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二、掌聲還沒落

　　真糟糕！當肖寶貝“砰”的一聲踢開教室門，王小雷也隨後闖進來時，同學們都挺著脖兒，正聚精會神地聽新來的班主任秦老師講話呢。

　　肖寶貝一怔，刹住了腳步；王小雷也吃驚地縮了一下脖兒，伸出舌頭，情不自禁地做了個鬼臉，拉著肖寶貝就往後退。靜悄悄的教室裏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同學們不要笑！”新班主任秦老師對大夥兒說完，又對他倆說，“既然進來了，就不要往外走了。記住，以後再遲到，進教室要喊報告。”

　　兩人被喊住，都低著頭。王小雷往前挪兩步，順手關上門，在肖寶貝身後站著，誰也不敢抬頭看秦老師一眼。

　　秦老師剛想讓他們回座位上去，但瞧見肩上搭著布衫，手裏拎著書包的肖寶貝，便走上前去問：“你叫肖寶貝吧？”

　　肖寶貝點點頭。

　　“把布衫穿上，”秦老師說，“然後再回座位去。”

　　肖寶貝心裏嘀咕，是夠厲害的，連穿衣服都管。他放下書包，急忙穿布衫，由於著急心慌，把紐扣扣錯位了，兩邊衣襟一長一短，引得不少同學捂著嘴嘿嘿笑起來。

　　秦老師走到他跟前，給他解開扣兒，重新扣好說：“回座位上去吧！”

　　肖寶貝拎起書包，王小雷也跟著他邁開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肖寶貝這才仔細打量新老師，果然像王小雷說的：大長辮兒，苗條身段，紅撲撲的臉，那墨黑墨黑的眼珠裏閃著威嚴的光。王小雷說的“厲害”，大概就是從眼睛裏發現的吧。

　　他瞧著瞧著，突然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她。他想啊想啊，忽地耳邊又響起王小雷剛才說的那句話“就是那回看電影……”

　　對，就是那回看電影《大篷車》，他和王小雷在樓上一排坐著，電影還沒開演的時候，他覺得嗓子癢癢，“呸”的一聲咳出一口痰，正好落進樓下一個正在對號找座的姑娘的脖子裏。姑娘仰起臉兒責問：“誰幹的？”

　　看那架勢，姑娘準找上來。肖寶貝趕緊拉起王小雷，劈裏啪啦連跨帶跳，越過好幾排座席，像猴子一樣麻利地貓進了男廁所……

　　眼前的秦老師，就是那天仰臉質問的那位姑娘！肖寶貝斷定後，心怦怦地跳起來。

　　頓時，肖寶貝腦海裏，就像小平湖地下泉眼咕嚕嚕往上冒水泡一樣冒開了問號：秦老師是不是認出來啦？不然，幹嘛總往自己這兒瞧呢？考試打小抄的事兒，大概“顯大包”也報告了……

　　秦老師講啊講啊，講了些什麽呢？肖寶貝壓根兒就沒聽見，隻恍惚聽到什麽“創三好活動”，什麽“暑假作業”……沒頭沒尾地在他腦海裏攪成了一鍋爛粥啦。

　　糟啦，一換這秦老師，“撈三好買鳥槍”的事大概要……

　　他正想著……秦老師走到他的跟前。原來，下課鈴聲已響，秦老師已宣布班會結束。

　　“肖寶貝，”秦老師拍拍他的腦瓜兒說，“來，跟我到辦公室一趟。”

　　肖寶貝跟著秦老師來到了辦公室。秦老師坐在原來王老師坐的那把椅子上，肖寶貝站在桌旁，垂著頭。他覺得，秦老師叫他肯定沒好事兒。

　　秦老師說：“肖寶貝，今天你遲到了，我向同學們介紹的一些情況你沒聽著。王老師因工作需要調走了，現在由我做你們的班主任，以後就叫我秦老師。”

　　肖寶貝側低著頭，回避著秦老師的目光，心怦怦地跳。他點了點頭，恨不得讓秦老師把要說的話一古腦兒端出來！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壓根兒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事，幹嘛心總是怦怦地跳？有幾回也是這樣，怕的事情沒發生之前都是這樣，心裏像揣個兔子直跳。可是，當事情按著可怕的結果發生了，心裏揣的兔子倒“騰”地一下跑掉了，這時，什麽也不怕了，願怎麽的就怎麽的了。

　　秦老師接著說：“王老師向我介紹說，你是班委，做了不少工作。按照規定，新學期要重新選舉，老師還把你提做候選人，要是當選了，好好為同學們服務，協助老師工作；要是落選了，可不準鬧情緒……”

　　聽到這裏，肖寶貝心裏好像有了底，再不像揣個兔子似的那麽跳了。他稍稍揚起臉來，瞧著秦老師，點了點頭。

　　“聽說你很聰明，接受能力也強，”秦老師繼續說，但轉了話鋒，“但不知道用功，貪玩，這學期要少玩點兒，把學習攆上去，不會的問題問同學，問我，我準備抽時間給你補補課……”

　　肖寶貝心裏嘀咕，哼，秦老師“聽說”的這一段，準是“顯大包”打的小報告……

　　“我說的話你能不能做到？”肖寶貝點完頭，秦老師說：“好，回去吧。”

　　肖寶貝出了辦公室，樂滋滋地朝教室跑去。

　　下午第一節課鈴聲剛響，秦老師就來到班裏，說是要改選班幹部。

　　肖寶貝心想：秦老師可能還像王老師那樣，往黑板前一站，念一個候選人名單，讓同學們稍稍考慮考慮，接著就讓同意的同學舉手。

　　那時，他是班級的大個兒，坐最後一排，誰舉手不舉手看得很清楚。王老師念完他的名字，開始舉手的不到一半哩！他氣得像小牛犢兒，哞哞隻喘粗氣。根據慣例，當上班幹部容易當三好生。要是再沒有舉手的，就要徹底吹了。他靈機一動，使勁兒幹咳一聲，真管用，前麵坐的怕挨拳頭的幾個小個兒男同學，都舉起了手，算是超過了半數。

　　肖寶貝瞧著秦老師，心裏琢磨，她隻要一念到自己的名字，就猛勁兒咳嗽幾聲。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秦老師的葫蘆裏卻倒出了新藥丸兒。她把候選人名單寫在黑板上，發給每人一張小紙條兒，還特意告訴大家，要是不同意候選人，可以自己另選。

　　秦老師把小紙條發完後，肖寶貝連咳了三聲，一聲比一聲響，對寫條兒起不起作用，就看過一會兒查票了。

　　秦老師收完選票以後，找三名同學分別擔任監票、唱票和記票的。四十九張選票唱完了，黑板上的候選人名字底下排上了一個個歪歪扭扭的“正”字。潘莉莉名字下麵，有九個“正”字，還有個“F”呢。肖寶貝的名字底下太可憐了，隻有孤零零的一橫。同學們嘰嘰喳喳議論開了。這下子，肖寶貝的鼻子都要氣歪啦！

　　監票、唱票和記票的同學完成任務回到座位上去以後，秦老師在五名選票多的名字上畫了個“”號，接著對同學們說：“同學們，讓我們熱烈鼓掌，祝賀新的班委會誕生！”

　　教室裏，掌聲正劈劈啪啪地響著，突然，“砰噔”一聲，窗戶被誰推開了。隻見肖寶貝一縱身躍過窗台，“嗖”地跳下去，跑了。

　　同學們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