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大陸,住在“江靜輪”上的10天中,蔣介石幾乎沒有好好睡過覺。他的形容比先前更加消瘦,神誌恍惚。這天晚上,麵對黯淡的燈光,忽覺有人悄然走進來,蔣介石睜眼一看,見進來的不是別人,是他的母親。他驚喜地迎了上去,問道:
“阿姆,您怎麽也來了?”
母親亦喜亦悲,笑道:“瑞元,我來看看你呀!”
“阿姆一向可好?”
“好,我很好。隻是我放心不下你。你勞碌了一生,也該休息了!”
“是,是。”
“你總該知道:樹高千丈,葉落歸根呀!富貴榮華,功名利祿,畢竟是過眼煙雲,轉瞬即逝,還有什麽可以留戀的呢?”
“是,是!”蔣介石連聲應諾。
“瑞元,你的福梅呢?”
“她——”
未等他答話,母親忽然指著蔣的背後道:“你看誰來了?”
蔣介石回頭一看,見是一隊人民解放軍,扛著獵獵飄揚的紅旗,迎麵笑著走來。
蔣介石大吃一驚,大喊:“開船!開船!”驀然醒來,嚇出了一身冷汗。蔣介石心神甫定,即披衣走出船艙,遙望著鎮海口,隻見虎蹲山龍盤虎踞,大陸上一片陽光燦爛,青峰疊翠,煙霞繚繞,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蔣介石呆呆地望著,不知不覺地滴下兩顆淚珠……
唉!歲月流逝,往事如煙。他想著這二十多年的政治生涯,猶如大海浮沉。二十多年來,共產黨問題的確是他的一塊心病,為了醫治這塊心病,他的一生不知費盡了多少心機,絞盡了多少腦汁。但是他怎麽也弄不明白,在抗戰勝利後這短短的四年中,局勢會逆轉得如此之快。是命運?是天意?共產黨又怎麽發展壯大得這麽快呢?是軍事、政治、經濟的原因?也許都不是。“這是哲學鬥爭。是哲學上的鬥爭!”蔣介石喃喃自語。不過,他怎麽也沒弄明白曆史的規律。它猶如東海的波濤,滾滾向前,誰也無法阻擋。共產黨人不過是順乎潮流,合乎民心,才最終取得統一中國大陸之成功。逆曆史潮流而動的人,難免要被曆史的潮流所拋棄。
機聲隆隆,波濤滾滾,“江靜輪”向外海駛去。蔣介石麵向大陸,又是一陣淒惶。
“別矣,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