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判一隻狼無罪

第四十五章 畫眉

　　餘遠香

　　秦向明最近找到一條撈外快的門路，到城南公園去捕鳥賣。城南公園裏有一大片濃密的樹林，這裏柳綠花紅，空氣清新，各種小鳥在自由飛翔，歡快鳴唱。每天早上，秦向明都要提著鳥籠來到公園，他先在鳥籠上放上各種鳥食，單等鳥一進籠，就迅速把籠門關上，然後把捕來的鳥拿到花鳥市場去賣，每天都能賺上幾十塊錢。

　　這天早上，秦向明又提著鳥籠走進了那片樹林，不想迎麵碰上了幾個喝茶看報的老人，老人見秦向明提著捕鳥籠，紛紛指責道：“這些鳥維護了生態平衡，美化了公園環境，你這樣做是不道德的！”秦向明翻著白眼道：“鳥是野生的，又不是你家養的，關你什麽事？”秦向明說歸說，但他知道這些老頭老太成天在公園晃，早把公園當成家一樣，不敢犯了眾怒，趕緊提著鳥籠溜走了。秦向明來到一個偏靜無人之處，剛想找個地方放鳥籠，突然一聲極其清脆悅耳的鳥叫聲在他頭頂響起，秦向明忙抬頭一看，隻見高高的枝丫上，站立著一隻漂亮的畫眉。

　　秦向明心頭一震，這隻畫眉叫得如此動聽，而且聽聲音又是隻雄畫眉，如果捕到了一定能賣個大價錢，於是他忙把鳥籠掛在樹枝上，然後到一旁靜候著。那隻畫眉見了籠中之食，果然被吸引了過來，可它圍著籠子盤旋了一陣，愣是不進來，最後撲棱棱地飛走了。看來這隻畫眉十分聰明，不會輕易上當。秦向明望著遠去的畫眉，真是心癢難耐，忽然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於是秦向明來到一家鳥籠店，花了幾十塊錢買了隻雙層的捕鳥籠，然後又買了一隻雌畫眉。他把雌畫眉關進底下的籠子裏，然後又在外麵的籠子裏撒上精美的鳥食。秦向明提著布置好的鳥籠來到公園，在林子悄悄地轉了一圈，終於聞聲在一棵大槐樹上找到了那隻畫眉。秦向明就把鳥籠掛在槐樹上的枝幹上，就躲到一旁靜待好戲上演。

　　不一會兒，雄畫眉就和雌畫眉熱烈地對唱起來，唱著唱著，雄畫眉就從高枝上跳下來，落到了籠子旁，又唱了一會兒，它終於忍不住了，一頭衝進了籠子裏。這時，鳥籠的機關被觸動了，籠門一瞬間就關上了。此時雄畫眉才驚覺上當，在籠內左衝右撞，無奈再也飛不出去了。

　　秦向明喜不自禁，忙提著那鳥籠來到了花鳥市場。果然那隻畫眉一出聲，叫聲立刻吸引了許多人來圍觀。不多一會兒，就見一個中年男子扒開人群走了進來，問秦向明：“這隻畫眉怎麽賣？”秦向明見來人衣冠楚楚，手上還戴著一隻閃閃發光的金表，一看就是有錢人的樣子，不由心中暗喜，他不動聲色地道：“這隻畫眉我要賣三百。”中年男子一愣：“這麽貴？別處的畫眉頂多也就賣幾十塊錢一隻。”秦向明忙道：“不貴不貴，你聽它的叫聲，可是畫眉中的極品啊。”中年男子似乎不想羅嗦，就說道：“好吧，我就三百買了。”

　　中年男子話音剛落，忽然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走了過來，墨鏡男衝中年男子道：“什麽，這麽好的一隻畫眉，你花三百就可以買走？你看看這隻畫眉頭大，胸又寬，訓練一下，就成為出色的鬥鳥了。”說完，回頭對秦向明道：“畫眉賣給我吧，我加一百，出四百。”秦向明一聽忙高興地道：“那好，就賣給你了。”中年男子急了：“你怎麽能這樣，是我先買的。”秦向明回道：“做我們這行的，不看先來後到，隻看價格高低，他出的價高，我自然要賣給他了。”中年男子望望他們倆，最後隻得無奈地道：“那好，我就再加一百，五百塊買了。”墨鏡男人一聽果然退後了，這時中年男子就去包裏掏錢。

　　秦向明見此，朝墨鏡男人笑著擠擠眼，原來這墨鏡男跟秦向明是一夥的。現在各行各業都有托兒，賣鳥的自然也有鳥托，每助人高價賣掉一隻鳥，可得百分之十的酬勞。秦向明心裏盤算了一下，這五百塊錢扣去托兒費、鳥籠費，自己還是淨賺了不少。

　　秦向明眼巴巴地望著中年男人掏錢出來，誰知中年男人掏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有掏出來，他對秦向明道：“不好意思，我剛才在飯店吃飯，把錢都用完了。”秦向明一愣道：“那怎麽辦？你說好了要買可不許反悔！”中年男子道：“我肯定要買的，這樣吧，我家就住在錦翠園，離這裏不太遠，你跟我到家去一趟吧。”

　　秦向明一聽就琢磨開了，錦翠園他知道，與自己住的小區挨著，就在城南公園旁，是不算太遠，但自己也不能白白走這一遭啊。於是他想了想道：“要我跟你回家取錢是沒問題，可我這裏還有其他的鳥要賣，我這一去一回的，不知要耽擱了多少生意呢？除非你再加一百塊錢。”“你怎麽能這樣？”中年男子顯然動怒了。可秦向明不在意，因為他早已看出來了，中年男子對這隻畫眉是勢在必得，絕不會為了區區一百塊就翻了臉。果然那中年男子無奈地歎了口氣，對秦向明道：“好吧，你隨我來吧。”說完提起那隻畫眉轉身走了，秦向明忙緊緊地跟了上去。

　　沒多久，來到了中年男子家，他果然如數給了秦向明六百塊錢，秦向明忙接過錢收好，這時，卻突然聽到中年男子道：“你知不知道，其實我一眼就看出畫眉是城南公園的，也知道你請了托兒來陷害我，可我既不想告你亂捕野生動物，也不想拆穿你們的陰謀，就是因為我想要立刻把畫眉毫發無損地拿到手，現在我總算鬆了口氣了。”秦向明一愣，沒想到男人都看在眼裏，臉上微微發熱，支吾著道：“可這隻畫眉確實屬上品，你也沒虧多少。”說完慌忙走了出來。

　　秦向明從錦翠園出來，想到今天狠賺了一筆錢，剩下的鳥也不急著賣了，就徑直向家走去。路過城南公園門口時，卻突然看到剛才那買鳥的中年男子提著畫眉走了進去。秦向明感到很奇怪，難道這人就這麽迫不及待地來遛鳥了？於是忙悄悄地跟了上去。

　　隻見中年男子走進了林子中，突然，他打開了鳥籠，那隻畫眉就立刻衝出了籠子，飛上了天空。秦向明傻了眼，忙上前驚訝地問道：“花這麽多錢買的畫眉，你，你怎麽放了呢？”中年男子看著秦向明道：“我買了這隻畫眉本來就是放生的，其實這都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接著中年男子告訴秦向明，他母親本來生活在鄉下，後來被接到城市來一直不習慣，直到有一天，他母親來到了城南公園，見到這片樹林，聽到了那熟悉的鳥叫，才算安下心來，此後每天她都要到這林子裏來。中年男子有時送母親來公園時，他母親就總是指著一隻畫眉告訴他，說那隻畫眉歌唱得非常好聽，公園的老人們都極喜歡它。所以當今天早上母親憂傷地告訴他，那隻畫眉不見時，中年男子就立刻上花鳥市場尋來了……

　　秦向明一聽，呆住了，突然，他把那六百塊錢掏出來，放到中年男子手裏。中年男子呆住了，忙問：“你這又是為何？”秦向明望著遠處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哽咽著道：“因為我的母親也常來公園，自從父親去世後，她總喜歡待在這片林子裏，她也曾說過，在林子裏，有一隻歌唱得非常好聽的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