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畢業了,可米雪還是如同上學時候一樣具有一種莫名的群體號召力,仍舊可以一呼三十應(之所以不是一呼百應,是因為今天到場的人數大概隻有三十人左右)。大家也就像是慣性一般,自覺不自覺的被米雪召喚著,各自停下了小團體之間的寒暄,統統聚攏到沙發這邊。張默然和陳瑤也聽見了召喚,於是也跟著過來了,走在人群的最後邊。
按照米雪的指示,三十幾號人圍著沙發坐成一圈,目光齊刷刷的看向米雪,等待著她下一步的指示。多年的號召力之謎擔當的米雪同學,就像一個精神領袖一樣精神矍鑠麵泛紅光,當然不會讓大家失望,隻見她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拖出了一隻半舊的紅色手鼓,那鼓皮上斑斑點點的痕跡,讓蘇曉曼深度懷疑這個玩意兒是不是米雪趁她爸不注意,偷偷從家裏順出來的一個什麽古董。
米雪懷抱著這隻手鼓,環視了一圈,最後瀟灑的向吧台旁邊伺候酒水的服務生招了招手,十分具有大家風範的吼了一聲:“那個誰,你過來擊鼓。”
服務生看著米雪如同座山雕一般威風的架勢,嚇得都快哭出來了,站在吧台那裏沒有動,他一定不能理解為什麽明明是一群拽著九零後尾巴的新新人類,卻要在這麽奢華的擁有各種高端科技娛樂項目的五星級套房裏,玩這種看起來隻有他外祖母的媽媽才會玩的玩意兒?擊鼓傳花?!並且真的有一隻鼓!
那可憐的孩子站在吧台處,一邊顫顫巍巍的在心裏懷疑自己是否遇見了一群從遠古時代穿越過來的什麽鬼,一邊戰戰兢兢的看向在座的其他人,可能懷著美好的憧憬和願望,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希望能有一個人從人群中挺身而出帶著黃繼光董存瑞附體般的英雄必備姿態,一手叉腰一手五指並攏向前伸出,並義正言辭鏗鏘有力的說道:“不!我不許你這麽做!放開那個酒保少年!衝我來!!”
可惜幻境再美終是夢,米雪哪有那麽多的耐心等他在這裏結束一整段完整的傷春悲秋,於是原來向他招手的那隻手,猛地攥成了拳頭,然後伸出了食指,用力的指向了那個服務生的臉,讓那個服務生如願以償的看到了董存瑞黃繼光附體版的英雄必備姿態,並伴有義正言辭鏗鏘有力的語調:“你!要麽過來擊鼓!要麽就丟下飯碗走人!我家老爺子可認識這家酒店的副總!”
擊鼓。給一群精神病人,還是給一群從遠古時代穿越而來的什麽鬼,都沒有丟了飯碗重要。於是服務生抿著嘴,端出一幅英雄就義前慷慨赴死的高大姿態,向前一路小跑接過了米雪手裏拿個像是什麽墓裏挖出的陪葬品一樣的紅色手骨,坐到了一旁的高腳凳上。
鼓也有了,擊鼓的人也有了,擊鼓傳花,就還剩下花了。米雪是何等聰明的生物,怎麽會被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所難道?隨手扯過一盒紙巾抽出一張捏在手上,翹著蘭花指煞有介事的說:“就這個,這個不是跟古代的手絹在用途上是一個意思的嗎?”說完用眼神環顧了一下四周,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大家想著遊戲再低端也無非就是真心話大冒險了,誰承想竟然能有創意到擊鼓傳花這麽簡單粗暴!那麽,誰又會跟一個想要玩擊鼓傳花的成年人較真呢?
於是擊鼓傳紙巾的遊戲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拉開了帷幕。說是擊鼓傳花,細聽規則就會發現,其實是換湯不換藥的真心話大冒險而已。當鼓聲停住的時候,那一張假裝是花的紙巾停在誰的手裏,就由誰選擇真心話大冒險,第一輪出題人是米雪,以後的出題人由上一輪被懲罰的人擔當。說到底,這個擊鼓傳花的形式不過是代替了平時的搖骰子而已。
不過說來也難怪米雪這麽細心,首先呢,三十幾個人要想憑搖骰子迅速選出一人也是十分有難度的,搞不好要要到第二天天亮也覺不出個勝負,所以擊鼓傳花就更加幹脆利落一錘定音了;這其次嘛,就是擊鼓傳花有一定的可操控性,這種實際的可操控性,也在接下來的遊戲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我再來說一句啊!這中獎的同學,不論男女,都要先喝一杯酒,然後在選擇真心話大冒險!!選了真心話不說真心話的,罰酒三杯,選了大冒險做不到的,也罰酒三杯!”米雪還站在沙發上興致勃勃的補充著最後的規矩,終於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於是回過頭衝著吧凳上捧著手鼓視死如歸的酒保一揮手:“開始!”
“咚咚咚”的鼓聲馬上在耳邊響起,大夥也在鼓聲響起的那一刹那,瞬間丟掉智商加入了神經病的隊伍,一個個臉上帶有緊張又期待的神情,慌亂的傳遞著手裏的紙巾。鼓聲有慢變快,漸漸急促了起來,突然間停了下來,落在了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十分乖乖女形象的女生手裏,那女生捧著紙巾看向米雪:“雪老大,手下留情啊。”
“甭廢話甭廢話!!先幹了這杯再說!”米雪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從沙發上跳起來在高腳杯裏到了些紅酒,塞給了那個眼鏡女生。眼鏡女生捧著酒杯,皺著眉捏著鼻子一個仰頭,將紅酒倒進了嘴裏,滿臉能打褶兒的地方都打起了褶兒,好像剛剛吞下去的是整整十毫升的鶴頂紅一般。
“來來來,說吧,選什麽?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眼鏡女生想了想,伸出食指推了推眼鏡:“真心話吧。”
“好!請聽題,請問,上大學的時候,你暗戀的男生是誰?”
米雪的這個問題一出口,大家不約而同的向眼鏡女生投去了興致勃勃的八卦目光,要知道,畢業以後同學聚會最高潮的問題,就是上學的時候,誰喜歡誰,誰暗戀誰,誰跟誰在一起,後來又分了。簡直精彩的如同一部狗血言情劇,卻因為劇裏的主角們都是自己熟識的人,所以更急讓人欲罷不能。
眼鏡女推了推眼鏡,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有些為難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蘇曉曼:“那個,曉曼,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啊。”
這句話一出口,眾人又齊刷刷的將目光轉向了蘇曉曼,蘇曉曼本人也被看得一頭霧水,對眼鏡女笑了笑,“我為什麽生氣嘛,你說吧。”
“是……是張默然。”眼鏡女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了這個名字。
眾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片嘩然。
“難怪是暗戀了,人家張默然名花有主啊。”
“就是,張默然跟蘇曉曼這都多長時間了,也隻能是暗戀了。”
“誒?張默然,你怎麽坐的那麽遠啊, 來來來,坐蘇曉曼旁邊來。”
有幾個同學一半起哄一半認真的想要將做在蘇曉曼對麵陳瑤邊上的張默然拉起來,卻被蘇曉曼輕輕的一句話打斷了:“我們已經分手了。”這句話一出,全場人都愣住了。氣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剛剛被幾個男同學拉著剛剛站起一半的張默然,現在正保持著彎著的身子停在那裏。拉住張默然的那幾個男同學,也“倏”的收回了手,尷尬的麵麵相覷不再出聲。
眼看著場麵冷了下來,米雪恨不能將那幾個起哄的男同學一個一個提起來扔進旁邊的泳池裏去。不過她也隻是在心裏想想,畢竟眼下把這尷尬的場麵打過去才是正事。於是站起來拿著酒杯衝著大夥喊了一句:“來來來,這一輩咱們敬眼鏡妹,也敬我們在少不更事的年紀裏愛過的那些……人!來!喝!”
米雪生生的把“王八蛋”三個字憋回了肚子裏,咬牙切齒的吐出了一個人字。不過她的這一番話,恰到好處的結束了剛剛那場尷尬的沉默,並且喚起了每一個人對自己青春年少時不管是明戀還是暗戀的那個,曾經喜歡過的毛茸茸的少年,或者粉嫩嫩的少女的緬懷。於是所有人都站起來舉著酒杯高喊
“敬青春!”
“敬初戀!”
“敬初吻!”
“敬初戀!”
“敬TMD王八蛋!”
喊完便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嘲笑著,回到了最開始的熱絡氣氛中。唯有張默然仍舊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樣,舉著酒杯呆呆的站在原地。當所有人重新坐好準備開始下一輪擊鼓傳花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陳瑤,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輕的提醒他可以坐下了。
這一切都被米雪看在眼裏,又過了一輪擊鼓傳花後,米雪嚷嚷著要去洗手間站了起來,並示意在座的各位遊戲繼續。當她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悄悄的站在敲鼓的酒保身旁耳語了幾句,然後便重新回到了沙發上擠進去做好:“怎麽著?這局到誰的了?”
蘇曉曼一臉無奈的將手裏的紙巾揚了揚,米雪一看就樂了:“姐們兒,我就上了個洗手間,你就中獎了,來來,該誰出題了?”
上一輪剛剛輸了的男生,因為回答的真心話一直被大家認為是謊話,所以按照遊戲規矩,剛剛被灌了三杯紅酒,這會腦子都有些不清楚了,看誰都覺得是雙胞胎一起來的。於是晃晃悠悠的舉著手,有些語無倫次的問蘇曉曼:“選……什麽?你……蘇曉曼……選什麽?”
“真心話吧。”眼下的這種情況,蘇曉曼也隻敢選真心話了,要是大冒險還指不定出什麽亂子呢。
“好,那我問你,你的初吻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