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在落成典禮那天夜裏把尚府這個鄰居逛了個遍。
不過是個富麗堂皇的府邸,亭台樓閣,假山清泉什麽的。與時下建築有一點不同的是,尚府與嚴府一樣,滿府隻種植了兩樣植物。一種是玉蘭花樹,一種是玫瑰花。這根本就是抄襲嚴府的建築風格。
是可忍孰不可忍。蘇淺氣憤地揮掌將尚府的玉蘭與玫瑰統統震碎了。那夜尚府下了一場花雨。蘇淺憤憤飛出尚府時,一個小男孩同時從嚴府飛出,二人在夾道上不期而遇了。蘇淺看著那個美玉雕刻而成一般的小男孩,抬腳就踹了過去,小男孩月白的錦袍被印上了一個黑黑的小腳印。
小男孩嫌惡的看著髒汙的錦袍,突然抬掌一揮,月白的錦袍自腳印處無聲斷裂,掉落地上。
分明是赤裸裸的侮辱。蘇淺冷笑了一聲,又飛起一腳踹來,小男孩身形微偏,輕鬆躲過了蘇淺這飛來一腳,蹙眉道:“瞧你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卻如此粗魯,簡直不堪入目!”
“不堪入目就閉上你的狗眼!哪個要你看了?”
蘇淺急了。那一刻她就真的化身成一個十歲的孩子,不是有著四十幾年智慧的兩世人。
兩人在街上你一腳我一腳踹來踹去,最後蘇淺被一腳踹飛過嚴府高牆,跌落在自家院子裏。
人家的功夫顯然高過她不是一星半點。
“姓尚的,咱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拂去身上的泥土,蘇淺恨得牙根癢癢。
那一夜,蘇淺讓自家院子也下了一場花雨。
但那一夜之後,蘇淺再沒見過小男孩玉一般的容顏。
其實他一直在。這些年,無論她在雪山之巔,還是在泥沼叢林,抑或市井鄉間,總有那麽一道明亮清澈的目光尾隨著她。她遇到無數次危險,每一次卻都有他相救,隻是那時她已蒙上了麵紗,他帶上了麵具。兩人對麵卻不相識。相知卻不相認。
十年之間相助無數,卻也一直較量著。嚴府所有產業,尚府必插一腳。後來她創建青門,世上便出現一個暗夜門。世人隻知暗夜門是專司暗殺業務的,她卻知道暗夜門同青門一樣,兵、農、工、商無不涉足。且實力在她青門之上。
今日他逼她出手,怕是已猜到嚴青青就是蘇淺,蘇國的淺蘿公主。他是要她褪去偽裝,站到他的麵前來。而他也褪去麵具,站到了她的麵前。
但她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幹什麽。或者說,她不敢猜。
蘇淺盯著月白的身影,久久不語。以她的目力,其實是看得清他的容貌的。
幾乎不能用語言形容,她眼前隻飄著六個字:人如玉,世無雙。
活了兩世的人,沒見過世麵得連呼吸都凝住了。
她見過他少年時的模樣,當時已覺得美玉也難以媲美他的姿容。十年,再見麵,他竟然長成這樣的天人之姿。隻堪用“天下無雙”來形容。
半晌,蘇淺忽然一扭身,一手扯起蓮兒,一手拉住蘇澈,向林外走去。
蘇淺知道,她和他之間,一直是種微妙的存在,似敵似友,非敵非友,對他的感情,她根本說不清,說多是錯,多說是劫,她從不不敢深究,就連夜裏睡不著的時候,寧肯數綿羊也不敢想起他。但他今日的所作所為,無疑是激怒了她。
但,即便是怒,她卻對這樣風華無匹的青年生不起任何的氣,隻能是怒自己不爭氣。
蘇淺悲催地想,有些人,生來就是打擊別人的。她覺得自己的小心髒今日深受打擊。
此時唯有遁走,才能不被他完全掌控。
走出去幾步,隻聽身後一重物呼嘯而至,蘇淺放開蘇澈與蓮兒,揮手卸下襲來的力道。重物落地,卻是一名黑衣男子。已經昏迷。
“蘇淺,他是襲擊你的黑衣人的頭目,帶他回去或許對你找出幕後指使之人有用。”聲音仿如碎玉,讓聽的人一時恍若置身初秋的豔陽下,溫暖中還有些爽爽的涼意。
蘇淺心頭一凜。他叫她蘇淺。他以前叫她青丫頭。名字不一樣,但言語間那種熟稔的口氣,卻是一樣。果然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蘇澈與蓮兒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月白的身影,敢叫堂堂淺蘿公主名諱,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囂張。蘇啟陽卻沒什麽表情,那個男子,有他囂張的本錢。
“以後少插手我的事。”蘇淺鳳眸微眯,冷冷回了一句。
“嗬嗬。還是像個辣椒。都二十歲了,年紀長脾氣也長了。”如玉的身影緩緩走近,語氣裏卻是寵溺的笑意。
尚未看清容貌,單單聽聲音,蘇澈和蓮兒已然是無法動彈。像是被一種魔力吸引住。連聲音都那麽好聽的男人,不知容貌是怎樣的驚為天人。
人越走越近,麵容越來越清晰。如玉溫潤,似月清雅。這男子竟長成這樣一副絕世無雙的模樣。漸漸看清他模樣的蘇澈和蓮兒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蘇澈與蓮兒花癡一般移不開眼睛。蘇淺一腳踹向蘇澈,“蓮兒花癡也就罷了,誰讓這人就是一妖孽的模樣。可你一個男的對另一個男的花癡,有病啊。”
蘇澈悶哼一聲,身子歪了歪,不滿的瞪著蘇淺,憤然之色形於臉上。攤上一個天生毒嘴的姐姐,真叫人沮喪。什麽叫一個男的對另一個男的花癡!叫外人聽去斷章取義的話,他這個太子還有沒有臉做下去了!
但眼前這姐姐不姐姐沒什麽重要,重要的是對麵風華絕世的男子。蘇澈露出八顆雪白小牙:“天下紛傳尚府公子尚陌俊美絕世,雅致無雙,才華橫溢,武功高絕。這位就是了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蘇淺撇嘴,“狗屁!這人黑心黑肺,手段更黑。你怎知他就是尚陌?就憑他長得好?笑死人了。他是西月國的六皇子上官陌,尚陌不過是他隱藏身份的化名而已。蘇澈,你可看清楚了,說不定人家潛伏在我蘇國是在謀你的國家呢。”
蘇澈大眼睛瞪得圓圓,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大腦被震得有些懵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