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雪豹

第五十三章 獵人與狗

　　雙木

　　獵人的身子往下墜時，風在獵人的耳畔呼呼地叫。獵人想，完了，這回死定了。但獵人沒死。獵人下墜時，先後落在兩根樹枝上，隻是樹枝太瘦，托不住人。因而獵人仍往下落。

　　狗站在懸崖上汪汪地狂叫。

　　獵人醒來時，已是深夜了。獵人發現狗緊貼著他睡。獵人想站起來，腿卻鑽心地痛，獵人唉喲一聲坐在地上。獵人這才發現他的一條腿摔斷了。臉和手臂被樹枝劃破了，滿是血。

　　寒風針一樣紮在獵人臉上，獵人冷得瑟瑟發抖。獵人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獵人爬到一塊空地上，把地上幹枯的鬆葉鬆枝堆成一堆，對著鬆葉擰亮了打火機，冷得嘴唇烏紫的獵人恨不得躺進火裏。

　　獵人再不感到冷了，隻感到極餓。如再弄不到吃的，他會餓死在這裏。獵人想到了狗。但獵人下不了手。這狗已陪他五年了，而且還救過他的命。一回獵人狩獵時，遇到了狼，獵人隻注意到前麵的狼，沒注意到他身後的狼。當狼的前爪搭上他肩時，他才發覺了。這時，狗呼的一聲躥上來，把趴在獵人肩上的狼撲翻在地。獵人回過身，對著狼就是一槍。狼死了。

　　後來獵人又昏睡過去了。

　　醒過來的獵人已餓得頭暈眼花，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獵人把狗摟進懷裏，一邊撫摸狗的頭一邊說，其實我也不想殺你，可是我撐不下去了，我快餓死了……如不是我，你五年前就被別人吃了。五年前，獵人見他堂哥想殺狗。獵人拿四十塊錢把狗買下來。獵人繼續說，我真是沒辦法。我想你不會怪我……獵人說著拿出一把鋥亮的匕首。

　　狗見了匕首，迅速地從獵人懷裏逃出來了。

　　獵人說，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狗站在不遠處嗚嗚地叫。狗叫過後，跑到一棵鬆樹下，銜來一根鬆樹枝，放在獵人的腳下，然後又從另一棵鬆樹下銜來一根鬆樹枝，狗不停地銜鬆樹枝，獵人的腳下堆著一大堆鬆樹枝。狗銜完鬆樹枝，伏在獵人懷裏了。原來狗擔心獵人殺了它後，沒有足夠的火燒熟它。獵人的淚水掉下來了，握匕首的手也抖個不停。獵人的牙一咬，說，不行，我還是要殺了你……狗又一次從獵人的懷裏逃出來了。狗很快消失在樹林裏。

　　獵人歎口氣，狗再不回來了，自己這回必死無疑了。但片刻，狗又來了。狗的嘴裏還銜來一隻野雞。獵人把狗抱在懷裏哭起來，你真是條好狗，我錯了，我怎麽沒想到你會捕獵呢？真對不起，我真不是個東西，竟然差點殺了你……獵人一臉的淚水。

　　第二天，狗又銜來一隻野兔。

　　鬆樹枝燒完了，狗又去銜鬆樹枝。附近的鬆樹枝銜完了，狗隻有去很遠的地方銜鬆樹枝。

　　獵人想，幸虧沒殺狗，如殺了狗，自己盡管不會餓死，也會凍死。

　　一晃眼，十幾天過去了。獵人的腿一點也沒見好。獵人想，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獵人對狗說，你回村叫我家裏人來。狗汪汪叫。獵人知道這是狗拒絕的意思。獵人問，為什麽？狗竟對著天空“嗥”的一聲叫。狗竟學狼叫。獵人明白了，狗是擔心他被狼吃掉。因為狗回村來回得一天一夜。而一到晚上，總有狼圍著火堆轉。狗一見狼，就汪汪地叫。

　　這天中午，獵人聽見“砰”的一聲槍響，獵人的心裏一喜，這附近有獵人。獵人便喊，喂，有人嗎？有人嗎？狗也聽見了。狗也汪汪地大聲叫起來，狗一直叫個不停。

　　終於，一個獵槍上吊著兩隻野兔的男人來了。獵人見了男人，激動地說，我終於得救了，終於得救了，我還以為我會死在這裏麵……如不是我這條狗，我早已死了。男人聽了狗照顧獵人的經過，撫著狗的頭說，真是條好狗……要不，我在這守你，讓狗回村裏叫人。

　　一天後，村人抬著擔架來了。

　　獵人被村人抬到家，但狗沒回獵人的家。

　　獵人能一跛一跛地走路了，狗仍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