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日孟元珩給自己留的是什麽藥,沈千沫吃了藥後,覺得自己的身體恢複的很快,數日後,她已經行走如常了。想來那兩個執棍的下人那天也是放了水的,不然憑原主這副嬌弱的身子,被杖責二十,沈千沫相信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了。
如今的國公府,相對於崔氏的刻薄和沈千雪的嬌縱,寬厚明理的沈千沫在下人中更有地位。
綠竹那日傷的不輕,雖然靠著身體底子好,也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但沈千沫終究不忍看她太過操勞,徐嬤嬤這幾日連著照顧她和綠竹二人,也是憔悴不堪。沈千沫便想著再找個丫鬟伺候,也可以減輕二人的壓力。
隻是這丫鬟沈千沫不想在國公府裏找。她在國公府紮根不深,府裏的下人又基本是崔氏的人。於是她將此事向沈老夫人請示。
沈老夫人也清楚她前些日子被杖責的事情,雖心有不舍但礙於府規也無可奈何,隻是差寧嬤嬤去看望了幾趟,送上了一些傷藥。如今見沈千沫提出這樣的請求,自是覺得合情合理,立馬讓寧嬤嬤去找了京城最有名的牙婆。
幾日後,牙婆便帶來了幾個看著伶俐的姑娘。沈千沫打眼掃視了一番齊整地站在對麵的小丫頭,一個個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模樣。
跟在自己身邊的人膽子可不能太小。沈千沫這麽想著,便見到其中一個穿著粗布衣裳,身形略顯嬌小的少女,她不像其他人一樣雖然低著頭卻時不時抬起來看一眼極力想表現自己的樣子,而是一直安安靜靜的站著,不爭不擠,宛若一朵清高自傲的雛菊。
懂得如何在對手環伺中保持淡定從容,想必是有幾分膽色的。她指了指那個少女站立的位置,對牙婆說:“就她吧。”
牙婆順著沈千沫手點的方向看去,一怔,略帶猶疑:“大小姐,這個丫頭……她……不會說話。您看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牙婆帶點討好的對沈千沫說道。
竟是個啞巴!沈千沫也是意料之外,不過她倒不太在意。自己身邊的人不需要伶牙俐齒,隻需要安守本分,會不會說話對她而言並沒有分別。
沈千沫堅持己見,牙婆也樂得促成。原本她還擔心這個啞女沒人會要,平白多費了自己的心思,現在見她居然被國公府的大小姐看上了,自然喜不自禁,拿著賞錢樂嗬嗬的離開了。其餘未被挑中的丫頭俱是羨慕嫉妒恨的看著那個青衣少女,或遺憾或憤恨的走了。
反倒是那個青衣丫頭卻是一臉平靜,並不見太多驚喜,沈千沫看著越發覺得這個丫頭不錯。
青衣丫頭轉身對著沈千沫便想跪倒在地,卻被沈千沫扶住了。她一直不適應這個時代動不動就下跪的習慣,見她被扶住後不解的看著自己,說道:“以後在我這兒不必如此。對了,你可有名字?”
青衣丫頭點點頭。沈千沫又問道:“可識字?”
見她又點頭,沈千沫便讓綠竹拿出筆墨。青衣丫頭拿筆在紙上緩緩寫下“趙靈兒”三個字。
沈千沫淡淡一笑,說道:“倒也是個好名字。隻是你既已跟了我,便要改一個了。”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往後你就叫青蘿吧,如何?”
沈千沫在紙上寫下“青蘿”二字,一手簪花小楷,字體清雅秀致。趙靈兒見了,麵上終於微露喜色,對著沈千沫恭敬的行了一禮。
主人賜名,說明已經被認可和接納,從此世上已無趙靈兒,隻有青蘿了。
青蘿的加入讓綠竹和徐嬤嬤二人輕鬆了不少,她雖不會說話,卻伶俐剔透,一點就通。綠竹也漸漸改變了之前的敵對態度,對她和顏悅色了一些。綠竹這丫頭一開始聽說沈千沫要再找個丫鬟的時候,是很抵觸的,總以為是大小姐嫌棄她不要她了,傷心了很久,搞得沈千沫真是哭笑不得,可花費了一些時間哄她。
在沈千沫和綠竹身體日漸恢複的時候,沈千雪出嫁的日子也近了。這一日風和日麗,天高雲淡,崔氏帶著沈千雪去城外西郊的相國寺祈福,還硬把沈千沫也叫上,說是此次祈福不僅是為沈千雪,也是為了她,希望她姻緣順遂,能像沈千雪一樣順順利利的出嫁。
見崔氏一臉的情真意切,沈千沫暗自冷笑,不知這母女二人又在搞什麽鬼。不過沈千沫也懶得理會,正好自己這幾天窩在院裏也無聊得緊,去玩一趟也無妨,橫豎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而已。
讓沈千沫想不到的是,遇到意外的居然是沈千雪!
意外發生在從相國寺回府的路上。沈千沫和青蘿同坐一輛馬車。因綠竹身體還未完全複原,沈千沫便拒絕了她要隨行的請求,隻帶上青蘿一人。
沈千沫早就聽聞相國寺的熱鬧繁華,香火旺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一路遊覽下來倒也覺得不虛此行。回程路上,她在馬車內,掀起車簾,沿路欣賞郊外風光和盛京繁華,覺得自己恍如夢中。
忽然,外麵傳來人群的尖叫聲。沈千沫一看,前麵崔氏母女坐的馬車橫衝直撞,一路狂奔,撞倒了許多路人和攤位,頓時街上哭喊聲一片,亂作一團。
驚馬!沈千沫忙叫馬夫加快速度跟上去。這條街雖不如朱雀大街繁華,但路人還是不少的,得趕緊想辦法讓馬車停下來。
可是那匹馬好似突然發了狂,打馬的馬夫怎麽也停不下來,顛了幾下之後倒是直接把馬夫給甩了下來,那馬還在繼續癲狂,路人隻能四下亂竄,整條街道一片狼藉。
沈千沫一時也想不出辦法。她本想飛出自己袖中的小刀,希望能打中馬的要害部位,讓它停下來。可是馬躍動的厲害,她不敢保證能射中,如果失手,隻會讓馬更加發狂。
就在她猶疑不決之時,一個身影飛身而至,幾下躍上馬背,一把抓住韁繩,生生便把瘋狂的驚馬拉住了,隨後他一掌劈向馬的頭部,那馬受此一擊,身體漸漸軟了下來,最終躺倒在地。馬一倒地,後麵的車廂也傾斜了下來。
沈千沫快步跑上前,一眼就認出那個製服驚馬之人就是風澤。隻是今日他穿著金吾衛一身黑色鑲金官服,整個人看上去更顯氣勢威嚴,看來是正在執勤中。
風澤也看到了沈千沫,眼裏明顯是抑製不住的喜悅。他也顧不上去查看車廂裏的人是否安好,上前對沈千沫打招呼道:“千沫,怎麽是你?”
“風澤,好久不見了。”沈千沫也朝他點頭示意。風澤並不知道墨心就是自己,所以她以沈千沫的身份與風澤見麵的確是好久以前了。
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並不適合敘舊,沈千沫跟風澤打完招呼後,便快步走到傾斜的車廂旁邊,掀起車簾。
馬車內,崔氏抱著滿身是血已經昏迷的沈千雪,渾身顫抖,驚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