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九、小鳥槍姓肖了

　　小夥子把肖寶貝領下汽車，帶到一條胡同的牆旮旯那兒，拍拍他的肩膀頭，又托托他的下巴頦兒，誇獎說：“你這小家夥，別看頭一回，幹淨利索，有這麽幾回……”

　　“不不不，就這一回！”肖寶貝截住小夥子的話，連連搖頭，“我怕……”

　　肖寶貝果真有些怕。現在，他的心還在怦怦直跳哩。

　　“怕什麽呀！”小夥子給肖寶貝打氣兒說，“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爸爸是公安局長，怕啥？再說，你爸爸媽媽就你這麽一個，連起名都叫寶貝，把你看得像他們掌上明珠似的，還不是你說咋的就咋的呀……”

　　肖寶貝正想說什麽，小夥子伸手從肖寶貝書包裏掏出那個鼓鼓溜溜的錢包，扯開拉鎖，嗬，露出了一大遝子嶄新鈔票的橫邊兒。他一把掏出來，抽出兩張一元的又塞進錢包，把其他的錢揣進自己的兜裏，然後把夾在腋下的小鳥槍和錢包一起遞給肖寶貝說：“這點錢你留著下頓館子，這小鳥槍就給你了。我兜裏有錢，再給主人買一支。”

　　“對！”小夥子從兜裏又掏出一個鼓溜溜的紙包兒，遞給肖寶貝說，“咱們哥們兒夠意思，把這些槍砂也送給你！”

　　肖寶貝先是怔怔地瞧著小夥子，不知是怎麽接過小鳥槍和錢包的，也不知是怎麽接過紙包兒的。他拿在手裏，看了看，一抬頭，小夥子早拐出旮旯沒影兒了。

　　忽然間，肖寶貝緊攥住槍把兒，兩眼盯著這精製玲瓏的小鳥槍，心裏咕嚕嚕冒出一股喜孜孜的感覺：“太漂亮啦，以後，這小鳥槍就姓肖啦！”

　　他自言自語著，把槍砂紙包和錢包塞進書包，斜挎著背上，撒開腿噔噔噔朝學校跑去。隨著他一蹦一躥，書包一悠一悠地拍打著他的P股蛋兒，小刀碰著文具盒，哐啷啷；文具盒裏的鋼筆、鉛筆互相打著架，嘩啦啦……

　　學校裏靜悄悄的，空曠的操場上沒有一個人影兒。

　　肖寶貝真想痛痛快快拿著小鳥槍玩上一天。可是，不行啊，今天是作文課，爸爸出差臨走時囑咐過，回來要檢查作文。他什麽課程不行，爸爸偏偏重點檢查什麽課程，唉！

　　肖寶貝雙腳突然又像綁著鉛球一樣沉重起來，沒精打采地走到教室門口，剛要敲門喊“報告”，手又縮了回來。不行，這樣拎著小鳥槍進教室準挨剋，弄不好就要被秦老師沒收。藏在一個地方？他東瞧西瞧，不行，讓別人偷去就糟啦。他為難起來……

　　有了，他解開布衫，猛一收肚皮，把槍托往褲腰帶裏一塞，讓小鳥槍緊貼右肋，正好。槍筒頂在衣領下麵露不出來，嚴嚴實實。再收肚縮胸，不細心觀察，是看不出裏麵藏著一支小鳥槍的。

　　他背好書包，低頭看了看，沒發現破綻，衝著教室喊了一聲：“報告！”

　　“進來！”隨著秦老師的聲音，肖寶貝推門邁進了教室，站著低下了頭。

　　秦老師本想問問肖寶貝為什麽又遲到，怕效果不好，就讓他回位子上去，等事後再調查，進行耐心幫助。

　　肖寶貝聽到讓他回座位，邁兩步就拐過身子，從兩趟課桌的隔空往後走。他怕藏在懷裏的小鳥槍露餡兒，就挺直胸，板著臉，像個木偶。後排的幾名同學瞧著他那模樣，本來就覺得好笑，但，都捂著嘴不敢笑出聲。不料，一邁大步，小鳥槍往上躥了躥，露出了一截槍筒兒，不知誰油腔滑調地說了一句：“卓--別--林--”

　　頓時，後幾排發出一陣哄笑。

　　肖寶貝急忙伸手往下摁一摁槍筒兒，隨即肚子一收，小鳥槍又藏得嚴嚴實實了。

　　“同學們，不要笑！”秦老師沒發現肖寶貝什麽毛病，掃視著全班同學說，“靜一下。”

　　教室裏很快靜了下來。

　　肖寶貝回到座位上，怕同桌發現秘密，沒敢打開書包，就塞進了書桌裏。

　　他抬頭一看，隻見黑板上端端正正地寫著一個作文題：“記一件有意義的事”老師每次出完作文題，就講該怎麽怎麽寫，肖寶貝都認真聽，可是，一鋪開作文本，就頭疼。

　　這時，忽聽秦老師說：“……同學們，這次作文的要求，我都說了，同學們利用兩堂課的時間寫吧，如果寫不完，回家補一補，明天一早來就交。”

　　肖寶貝一句也沒聽著，他正急得抓耳撓腮，秦老師走過來了。

　　“肖寶貝，我剛才講要求你沒聽著，給你說一說……”秦老師站在肖寶貝桌旁，講完後問，“聽明白了沒有？”

　　其實，肖寶貝根本就沒聽進多少，心裏總覺得秦老師像要看他的書包，像要摸他懷裏揣的什麽，忽聽秦老師問話，忙點頭：“聽明白了。”

　　他怕秦老師在這兒站久了，發現了他的秘密。

　　“聽明白了就拿出本子寫吧。”秦老師說完便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