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林位於雲州城外十裏,名字起的好聽,其實是一片廢棄的竹林。據說這片竹林曾是雲州城香火最為旺盛的寺廟——保寧寺的禁地,梵音林由此得名。
可惜一年前保寧寺在一場天火中被燒毀,這梵音林便從此荒廢。
客棧掌櫃聽說沈千沫一行人要去梵音林,好意勸阻道:“這梵音林可邪門的很,聽說保寧寺被燒死的那些和尚冤魂不散,全都寄居在那林子裏,裏麵陰風陣陣,怨氣衝天,這城裏的人全都不敢進去。早前有幾個膽大的偏不信邪,硬是闖進林子,後來就再沒出來過。我勸各位還是三思啊。”
沈千沫不排除梵音林這條線索是陷阱,但這是唯一的線索,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得闖。對一個21世紀的無神論者來說,她是不信鬼神之說的,除非是有人裝神弄鬼,若果真如此,那麽這個梵音林必有貓膩。
事不宜遲,她匆匆準備了一些必要的用品,吩咐綠竹和畢安在客棧接應,便打算讓掌櫃幫她叫一輛馬車,出發前往梵音林。
綠竹不放心沈千沫一人,堅持要隨行。可是沈千沫沒答應,綠竹膽小,她不想帶個累贅。
一出客棧大門,便見到孟元珩站在門口,蒼白的俊臉似是隱含怒意,幽深的雙眸緊盯著她,說道:“莫非你打算就這樣一個人去闖梵音林? ”
孟元珩真是快被眼前這個看似溫婉實則倔強的女人氣死了。梵音林這個地方有多危險,連他都無法確定,這個女人卻打算單槍匹馬就這樣孤身前往,她是嫌命太長了嗎。
“為了謝鳴玉,你竟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了?”孟元珩眼中的怒意更盛。他上前一步,抓住沈千沫的肩膀,怒吼道。
“謝鳴玉是我表哥,我一定不會讓他出事。”他到底在生什麽氣?沈千沫覺得很不解。
孟元珩絕不會承認,見到沈千沫如此緊張謝鳴玉,他其實是吃醋了。而他,也定不會讓她孤身涉險。
“本王與你同去。”他知道沈千沫是個極有主見之人,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於是放軟了語氣。
“可是你的腿……”昨晚還痛的死去活來,今天就長途跋涉,這樣真的好嗎?
“無妨。”孟元珩淡淡的說道,不由她分說,便牽起她的手,往停在旁邊的一輛馬車走去。
司徒恭已為他準備了足夠的藥物,堅持幾日應該不成問題。隻是下次寒毒發作的反噬會有多強,他也懶得聽司徒恭念叨。
“王爺,王妃。”站在馬車旁的長東向二人恭敬行禮,掀起車簾。
沈千沫怔仲於孟元珩拉著自己手的動作,一時並未留意長東的稱呼。孟元珩見她對長東的稱呼並未反對,暗自彎了彎嘴角。
自己的王妃嗎?好像還不錯。
馬車即刻出發趕往梵音林,一路疾馳,午時之前便已來到原保寧寺遺址。
據說保寧寺曾經是雲州城香火最旺的寺廟,終日善男信女不斷,香火繚繞。可是一夕之間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火燒毀的幹幹淨淨。
傳聞那場大火非常蹊蹺,且毫無征兆,被燒死的除了寺內的和尚,還有雲州城新上任不到一個月的知府陶知睿和他的新婚妻子孟芙。
那孟芙可是清平郡主,南陽王之女。南陽王一怒之下,下令保寧寺永不再造。因此如今此地便隻餘幾處斷壁殘垣在風中淩亂。
沈千沫一行穿過寺廟遺址,來到背麵的後山,卻見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海一望無際,遍布整個山頭。保寧寺禁地居然是如此風光優美。
三人進入竹林,竹葉遮天蔽日,進入林子深處後,光線越來越暗。孟元珩寸步不離沈千沫左右,牢牢護著她,走了一段路之後,他停下腳步細細觀察了一陣四周,似自言自語道:“移花接木陣!”
沈千沫也察覺有異,這個竹林就像是個迷宮,而他們一直都在原地打轉。聞言,她看向孟元珩問道:“這裏布了陣法?”
孟元珩點點頭,拉住沈千沫說道:“此地不像是普通竹林,很可能被人做了手腳。”
“這個陣法很厲害?”沈千沫被他所說的移花接木陣所吸引,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沒有察覺。
“移花接木陣在江湖上失傳已久,除了墨門中人,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沒想到居然在此處出現。”孟元珩也感意外。
“墨門?”沈千沫問道:“你說的是山東墨家?”難道是她無意中借用過身份的山東墨家?
見孟元珩點頭,她又問:“你跟墨門很熟?”
“本王曾經也是墨門中人。”孟元珩神色淡然,看不出情緒。
怪不得上次他幫她在陸子卿那兒解圍的時候,會給了她一個這麽完美的身份,原來他也是同門中人。
她了然地點頭,說:“這麽說,你會解此陣?”
孟元珩不屑地嗤笑一聲,傲然說道:“區區雕蟲小技,還不用本王出手。”
隻聽他叫了一聲:“長東。”也沒等沈千沫看清楚,長東已飛身而起,刷刷刷幾下把四周的竹子砍掉了大半,頓時,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缺口。
沈千沫大開眼界,原來破陣這麽簡單。不過她知道,若是找不到陣眼,可能就會一直被困在這裏,直到精疲力竭而死。
她有些意外和讚賞的看向長東,沒想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倒真是有些本事的,難怪能成為煊王身邊的貼身侍衛。
孟元珩見狀,不悅的瞪了長東一眼。長東一凜,馬上低頭看地,內心不解的低估:明明是王爺叫自己破陣的,為什麽自己破了陣,王爺反而不高興了,難道是自己破的還不夠利索?
孟元珩冷哼一聲。本王是在怪你破的太過利索了。
三人繼續向竹林深處走去,穿過剛才所破的陣眼,前方便是一處低坡。沈千沫走進坡地,便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是腐屍!憑著法醫的專業嗅覺,她下了判斷。
她循著腐臭味發散的源頭尋去,在一處枝繁葉茂的灌木叢中,一堆橫七豎八的人體屍塊赫然出現在眼前。這些屍體碎塊有手部、腿部、胸腹部等等,已經高度腐爛,蛆蟲蚊蠅遍布,散發陣陣惡臭,聞之令人作嘔。饒是沈千沫見慣了各種屍體,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孟元珩見她意欲上前,拉住她,“讓長東先清理一下。”
他知道沈千沫不怕屍體,但是這樣肮髒的地方,他實在是接受不了。
“不行。”沈千沫阻止道:“先不要破壞現場。”
說完,她從袖袋裏取出一副白色手套,手套是她在盛京時特製的膠皮手套,柔軟結實,跟現代專業的法醫手套總算是有點類似。
因為原本已係著麵紗,也無須再帶口罩,她便將口罩交給孟元珩,示意他帶上。她自己則帶好手套,緩步走近灌木叢。
屍塊雜亂的堆在一起,切口沒有規則,像是某種野獸啃咬,初步看來,這些屍塊不屬於同一個人。
她首先選擇翻看其中一隻手部,一個人的職業或多或少會在他的手上留下一些印記。果然,食指指尖有硬繭,應該是長年握筆的姿勢形成。
莫非這些就是雲州城失蹤的書生?
忽然,守在旁邊的孟元珩警戒的出聲:“誰?”
長東身形一晃,飛身出去查看,不多時卻領著一幫人進來,沈千沫起身望去,為首的居然是陸子卿和風澤!
風澤遠遠見到沈千沫,麵露狂喜,加快腳步趕過來。沈千沫剛想跟好久不見的風澤打個招呼,卻猛的感到腳下一鬆,她所站的那塊地麵突然凹陷。
“啊!”沈千沫驚叫一聲,整個人直直往下墜。
“沫兒!”孟元珩就站在她旁邊不遠處,見此情景,身形一動,毫不猶豫的也跟著沈千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