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看著蘇啟陽,他一臉正色,不像說謊。暗暗尋思,會是什麽人做的?西月國的人,還是昆國的人?還是楚國的人?若說是西月或昆國所為,她倒是覺得很有可能。但若說是楚國所為,她覺得不大可能。畢竟楚國皇帝是自己的大舅舅,是自己那皇娘的娘家兄長,且大舅舅雖然為人多思多謀狡猾異常,但總歸對自己是不錯的,應該不至於如此害她。退一步講,即便是楚國人幹的,應該也不是她皇上舅舅的人幹的。
“啟陽也並非要太子殿下怎麽樣,隻是想和太子殿下切磋一下,倘若太子殿下輸了,便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倘若啟陽輸了,啟陽願賭服輸,絕不再就此事糾纏。”蘇啟陽又道。
蘇淺狐疑地看著蘇啟陽,這人真正狡猾多變。“澈兒怎麽會是世子的對手。今日這比武本宮替澈兒應了,至於這些刺殺澈兒與本宮的人,本宮也會查個清楚明白,倘使和你有關,本宮定不饒你!”
這樣的說法,蘇啟陽並未有什麽異議。
蘇淺轉回頭對墨翼道:“阿翼,把那些屍體處理了,你知道怎麽做的。”
墨翼領命去了。蘇淺直視著蘇啟陽,眸光清淺,“洛王世子,出手吧。本宮沒那麽多時間和你耗。”
“如此,冒犯公主了。”蘇啟陽點點頭,手中忽然多了一把軟劍,寒光如練,擰成數朵劍花,向蘇淺刺來。出劍的速度和他吊兒郎當的態度儼然兩個極端,真是叫快。更無時下人們所崇尚的繁文縟禮,出劍那叫一個直接。
蘇淺從容一笑,這樣的蘇啟陽才叫人欣賞。手掌輕翻,衣袖中滑出一把尺長的碧色小劍,向蘇啟陽迎去。
一時間劍影森森,幻化出碩大一個光圈。蘇澈與蓮兒被氣浪迫退出五丈之外,隻看見玄色與白色兩個影子包裹在劍光之中,在粗壯的白楊之間穿梭成一片光影。招式太快,根本無法看清楚。
蘇淺用的劍,隻比匕首長了一點,根本就是一柄大號匕首,是隻適合近身纏鬥的短兵刃。蘇啟陽用的軟劍雖三尺有餘,但因為劍身極軟,既可近身纏鬥,又可遠距離進攻。二人功夫都臻大成,蘇淺因兵器上有些吃虧一時間竟無法找到突破口製勝,心中驚異蘇啟陽劍法之高應不在她之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密林裏已由開始時的昏暗變成黑暗,估算時間大概已到戌時,二人纏鬥已然三四個時辰,仍然沒有分出勝負。蘇澈從懷中掏出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林子裏霎時亮了許多。
兩人的動作已經慢了許多。
借著夜明珠的光,依稀可見蘇啟陽已經大汗淋漓,墨發濕漉漉貼著鬢邊,蘇淺卻隻是微有輕汗,身法依然輕盈靈動,功力較之蘇啟陽顯然勝了一籌。
其實,從頭至尾,蘇淺一直不讓蘇啟陽離開自己一尺遠,將他鎖在自己的短劍攻擊範圍之內,此是最耗力的打法,若非自恃功力深厚,蘇淺這純屬自討苦吃。但顯然她的戰術取得了成功,憑借高人一籌的深厚內力,困住了蘇啟陽。蘇啟陽的軟劍無法正常發揮靈活的作用,反倒成了掣肘。
“洛王世子,還要繼續比下去嗎?”蘇淺一邊出招,一邊嘴角盈笑。
蘇啟陽微微點頭,劍光倏地一隱,軟劍收回腰間,身形退後三尺,拱手一揖,話說的倒是誠懇客氣:“公主武功大成,啟陽不及,甘拜下風。”
“洛王世子不必過謙,能和本宮纏鬥近四個時辰,世子的功夫天下間也是佼佼者。世子,本宮可否請教一個問題?”蘇淺將短劍收回袖中,掏出一方絹帕輕輕拭去額頭的汗。言語間謙和的態度彷如這不是敵人間的比武較量,而是好友間的互相切磋。
“公主請說。”蘇啟陽微微帶著喘息。
蘇淺將帕子收回懷中,眸光盯著蘇啟陽。侃侃而語:“世子究竟是為何要找本宮比武較量?別拿上官閑做借口。前前後後繞了那麽多彎彎繞,若說隻是為了得蘇澈一句道歉的話,說下大天來本宮也不會相信。以世子的武功,十個蘇澈也不是你的對手,以世子的行事作風,也不會怕蘇澈是蘇國太子權大勢大,卻硬要來這暗無天日的樹林子裏比武,那就隻能解釋為,世子別有所圖。要說世子隻為和本宮一較高下,那就更不可能了。世子長在蘇都,大約也知道本宮的性子,一向不大拘泥於世俗,世子如有邀約,本宮定然會欣然赴約,實在不必你這麽些彎彎繞。”
蘇啟陽目光露出一段欽佩之色,“公主果然非常人,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啟陽是受人之托,情非得已,得罪之處公主見諒。”
果然。
蘇淺的心情沒來由地煩躁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氣,道:“本宮能知道是受誰之托麽?能請的動洛王世子,此人必定身份非凡。本宮很想知道是什麽人要看本宮出手。”
蘇啟陽望著密林深處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陌,你不打算出來麽?”
密林一片寂靜,一點風絲也無。
眾人隨蘇啟陽的目光望去,不知何時,那裏站了一個人。清瘦如竹,挺拔若鬆,一襲月白色錦袍,暗夜裏看去更顯雅致無雙,溫潤似玉。看不清容貌,但看身形便已讓人移不開視線。
蘇淺皺眉。這個人,她一進密林便知道他在。空氣中隱隱流動的玉蘭混合了玫瑰的獨特香氣便昭示著他的存在。玉蘭和玫瑰都是她喜歡的花。這個混蛋十年前便知道了,從那以後弄得身上總是這兩種花的變態香味。
這個人,十年前蘇淺出宮以嚴青青的身份籌建嚴府時,便開始在她眼前晃悠。
十歲稚齡的她,在這一年,靠著前世積攢的知識與智慧及這一世刻苦努力所學開始積累自己的財富與勢力,還著手創建青門。
世人並不知道嚴府與青門的關係,這個人卻是知道的。
當嚴府建成時,嚴府對麵的尚府也同時落成了。兩大府邸共同占了五裏長的一整條街。嚴府在東,尚府在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