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共隱蔽戰線中,他是一枚能左右戰局的“棋子”,多次送出重要情報,被譽為“隱蔽戰線後三傑”之首,毛澤東曾讚其“一人頂幾個師”。
這位在隱蔽戰線為我黨做出過重大貢獻的“臥底英雄”,就是建國後曾任中共中央統戰部副部長等職的熊向暉,曾用名熊匯荃。
1938年春的一天,時任國民黨第17軍團軍團長的胡宗南麵見湖南青年戰地服務團團員。戰地服務團由進步青年組成,胡宗南希望在其中挑選一些有才華的年輕人,加以培養,為自己所用。
那天,佩戴國民黨中將軍銜的“西北王”胡宗南心情很不錯,他親當“麵試官”,手執服務團名冊,依次點名問答。胡宗南依照印象在每個人的名字後麵畫圈,大多數一個或者兩個,少數有三個圈,隻有一名青年,畫有四個圈。這名青年叫熊匯荃,安徽鳳陽人,1919年生於湖北武昌,清華大學高材生,父親是國民政府湖南高等法院的院長。胡宗南深信自己發掘了一名可造就之材。次日,胡宗南的秘書找到熊匯荃,說胡先生邀請他進行“個別談話”……
1938年5月初,胡宗南將熊匯荃送至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即黃埔軍校前身)第七分校學習。1939年3月學習期滿後,熊匯荃被胡宗南調到身邊,並很快成為了胡的左右手,一路從侍從副官升任機要秘書,被視為很有前途的未來的“黨國棟梁”。
盡管熊匯荃受到胡宗南等國民黨高層的賞識,但其信仰絲毫不動搖。早在清華大學學習期間,熊匯荃就積極參加北京的學生運動,接觸了進步思想。他很快就成了學生抗日團體--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的骨幹學習並接受了共產主義思想。1937年的秋天,熊匯荃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37年12月31日,熊匯荃平生第一次見到了周恩來。當時周恩來到武漢給一些進步學生作演講,熊匯荃也在其中,他被周恩來的非凡魅力深深折服。其時,中共中央針對當時的抗日形勢以及國共兩黨之間的關係,做出了開辟“隱蔽戰線”的重要決定,計劃將一些思想進步、立場堅定的優秀青年黨員安排到國民黨內部。在兩黨和平時,這些青年可以繼續抵抗日軍的侵略;一旦國民黨對共產黨實施打壓和攻擊,他們就可以為保衛我黨起到積極作用。中共北京地委的領導蔣南翔推薦了熊匯荃,並匯報給董必武和周恩來。在充分了解到熊的具體情況後,周恩來大加讚賞,說“這個角色非熊莫屬”。此後,報名參加服務團、接受胡宗南的麵試以及進一步成為胡宗南的秘書,這些都是“共產黨一手安排的”。熊匯荃還在組織的建議下,改名為“熊向暉”,取意當時形容隱蔽戰線工作境地的一句話--“麵對著黑暗,懷揣著光明”,開始了他為期12年的間諜生涯。
“麵對著黑暗,懷揣著光明”的熊向暉,就這樣成為了胡宗南身邊的“臥底”。他擔任胡宗南秘書不久,由於行事幹練、文筆洗煉且很會辦事,很快就得到胡宗南的信任與器重,胡宗南視其為“懂軍事又懂政治的助手”。蔣介石給胡宗南的密令都由熊向暉簽收,而胡宗南下達的命令也都是由熊向暉起草。
熊向暉一刻也沒忘記自己肩負的使命,那就是觀察胡宗南,了解國民黨高層勢態。並且牢記周恩來的再三囑托:盡可能地“少聯係共產黨、一定做好隱蔽工作”。胡宗南在開始階段也積極主張抗日,沒有將過多的精力放在打壓中國共產黨上麵。熊向暉這枚“閑棋”就一直“閑”著,時間水一般地漫過。
抗戰後期,日本的失敗已成定局。於是國民黨對中共的態度起了變化,虎視眈眈,磨刀霍霍。1943年6月1日晚,蔣介石親自主持召開官邸會議,決心取消中共武裝和根據地政權。蔣介石隨即密電胡宗南:“借共產國際解散良機,閃擊延安,一舉攻占陝甘寧邊區,行動絕對保密。”胡宗南完成布置後,於7月2日正式確定了進攻邊區的時間:7月9日。
而在7月4日,胡宗南卻收到朱德的明電:“道路紛傳,中央將乘國際解散機會,實行剿共。當此抗日艱虞之際,力謀團結,猶恐不及,若遂發動內戰,破壞抗戰團結之大業,則陷國家民族於危難之境。”原來,國民黨的作戰計劃早在7月3日就由熊向暉傳出,再通過八路軍駐西安的電台發到延安。黨中央接到情報後,及時擬定了這個類似“空城計”的作戰方案,一方麵,破例引用情報,正麵揭露國民黨破壞抗日、挑起內戰的罪行;另一方麵,則迅速從其他地區抽調兵力,保衛延安。
一看共產黨早有防備,國民黨隻能偃旗息鼓。剿共的陰謀沒有得逞後,勃然大怒的胡宗南嚴查是誰泄的密,但怎麽也沒想到竟是自己的貼身秘書熊向暉所為,追查了許久也無結果。
1947年2月,熊向暉和相戀多年的戀人湛筱華結婚。劉繼興考證,蔣經國是熊向暉的證婚人。婚禮過後,兩位新人開始蜜月旅行,1947年3月1日,兩人正在杭州遊玩,熊向暉被一自稱國民黨保密局的人叫住,他起初擔心是自己身份已經暴露,思索該如何應對。等被帶去見胡宗南後,事情才明了。原來,此前熊向暉已計劃赴美留學,隻因機票不好買,才一拖再拖。胡宗南卻命令熊向暉延期赴美,要熊向暉回到身邊再輔佐他3個月。蜜月也不得不中途結束,熊向暉即日便開始上班。
胡宗南對熊向暉說:“前天總裁急電召我來南京,說美蘇英法四國3月10日在莫斯科開會,屆時將討論中國問題。總裁當機立斷,命令我直搗共產黨的老巢延安。並選在四國外長會議的第一天,即3月10日發起攻擊。”說完,胡宗南給了熊向暉一個文件包,讓熊根據包裏文件的內容畫一幅草圖給他,並叮囑熊鎖好房門,不許任何人進來。熊向暉打開文件包,看到兩份絕密文件:蔣介石核準的進攻延安的方案;陝北共產黨的軍隊兵力配置情況。
情況萬分危急!熊向暉很快將文件內容默記在心。3月3日上午,熊向暉隨胡宗南和參謀長盛文乘專機回到西安。當天晚上,熊向暉就將情報送到了位於新華巷1號的西安《新泰日報》主編王石堅的家,通過地下室裏的秘密無線電台,將這兩份絕密情報發到延安。而當時為了保密,連胡宗南的軍長和師長對計劃還一無所知。
3月8日晚,胡宗南帶著熊向暉等少量隨從,秘密離開西安,輾轉來到洛川。在洛川小學,與先期到達的幾名國民黨高官會麵,組成前線指揮所。而熊向暉則意識到,自己有必要將胡宗南的日常動態報告給黨中央。在如此緊要的關頭,他決定冒險行事,將情報用信函的形式寫在白紙上,裝在印有戰區第一司令部長官的大信封裏。為保險起見,他同樣的信都要寫兩封,一封寄給王石堅,另一封寄給王石堅的朋友潘裕然,源源不斷的情報就這樣被送到了黨中央的麵前。黨中央根據情報果斷地做出放棄延安的戰略決定,在陝北山區與國民黨軍隊玩起了捉迷藏,在運動戰中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由於有情報工作的保障,盡管當時敵我力量相差懸殊,但我黨我軍總能一次次從國民黨軍隊的眼皮底下逃走,還會時不時地給敵人以沉重打擊。胡宗南的部隊陷入了一團泥沼之中,非但沒能“給共軍以毀滅性打擊”,自己的部隊反而損失慘重。正如毛澤東在窯洞裏留給胡宗南的一首打油詩所說:“胡宗南到延安,勢成騎虎。進又不能進,退又退不得。奈何。奈何。”
情報的泄密,導致國民黨軍隊“閃擊延安”的計劃最終破產了。毛澤東大讚情報工作十分卓越的熊向暉,說他“一個人可頂幾個師”。周恩來也稱讚:“我黨打入國民黨內部的情報人員工作卓越,李克農、錢壯飛和胡底屬於前三傑;解放戰爭期間,又有三位突出的情報人員(熊向暉、陳忠經和申健),同樣一人能敵萬千軍,創造了情報工作的奇跡。他們就是後三傑。”
1949年11月6日中午,周恩來在中南海勤政殿特設午宴招待投誠的國民黨元老張治中、邵力子、劉斐。周恩來把熊向暉介紹給大家,幾位元老都有些驚訝:“這不是熊老弟嗎?你也起義了?”周恩來說:“他不是起義,是歸隊。”眾人恍然大悟,張治中說:“早知道蔣介石在政治上、軍事上不是共產黨的對手,今天才知道,在情報工作上,也遠遠不是共產黨的對手。”
魯迅的遺憾:六部長篇未寫成
魯迅先生留下了大量的文學作品,主要是散文隨筆、雜文和短篇小說。不過,這位中國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文學巨匠,生前也一直想涉足“大部頭”的作品,他曾計劃寫六部長篇(其中三部是長篇小說)。
魯迅生前有“中國的高爾基”之稱,但他一生沒有寫過一部長篇小說,這與以多部長篇小說馳名世界文壇的高爾基有些不同,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更令人遺憾的是魯迅曾有過三次寫長篇小說的打算,並且均已構思成熟,有的甚至動了筆。但由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都沒能寫出來。
1921年春,魯迅計劃寫長篇小說《唐玄宗與楊貴妃》,已將提綱擬定。內容也構思好了,是從安祿山與楊玉環在長生殿上一見如故開始,至玄宗授意軍士殺死貴妃結束。全稿20餘萬字,分18個章節。當時鬱達夫聽了概述後,對魯迅的至友許壽棠說:“周先生大作的故事情節,安排得妙不可言,若再以他生花之筆寫出,肯定能為我國小說界辟一生麵。”可是,當時魯迅正應聘在北京大學、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授課;其小說《阿Q正傳》又在《晨報副刊》連載,必須逐段加工,修改;再加之《呐喊》一書亟待付印,“諸多事宜纏身”,便隻好將這部長篇小說的寫作擱置一旁了。劉繼興在《魯迅書簡》中也看到了魯迅先生對這件事的記載:“我為了寫一部關於唐朝的小說,去過長安。到那裏一看,想不到連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費盡心機用幻想描繪出的計劃完全打破了,至今一個字也未能寫出”(見魯迅於1934年1月11日給日本朋友山本初枝的信)。
1932年5月,魯迅在上海結識了因腿部受傷而住院治療的陳賡將軍。其間,他聽陳賡將軍講述了紅四方麵軍在鄂豫皖邊區反“圍剿”的許多故事,激動不已,馬上向陳賡索取了相關的油印材料,決定寫一部《飄落的紅雲》,其篇幅估計15萬字。瞿秋白讀了開頭部分後認為:“雖是小說,卻頗真實。”馮雪峰也回憶說魯迅準備寫這樣一部小說,並說魯迅談道“要寫,隻能像《鐵流》(前蘇聯戰爭小說)似地寫”。但是,魯迅此時忽然接到母親生病的電報。返回北京探望後,又應幾所高校邀請講學。年底到了上海,適逢宋慶齡、楊杏佛等人發起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魯迅除參加策劃外還當選為執行委員,雜事纏身,忙得不亦樂乎。這部關於紅軍的小說也終於未能寫成。
1935年6月,魯迅又萌生了寫一部反映我國四代知識分子生活的長篇小說的念頭。他曾向馮雪峰透露過,時代背景從辛亥革命開始,寫到三十年代為止,並且“腹案”已形成,隻等落於筆端了。魯迅還對夫人許廣平講過,前兩個“大的東西”因故未能做成,這次拚老命也要寫就。但是,不久即驚聞摯友瞿秋白在福建長汀英勇就義的噩耗。魯迅痛不欲生。因為瞿秋白是他平生唯一引為知己的人。這一點從他寫給瞿秋白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同懷視之。”一語即可看出。知己為民族解放而英勇就義,魯迅痛失知己的悲傷和對逝者的深切追思之情是可以想象到的。痛定思痛,魯迅決心排除一切幹擾,為亡友瞿秋白搜集、整理、編印遺著《海上述林》。接著他又為另一位誌同道合的亡友方誌敏烈士整理遺稿,這些工作耗費了他許多寶貴的時間。
魯迅擬寫的長篇除了以上的三部長篇小說外,還有另外的三部大作。他曾對前蘇聯大作家高爾基的巨著《克裏木薩母金的一生》推崇備至,他也想寫這樣的長篇,他計算著:“這個倒可以慢慢想想看,如果能夠再活十年,慢慢寫,一年寫一本也可以的”。但由於種種原因,這部書沒有寫成。魯迅還念念不忘寫一部《中國文學史》,這部書結構龐大,他曾對人說,他一生投入寫作,這部書也隻能寫到宋代。為此,他做了一些準備,訂購一批有關書籍。此外,魯迅還想寫一部較為全麵的《中國文字變遷史》。
天妒英才。由於長年累月伏案勞作,魯迅先生終於積勞成疾,不幸於1936年10月19日與世長辭。他那未來得及寫就的六部長篇成了永遠的遺憾。誠如巴金所說:“魯迅處於那種特定年代的特定環境,終因精力和客觀條件限製,未能實現自己的夙願,成為我國文壇的一大憾事。”如魯迅能多活幾年,我們就有可能看到先生的這些長篇大作,那一定會很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