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漫長,注定了很多人的無眠。
廖瑾瑜睡覺的時候沒像每天一樣從後麵環住何玖珊的腰身,而是和她背對著背。何玖珊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疏離,她想像小貓一樣鑽進他懷抱裏,跟他示好。卻也隻是想想,身體動都沒有動。她習慣了他的主動,讓她放下矜持,她做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沒原則的廖先生朦朧中還是伸出了手臂去尋找身邊的小人,沒想到碰觸到何玖珊裹著睡衣還燙人的身體,一下子就清醒了。
“怎麽又燒了起來?這麽燙,糟糕!”
廖瑾瑜自語著急忙翻身下床,用冷水浸濕毛巾敷在她額頭上,又把體溫計放在她口中。隻是過了幾分鍾的功夫,何玖珊額頭的毛巾就溫熱起來,廖瑾瑜急忙又換了一次。等他抽出體溫計一看嚇了一跳,居然39度9。他知道這種情況,單純的物理降溫行不通了,必須進行藥物治療,無奈之下他叫來了徐煙雨。
徐煙雨見何玖珊兩頰緋紅,嘴裏哼哼唧唧的喊著難受,鼻息間的呼吸也變粗了,就知道她燒的厲害,看了一眼溫度計,麻利的打開醫藥箱,
“這麽高的體溫,得打退燒針,否則會引起抽搐的!還有,被子不要捂得這麽嚴,盡量散熱!”
她說著已經拿出一次性注射針管,頂進藥液,拿著消毒棉球,伸手去扯何玖珊的睡褲,就要進行注射。
涼颼颼的酒精棉球碰觸到皮膚,迷迷糊糊的何玖珊忽然間一下子清醒了,她瞪著雙眼騰的坐了起來,滿臉戒備的看著徐煙雨。
“不要碰我,我不要打針,不要!”她喘著粗氣,一臉驚恐的大叫。
“不打針怎麽退燒呢啊!你是不是燒糊塗了?”徐煙雨輕飄飄的說。
“滾,滾開啊!”何玖珊大叫著抓起身邊的枕頭朝徐煙雨扔了過去,身體卻無力的癱軟在廖瑾瑜懷裏。“不要,不要!”她顫抖的抓著廖瑾瑜的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沒事兒,別怕,乖!”廖瑾瑜撫摸著她的背,安撫著她激動的情緒。
“瑾瑜哥哥你按住她,不然她那麽激動,針頭容易折的!”舉著針管又俯下身去,徐煙雨準備注射!
廖瑾瑜猶豫了,他當然清楚何玖珊心裏極度的恐懼來源,隻是碰觸到何玖珊那發燙的身體,他不得狠了狠心,兩隻臂膀用力的抱住她,“玖兒,乖,是我,你的廖先生,你相信我對嗎,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
何玖珊終於稍稍安靜些,身體微微的抖著,“我不要檢查身體,廖先生,你讓她走!我知道你有辦法製止她的!”她的頭埋在在他的懷裏,廖瑾瑜的胸口處即刻燙了起來。
徐煙雨給廖瑾瑜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按住她的腿,嘴型比劃了幾個個字:“很快,放心!”
廖瑾瑜點點頭,他用腿別住她的大腿,一隻手壓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腦袋,讓她不去看,更無法掙脫和扭動。
徐煙雨跟他的配合很好,動作麻利的扯開她的睡褲,沒等何玖珊反應,針頭就又穩又準的掇在何玖珊的肌肉上,迅速的推動了藥液,隱隱的疼,讓何玖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想動,無奈她掙脫不開廖瑾瑜的桎梏,渾身開始篩糠一樣劇烈的顫抖著。
而這時,徐煙雨也結束了注射,抽出針頭。
廖瑾瑜的手也鬆了些力氣,何玖珊終於得到了自由,她從廖瑾瑜的懷抱裏掙脫出來,連滾再爬的下了床,藏到沙發和茶幾中間的縫隙裏,身體蜷縮在一起, 盡量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何玖珊受驚的樣子,廖瑾瑜臉上出現了難見的慌張,有點不知所措。
徐煙雨蹙了一下眉頭,舉著已經頂入第二針的針管,走向何玖珊,“還有一針消炎的,不然還得燒起來,瑾瑜哥哥快幫忙啊!”
“滾,魔鬼,你是魔鬼!你們都是一夥的!不要碰我,不要!”何玖珊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毫無意識的抓了茶幾上的什麽東西朝徐煙雨扔去,正好砸在她舉著注射器的手臂上,疼的徐煙雨低叫一聲。
何玖珊像離開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兩個眼睛瞪的很大,布滿驚恐、迷離、渙散、沒有焦距
廖瑾瑜知道何玖珊已經失控了,他開始後悔,剛剛太過莽撞了,他不應該聽徐煙雨的,控製住何玖珊,他無意中毀了她心中唯一的信任,還有他給過她的安全感,無論如何消炎針是不能再打了。
“煙雨,你先出去!”
“瑾瑜哥哥,可是.......”
“出去!”廖瑾瑜暴躁的低吼一聲,徐煙雨嚇了一哆嗦,舉著還疼的胳膊,帶著一臉委屈走出房間。
廖瑾瑜走到何玖珊跟前,把睡袍披在她身上,慢慢的蹲下去,試圖跟她溝通:“玖兒,是我,別怕!”
何玖珊哆嗦著,“廖先生也跟他們達成交易了嗎?你也跟他們是一夥的對嗎?”
“玖兒,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發燒了,很嚴重,我隻是讓煙雨給你打一針退燒針,想讓你快點好起來!”
何玖珊卻像什麽也沒聽到一樣,拚命的搖著頭,眼裏沒有眼淚隻有恐懼
“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魔鬼,走,你走啊!我不要見到你!騙子,你是騙子!”
廖瑾瑜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麽也沒用了,但是他又不能任由她坐在地上,本來就病著,如果著了涼不是更麻煩嗎!
於是他也坐到地上,給她緊緊披著的睡袍,手撫上她的臉,“玖兒,乖,躺到床上去我就走,好不好”
何玖珊依舊驚恐的躲閃,廖瑾瑜沒有強迫她,收回了手,靜靜的溫潤的望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何玖珊身體顫抖的不那麽厲害了,情緒似乎也平靜下來。
廖瑾瑜再次伸出手,放在她的頭上,像以往一樣輕緩的揉著,這一次何玖珊沒躲,他試探著,小心翼翼的去抱她,見她沒有拒絕,才將她抱起,放回床上,蓋上被子,何玖珊睜著一雙大眼,卻不知看著哪,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此刻已經沒有了恐懼,但卻是空的,空得讓廖瑾瑜的心揪得緊緊的。
“玖兒,對不起!”他附在她耳邊低語。
“為什麽騙我!”她的聲音很輕,輕的不如一顆羽毛的份量。
“對不起!”廖瑾瑜不知道該說什麽,解釋嗎?明明知道她最怕的是什麽,卻執意而行。雖然,他是為了她的身體著想,卻忘記了更要顧忌她心理上的傷。她信他,隻信他,他卻真的騙了她。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何玖珊依然睜著一雙空洞的大眼,不知看著什麽,廖瑾瑜更不知道她再想什麽,但是他此刻不想逼迫她,或許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讓她自我療傷更好,薇薇安不是說過嗎,玖兒心理自我治愈的能力很強。
廖瑾瑜站起身,給她掖了掖被角,我就在書房,要是不舒服隨時叫我!”
何玖珊並沒有給任何回應,廖瑾瑜遲疑了一會兒,才不得不離開。
沒想到一出門便看到了徐煙雨還站在臥室門口。
“瑾瑜哥哥,玖兒,她怎麽樣了?”
廖瑾瑜搖搖頭,沒有回答徐煙雨的問題,“去休息吧!睡不了一會兒,天都該亮了!”
“她怎麽這麽怕打針呢?”
“可能是小時候去醫院去多了吧!”廖瑾瑜並不想告訴徐煙雨真實的原因。
“那也不應該反應這麽強烈啊!我覺得她有心理問題,瑾瑜哥哥不能不當事兒啊!”徐煙雨說著,彎腰去提地上的醫藥箱,隻是手碰到提把的時候,驚叫了一聲,廖瑾瑜才注意到她的手腕已經紅腫起來,應該是何玖珊剛剛扔出來的那個工藝品砸傷的,而另一隻手還纏著紗布,廖瑾瑜有些歉意的說,“我來吧!”
俯身提起藥箱他朝徐煙雨的房間走過去,一進門,把藥箱放在門口的儲物架上,“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出去了,徐煙雨站在門口探出腦袋來看著他進了書房。狡黠的笑容不經意的閃了閃,也退回房間睡覺了。這一天,她也是折騰累了,不過效果還不錯,離預期的結果似乎又接近了些。似乎比自己預想的要好,她沒想到何玖珊會這麽怕打針,看來是老天開眼,出手相助。
不過,即使這樣,她還是覺得必須要去找楊紫衣,她相信楊紫衣聽到廖瑾瑜身邊的女人是何玖珊的話,震驚程度一定不比她剛知道的時候小。
春節的時候,徐煙雨緊趕慢趕的趕去希臘,卻還是跟廖瑾瑜在機場擦肩而過。廖美莎氣嗬嗬的告訴她,廖瑾瑜是為了一個女人才匆匆離開的,讓徐煙雨用心點。徐煙雨卻不以為然,她始終覺得,男人就是風箏,隻要她手裏的線不斷,就先讓他自由的飛吧,什麽時候,她想收了,隻要手腕用點力氣,他就會乖乖的回到她身邊,何況她手裏還有一張王牌。
隻是當徐蓮告訴她,廖瑾瑜身邊的那個女人叫何玖珊時,她有些慌了,忽然感覺自己手裏的那條係著風箏的線要被別人搶走了,所以盡管答辯在即,她還是請了假,飛到濱城。
何玖珊一直沒有睡,縱然藥勁兒上來了,眼皮直打架,她卻強撐著不敢閉眼,她怕她睡過去以後,自己不知又被送去哪裏了!
廖瑾瑜不放心,期間進來了兩次,看著她瞪著空空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的躺著,像個沒有生機的充氣娃娃。伸手摸摸她額頭,溫度已經降下來一些了。她沒有躲,他試圖跟她說話,可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沒有任何反應,無奈廖瑾瑜隻能回了書房,一個人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