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三、借的還是給的？

　　太陽墜到了偏西的天空，那光仍熱辣辣的烤人。肖寶貝就像烈日下被曬蔫的小草一樣，沒精打采地低著頭，慢慢地在馬路邊上走著。

　　其實，跳窗以後到哪裏去，要幹什麽，日後怎麽辦，他心裏並沒有譜兒，隻是覺得班幹部落選，秦老師又說什麽讓自己把學習攆上去，看來三好生當不上，小鳥槍是沒希望了。

　　肖寶貝慢騰騰拐進奔家去的小巷，剛出巷口，正朝大院走著，忽聽前麵有人喊：“呃--”

　　肖寶貝抬起頭來循聲一看，是一個小夥子，手裏拎著一支小鳥槍。噢，肖寶貝一眼便認出來了，就是那天跟著爸爸上街看見的那個打鳥的小夥子。他手裏拎的那漂亮的小鳥槍，正是自己做夢也眼饞的。肖寶貝以為他喊別人，正左右身後地瞧著，小夥子已朝他走來。

　　“喂--”小夥子把小鳥槍往腋下一夾，兩隻胳膊互相抱住，衝肖寶貝一嘬嘴唇，說，“你是公安局肖局長家的小家夥？”

　　肖寶貝睜大眼睛，愣愣地瞧著小夥子回答道：“我不認識你。”

　　“哈哈哈……”小夥子仰臉一笑說，“我可認識你呀，也認識你爸爸。那天，要不是怕那樹上的雀兒飛了，就和你爸爸搭話了，我們是好朋友呢。那天，哎！你爸爸也真是的，就給你買一支小鳥槍唄，不貴嘛！”

　　小夥子一番話，說得肖寶貝心裏酸溜溜的，眼眶濕淥淥的。他眼皮眨也不眨地直瞧小夥子腋下的小鳥槍。

　　小夥子問：“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肖寶貝回答：“肖寶貝。”

　　“哼！”夥子一搖頭，像是同情，又像是責備肖寶貝的爸爸，“還寶貝呢，這老肖呀，也太不考慮孩子的興趣了。玩玩小鳥槍有什麽不好，它能鍛煉孩子注意力集中嘛！”

　　肖寶貝聽著，心裏真不知是啥滋味。想起班幹部落選，秦老師又認為自己學習不好，當三好生沒指望了，買小鳥槍也沒指望了。刹那間，兩顆混濁的淚珠湧上了眼角。什麽三好生不三好生的，要是沒有爸爸反對，大鬧一頓，媽媽會買的……

　　小夥子朝前走一步，一手拎著小鳥槍，一手拍拍肖寶貝的肩膀頭，說：“肖寶貝，你要實在喜歡小鳥槍，就把我的借你，也可以送你！”

　　肖寶貝才不相信哩！別看他說和爸爸是好朋友！之所以不相信，倒也不是因為他這身穿戴，喇叭筒褲兒，長頭發……總覺得他的動作和說話口氣有點兒“那個”，什麽呢？又說不出來。

　　“你……”肖寶貝支吾了一聲，說，“你騙人！”

　　“你這個小家夥！”小夥子用數落的口吻說，“我挺大個人，幹嘛騙你呢！”接著拍拍他的頭又說，“走，到有雀的樹底下，我教你怎麽打槍，然後就把小鳥槍交給你！”

　　肖寶貝不由自主地跟小夥子走了。他倆來到路旁一排樹那兒。正好，樹上有幾隻麻雀在嘁嘁喳喳地叫喚。

　　小夥子扯著肖寶貝，悄悄地來到樹下，用手比劃著讓肖寶貝看，怎樣瞄準，怎樣扣扳機，然後輕輕端起槍，眯起眼瞄準，一扣扳機，“吧嗒”一聲，落下一隻麻雀，再一扣，又落下一隻。

　　小夥子把小鳥槍遞給肖寶貝，使個眼色，意思是讓他打。他接過小鳥槍，瞄了瞄，輕輕扣了下扳機，隻聽樹葉“嚓”的一聲，又一扣，還是“嚓”的一聲。他正著急，想讓小夥子再教一教，傳來了呼喚聲：“肖--寶--貝--”

　　他扭頭一看是媽媽，對小夥子說：“我媽媽喊我呢！”

　　“好，小鳥槍你拿著吧！”小夥子說，“我走啦。”說完，大步流星地躲進了小巷。

　　肖寶貝似信非信，攥著小鳥槍，正瞧著小夥子的背影發怔，媽媽走了過來。

　　“肖寶貝，”媽媽沒到跟前就問，“你不是上學了嗎？”

　　肖寶貝撒了個謊：“開學頭一天沒有課。”

　　“哦。”媽媽幾步走到肖寶貝跟前，一把拿過小鳥槍問，“誰的小鳥槍？”

　　“剛才那個叔叔給的，”肖寶貝回答完，又急忙改口，“不，是借給我的。”

　　媽媽追問：“到底是給的還是借的？”

　　……肖寶貝瞧著媽媽，吞吞吐吐答不上來，因為那小夥子本來就“借”和“給”都說了。

　　媽媽又問：“那叔叔姓啥？”

　　肖寶貝搖搖頭。

　　“哎呀呀！”媽媽埋怨說，“連姓什麽、在哪兒上班你都不問問！”說著，一下子板起麵孔，轉了話題，“隨便要別人的東西不好，你爸爸知道了準要批評你。你爸爸外出開會今天就回來，回家把小鳥槍藏起來，等爸爸不在家時玩一玩。然後你再想法找到那個叔叔，把小鳥槍還給他。”

　　肖寶貝不點頭，不搖頭，也不吱聲。

　　“肖寶貝，”媽媽突然拉起肖寶貝一隻手，喜笑顏開地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肖寶貝一皺眉頭，挖空心思地左想右想，最後瞧著媽媽搖了搖頭。

　　媽媽說：“媽媽差點兒忘了，今天下午到班上一翻日曆，才想起是你的生日。走！快回家，媽媽買了許多好吃的呢！”

　　肖寶貝一聽，樂了，拉著媽媽的手躥到了前頭：“我說嘛，今天你怎麽下班這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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