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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白色身影

坷燁清涼的眸子微微一眨,幽幽雙眼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座斷橋,最後,她問船家,“從何看出?”

“姑娘手中隻有一瓶礦泉水,背著一個包,遮陽帽也沒有帶上,而且你脖子上掛著一架單反相機,想必那部相機重的可以把你的脖子馱下來了吧?”船家笑著解釋道。

坷燁輕輕一笑,看來,是她初生牛犢了。

“您真是好眼力。”還是不吝嗇的誇了船家一句。

船家擼了擼那微白的胡須,說道,“姑娘家的,背著個大相機,一看就是一個人來的。更何況,你一路鎖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坷燁輕輕的在心裏低吟一番,這不是李清照的詞麽?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她念完這幾句詞後,嗬的一聲笑了,還真是自己的寫照,屬為寫實。

船家也知,自己戳中了坷燁的傷心事了,便安慰道,“姑娘何必憂心忡忡,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坷燁聞言,憂傷的眸子立刻藏了起來,換上淡淡的清眸,輕輕開口道,“您可知,易安的一種相思,兩處閑愁,到了我這兒便是無處相思無處愁,明明相愛,偏取單戀,這不是自欺欺人麽?”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那被船碾過的水麵,泛起一折又一折的水粼。

船家微微沉默,那充滿皺紋的眼睛泛著清澈的光,然後,又輕輕的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

“西湖山水還依舊.........看到斷橋橋未斷,我寸腸斷,一片深情付東流。”船家忽然唱起了白娘子的千古名唱,那稀奇古怪的唱法讓坷燁忽然忘掉了之前的哀愁。

淡淡一笑,不免打趣船家道,“人家唱歌要錢,您啊,唱歌要命!”

船家聞言,噗的一聲笑了開來。

似乎他也注意到了,坷燁的眼瞳,時不時的盯著那已經遠遠離去,隻剩一個點的斷橋,他才會唱起白素貞的名唱。

“姑娘,你可知這斷橋的來曆?”他忽然問坷燁。

坷燁淡淡垂下眼簾,搖了搖頭。

其實,她知道.....

但是,她寧願不知道。

寧願特伊洛一臉白癡的看著她,極其嫌棄的語氣,“還出國留學回來的呢,這都不知道,果真又是一個崇洋媚外的。”

可惜,沒如果。

隻剩下結果......

船家嗬嗬一笑,道,“這湖啊,一時半會遊不完,要不,我給你講講?”

坷燁欣然點頭,腦海裏卻回蕩著跟特伊洛的回憶。

“誒,斷橋這麽有含義的名字,是不是有來曆的啊?”坷燁無聊挨著特伊洛,他閑彈著鋼琴,因為她的話,便停了下來。

就如坷燁所想的那樣,特伊洛帶著寵溺敲了她腦袋瓜一下,白了她一眼,“白癡!”

坷燁委屈的摸了摸頭顱,嘟著嘴巴,那模樣整一個小媳婦,然後撒嬌道,“那你告訴我呀!”

特伊洛搖搖頭,無奈的開口,“宋代時候呢,斷橋被喚為寶佑橋,到了元代時候呢,它又被喚為段家橋。”

船家捋了捋胡須,說道,“相傳啊,很早很早以前,西湖白沙堤,從孤山蜿蜿蜒蜒到這裏,隻有一座無名小木橋,與湖岸緊緊相連,所以,當遊人要去孤山遊玩的時候,都要經過這座小木橋。”

坷燁聽得入神,船家講的,與特伊洛講的幾乎如同一轍,她已經漸漸陷入回憶,無法自拔了。

特伊洛把她從背後環住,繼續說道,“經過日曬雨淋,橋板經常斷爛,當遊人去孤山遊玩的時候呢,就十分的不便。”

“橋旁呢,正好有一間簡陋的茅舍,住著姓段的一對夫婦......”特伊洛剛說的這裏,就被坷燁打斷了。

“哦......!!!”她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驚歎,雙眸一轉,嘻嘻笑了一聲說道,“所以這座橋叫段家橋,因為是這對夫婦建的。”

“看來,也不算笨!”某男挑挑眉,一副你長得確實不聰明的表情。

這便又引起了坷燁嘟嘴大戰,一副極其不滿他這種誇獎方式,誇中帶貶,實在不是什麽好話。

船家劃著木舟,繼續說道,“這對夫婦極其心地善良,而且勤快的很。男的呢,就在湖裏捕魚,女的呢,就在門口擺個酒攤,但也因賣家釀寡酒,所以酒味並不是很好,造成顧客寥寥無幾,生意清淡。”

這一段,特伊洛沒有跟她說過,因為剛好被她打斷了,所以他隻說到,這座橋是段氏夫婦建的。

原來,是因為這對夫婦懷著一個慈悲為懷的心,在一個日落西山的黃昏,收留了一個衣衫襤褸又身無分文的老人,還把自己釀的酒贈予老人飲用。

最後,老人因為無言感激,便贈予段氏夫婦三顆酒藥,因為這三顆酒藥,段氏夫婦釀出了好酒,生意可謂是別開生麵。

當他們日子越過越好的時候,在一天大雪紛紛的日子裏,老人又冒雪來到了段氏夫婦家裏,兩人看恩人前來,連忙招呼,並準備銀兩,作為回報。

但老人卻說,“把這筆錢用在該用的地方吧!”

說著,便離去了,經過小木橋,橋板斷了,老人跌進湖裏,嚇得段氏夫婦連忙上前,卻看見另一場光景。

老人立於湖麵,如履平地,微微笑著與他們招手。

原來,這是一位神仙。

而後,段氏夫婦便把這筆錢用在了建橋上麵,後人因為紀念,便把這座橋喚為段家橋。

船停了,坷燁拿起相機,對著身穿蓑衣,帶著鬥笠的船家,哢嚓一聲,留下了一個神秘的背影。

她跟船家道過謝後,便上岸了,這西湖之旅應該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

坷燁徒步,再次走到斷橋殘雪,太陽準備西落,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歇息,拿著相機取景。

調光,對焦......一抹白色身影驟然出現在鏡頭,一閃而過,坷燁猛的瞪大眼睛。

驚恐的拿下相機,可那人卻消失無影無蹤。

不!

這不可能!

剛剛那個身影,明明是他,是他!!!

“特伊洛!”她朝著那座橋喊了又喊,就好像剛剛她所看到的那一切都是空影,隻是假象。

坷燁不死心,再喊了一句,聲嘶力竭,“特伊洛!!!”

橋上幾縷楊柳輕輕飄動,湖麵回蕩著她的呼喚,空蕩的讓她心疼,滴血的疼。

也許,是她太想念他了。

拿著相機的手顫了顫,一顆晶瑩的淚珠在完美的臉龐弧線滑落,正好打在她冰涼的手上,隨著空氣揮發,整片空氣都彌漫著思念的味道。

遠處的一顆大樹下,藏著一個身穿白襯衣的男人,他臉龐剛毅,薄唇性感,犀利的雙眼帶著失魂落魄,幾次想要移步,總是硬生生的停止動作。

他不可以,不能踏出這一步,絕對不可以!

如今,他隻能看著她脆弱的低下頭,傷心欲絕的倘下淚,整個人慢慢的無力蹲在地上,雙手環抱著雙腿,整個人少掉了無邊的安全感。

距離就算再靠近眼前,我們一樣沒有交點。

沒有你的世界,就像寒冬沒有春天依偎。

少了你陪在身邊,我的四季隻剩下冬天。

悲傷喜悅,回憶不斷重演。

靜下來的世界,有我的思念,也有你的空虛無邊。

你有沒有聽見,寂寞的聲音悄悄在蔓延,它住進我們之間消耗著我和你的永遠。

你有沒有聽見,思念的呼喚傳遍每條街,就算你走的再遠,累了回頭,我就在你的身邊。

回到酒店,已經是晚間十一點整了。

原來一直向往的西湖,不過如此而已,少了一人在身旁,縱使是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又如何呢?

夜,夜不能寐。

她一閉眼睛,又是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丫頭,不要鎖眉。”他帶著微弱的聲音,透過那氧氣管,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隻手分明帶著顫抖,在空中搖擺不定,最後落在了坷燁的額上,輕輕的擦拭著來自她額上的‘川’字。

那溫熱在額上,一點一點的侵蝕著她的雙眸,似乎有一種悲傷,隻有把淚珠落下,才足矣表達清楚。

坷燁的心緊了緊,手在白色的袍子下麵抖了抖,很想要抓住,抓住那不屬於他們的那一刻。

但是,現實不容她抗拒,還是沒有辦法抓住那一刹那。

特伊洛冰冷的手從她的臉龐滑落,重重的摔落在病床架子上,蝶翼疲疲的倦了起來,宛若掖書一般輕輕閉合。

“不!!!”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在空蕩的夜裏,格外明亮。

坷燁猛的睜開眼睛,空洞無神,夜夜驚醒在空蕩的夢裏,失去你失去勇氣失去意義。

回神那刻,才覺醒,自己的衣裳已經半濕,那冷汗貼著衣裳與皮膚,黏噠噠的,讓她異常的不舒服。

空洞的雙眸盯著那窗簾擋住的透過落地窗的夜景,似乎那裏正有一雙眼睛跟她對視,給她力量。

不知道為什麽,看向那裏,就是熟悉的味道,坷燁攏起雙腿,兩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一臉彷徨,仿佛又是在害怕,最後,時間定格在她恐懼的臉龐上。

夜夜......驚醒在空蕩的夢裏,失去你失去勇氣失去意義。

誰記得,分手那天,還下著雨!

曾經做了約定說不放棄,傻的可以,不留餘地。

寂寞隻剩自己,身不由己。

就算早知道結局,也許我仍會選擇和你的命中注定。

明明愛情本來就不公平......

獨留我傷情傷心傷到最徹底,一生也許再也沒有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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