,大可不必看。”蘇淺冷冷道。
上官陌冷眼凝視著蘇淺。
月光下,她身下的玫瑰花瓣紅得刺眼,映得月白的衣衫益加清冷。清麗的容顏染上一層清霜,那般冷傲,那般孤寂。上官陌看著看著,心中似被什麽東西劃過,有一絲銳痛。耳邊似乎有微風吹過玫瑰花瓣落地的聲音。
他站起來走到蘇淺身邊,俯身將她橫抱在懷中,似乎輕歎了一聲,抱著她往寢樓方向走去。
“我要賞月!上官陌。你放下我。”蘇淺掙紮,雙手捶打上官陌胸口。
“乖,你醉了。”上官陌抱著蘇淺,任由她捶打,腳步不停。
“誰說我醉了?我清醒的很!你把我放下來!”蘇淺怒道。
上官陌看了眼蘇淺,忽然俯身,微涼的唇印上她的櫻唇。似玉蘭清香,似玫瑰濃烈,還帶著玫瑰釀的酒香。
突如其來的吻令蘇淺手足無措,頓時失了聲。唇上傳來清新微涼的柔軟觸感將她的怒火團團包裹,不得發作。
上官陌淺嚐輒止,似乎很滿意蘇淺的表現,嘴角翹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看了她一眼,身形輕展,施展輕功,瞬間到了蘇淺的寢樓。
房中沒有點燈,月光照進來,房間的擺設清晰可見,卻因為籠了一層淡淡白月光而平添一種朦朧的詩意。
上官陌直接將蘇淺放在床上,轉身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涼開水,遞到了蘇淺唇邊。動作如行雲流水,雅致無雙。
喝了大半日的酒,早就口幹舌燥,蘇淺如涸淵之魚,見到水撒歡狂飲,一杯水頃刻見底,隻覺通身舒暢。
“再來一杯。”蘇淺咂吧著嘴唇,醉眼迷離。
上官陌拎起水壺給她續水,她頭也不抬的喝了,三杯水下肚,終於覺得口渴緩解了。將水杯遞給上官陌,卻不等他放下水杯,忽然一腳踹向他。
上官陌不躲不避,生生受了她大力一踹,溫潤的臉上雲淡風輕,並沒有任何不悅。
蘇淺氣哼哼:“別以為你不躲我就會原諒你!”
但這不原諒三字從何而來,她醉得很,卻沒有細究。
她怪他。他其實很冤枉。從頭至尾他並沒做過什麽值得她如此氣憤的事。如果說那蜻蜓點水似的一吻把她氣著了,並不見得。
上官陌不看她,將水杯水壺隔空推送到桌子上,不甚溫柔地將她按在被窩中,挨著她躺了下來。聲音卻溫潤:“你這踹人的毛病十年不改。還以為你都二十歲了,早該學會溫柔端淑了,沒想到還是如此粗暴蠻橫不登大雅之堂。真是沒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還帶著一絲笑意。
蘇淺氣的小臉發白,騰的坐了起來,怒瞪著上官陌:“上官公子,陌皇子,您是不是酒喝撐著了?閑的發慌故意來氣我是不是?我粗暴蠻橫不登大雅之堂和您有一分關係麽?”
上官陌揉揉眉心,似乎低歎了一聲,伸手將她拉入臂彎躺好,拖過薄被蓋在二人身上。不打算和她迂回囉嗦,聲音有點清冷且霸道,道:“蘇淺,從現在起,你的一切都和我有關係,也隻能和我有關係。”
蘇淺橫了他一眼,掄拳便欲捶他,卻被他輕易將拳頭握在手中。她又掄起另一隻拳去捶他,同樣被他握住,掙脫不開。她恨得牙癢癢的,抬腳又去踹他,他忽然一翻身壓在她身上,將她雙腿鉗製在身下,聲音有些暗啞:“蘇淺,你確定要繼續對我動手動腳的麽?”
這叫什麽話?明明這是在她的房間,是他強行進了她的房間,強行躺在她的床上,還要倒打一耙怪她動手動腳!而且這話聽著怎麽那麽有歧義!但她此時卻偏偏腦子一片空白,遲鈍得無話反駁,隻合乖乖聽他的話,一動也不敢動。
平生還是第一次如此受人鉗製。蘇淺氣的一口銀牙差點咬碎。
究及為何會落到如此境地,她腦中卻是清晰明白的,全因為今日喝醉了。因為那幫小兔崽子們灌了她許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