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仙宮。
宮門前,太陽拉長了三個人的人影兒。
這三人是蘇則彩、劉月隱、一名小太監。
劉月隱背著畫箱,低著頭,畢恭畢敬地站在蘇則彩的身後,就像一個乖巧聽話侍女。
蘇則彩兩手空空,一身輕鬆。
“蘇院主,這端午一過,你就三天兩頭的帶人來咱娘娘這兒,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咱娘娘這幾天一直忙著,都沒怎麽回宮,你想見也得另找地兒不是?咱娘娘可是皇上身邊的頂級紅人,皇上天天將娘娘留在乾清宮,或是天天來咱這麗仙宮,是常有的事兒,娘娘不在這宮裏,定是在乾清宮,你移步不就完了?”小太監翻著白眼,正在對蘇則彩說話。
蘇則彩有些沮喪:“我到乾清宮沒用,我就要進麗仙宮。”
小太監生氣了:“蘇院主,那今個兒你是見不到了,娘娘確實不在宮中,你改日再來吧!”
“唉!”蘇則彩沒有要走的意思,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一臉無奈與痛苦的表情,
他來麗仙宮,是找了個“畫工”的借口,好與自己的母親麗妃娘娘見見麵,談談話,親近親近。
目前雖無法與她相認,但與她接觸接觸,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兒。
那種親人就在眼前的親切感,使他為之向往……
“呦。”小太監突然開口一嚷,“瞧,娘娘回來了。”
蘇則彩聞言心頭一震,抬起頭看著小太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麗妃娘娘領著兩名小宮女正麵向自己而來。
蘇則彩盯著她,隻見她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高貴,沒有鳳冠霞帔,卻有金衣紅綾……
他的視線似有些模糊了,感覺她忽遠忽近,飄忽不定,是那麽的觸手可碰,又是那麽的天涯海角,飄渺虛幻……
“蘇院主,蘇院主。”
不知何時,麗妃娘娘已來到了他的身旁,正在輕聲呼喚著他。
“哦。”他如夢方醒,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的麗妃娘娘,“娘娘恕罪,蘇則彩冒犯了。”
麗妃娘娘微微一笑:“無礙。”
小太監點頭哈腰地對麗妃娘娘道:“娘娘,蘇院主三天兩頭的來咱這兒,說是找娘娘有事兒。”
“哦。”麗妃娘娘覺得意外,奇怪地盯著他,“蘇院主找本宮有什麽事兒?”
蘇則彩早有借口說詞,他沒有猶豫,立即答話道:“我想到娘娘的宮中畫一些花兒,畫廊院用來參考花的畫像,有些不足,想來娘娘是皇上最寵愛的人,宮內花園裏,一定有不少的好花,皇上的禦花園我可不敢隨便去畫,我與娘娘也算得上是半個朋友,是以,我便來找娘娘了。”
麗妃娘娘高深莫測地一笑:“你怎知本宮的花園裏,就一定有花兒呢?你又怎知,本宮喜歡花兒呢?”
“這……”蘇則彩一時張口結舌,答不上話兒。
他隻不過是自作聰明,隨便找的一個借口說詞罷了,想來,哪個妃子的宮殿裏,能沒有一個花園的?
麗妃娘娘看著他一臉的窘態,心中十分高興,暗喜道:“這孩子,怕是又想我這做娘的了,又想來見見我,和我談談話,就像上次我裝病一樣,他找了魏欣然和她一起來看望我,唉!彩兒,原諒娘,娘現在還不能與你相認,因為娘給你的,如今還實在是太少,娘要把這二十三年欠你的,一次性好好的補償你!”
她在心中自言自語完畢,開口笑道:“蘇院主莫要尷尬,本宮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隨本宮進宮吧!”
“是!”蘇則彩喜笑顏開地點了點頭,跟在了麗妃娘娘的身後,邁步入宮。
劉月隱緊跟在蘇則彩的身後,她始終低著頭,沒有抬起過。
小太監看著蘇則彩的背影,臉上滿是羨慕嫉妒恨。
這個蘇則彩,還真是個風生水起的人物!
………
肅王府。
府門緊閉。
府門前,沒有一個人守衛。
府門兩邊,懸掛著冥幅對聯。
一陣淒涼隨風起……
這明顯是有人死了,死的是誰呢?
正廳裏,豎著一口棺材。
棺材前,放著一個牌位,牌位上麵寫著:“娘肅王妃之靈位”七個小字。
梁原瑾獨自一人,披麻戴孝,正跪伏在地,他麵無表情,沒有流淚,他眼神呆滯,手裏拿著一疊冥紙,傻傻地、緩緩地往火盆裏放。
沒錯,死的是他的娘親,肅王妃。
他爹爹肅王犯的是“謀反”大罪,按律處死後應該被棄屍荒野,沒有資格入棺下葬,更不許立牌悼念。
他娘親肅王妃是在他回府後,得知了一切,才服毒自殺,追隨肅王而去的。
他發現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來不及了……
“王爺。”一名年輕的仆人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後,正在輕聲呼喚他。
肅王已死,身為肅王之子的他,理應繼承王位,是以仆人喚他做王爺。
對於仆人的呼喚,他無動於衷,似是沒有聽見。
“王爺!”仆人見他不理不睬,提高了些音調。
他眉頭一皺,冷冰冰地道:“什麽事兒?”
仆人立即答話道:“回王爺話,是大公主和三公主來了。”
“梁大哥。”
“梁原瑾。”
梁原瑾還來不及反應,耳邊就已聽見了嫣夢公主和清甜公主的叫喚聲,但他沒有起身,隻是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仆人悄然退下。
嫣夢公主和清甜公主快步上前,兩人一左一右在他的身旁蹲下。
兩人一看靈牌,頓時花容色變,都茫然道:“怎麽會是你娘?”
梁原瑾開口道:“你們來了,應該已經知道了一切,我爹犯的是‘謀反’大罪,按律處死後應該被棄屍荒野,沒有資格入棺下葬,更不許立牌悼念。”
嫣夢公主追問著:“那你娘她……”
梁原瑾接過話道:“我娘是在我回府之後,得知了一切,才服毒自殺,追隨我爹爹而去的,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來不及了!”
嫣夢公主深情地一喚:“梁大哥。”
“我沒事兒。”梁原瑾苦笑著搖了搖頭,“事已至此,我也隻能麵對。”
這倒是句實實在在的話。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豈能沒事兒?
嫣夢公主和清甜公主對視了一眼,滿臉是擔心。
卻聽得梁原瑾自語道:“爹死了,娘沒了,官丟了,倒坐得了我爹這個王爺之位。”
清甜公主盯著他道:“梁原瑾,你要振作起來,人活著,就要活得有滋有味,若自暴自棄,那還不如去死!”
嫣夢公主皺起了秀眉,對清甜公主的話表示不滿。
梁原瑾目光一亮,手中冥紙一鬆,突然站起了身,朗聲道:“沒錯,我要振作起來,我答應過我娘,我不能死,也不會死,我要好好的活著。”
清甜公主滿意地一笑:“這樣最好。”
“清甜!”梁原瑾一聲充滿愛意的呼喚,突然轉過身,將清甜公主環臂抱住,“雖然皇上沒有派兵看著我,可我卻也是一個不能再出府門的人了,俸祿,皇上開恩讓我照拿,生活,皇上也開恩嚴命大派奴仆盡心盡力照顧我,可是,這又有什麽用?”
清甜公主不知所措,眼光看向了嫣夢公主。
沒有她的許可,她可不敢隨意當著她的麵去擁抱她所喜歡的男人。
嫣夢公主苦著臉,點了點頭。
現在可不是和自家姐妹爭風吃醋的時候。
有了大姐嫣夢公主的許可,清甜公主這才也環臂擁抱著梁原瑾,安慰著他道:“不要操之過急,你不要氣餒,好好的,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你放心,有我們姐妹在,將來你一定會有出頭之日的!”
“嗯。”梁原瑾應聲點了點頭。
事實上,清甜公主曲解了梁原瑾的意思。
梁原瑾想著出府,而不是想著出頭,因為,隻有出了府,他才能有機會接近自己心愛的女人,清甜公主,與她在一起。
隻言片語,哪怕隻是隨風般離別的幸福,他也會感到心滿意足。
可是,天知道,何時才能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