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雯
在前廳鏡子前,我留心地理了理發絲,又頗為自信地給了自己一個微笑,提著文件包,徑直走向這座大廈的核心--總裁辦公室。
我推開總裁室的門,一位年輕高大的男士轉過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來了?”頓了頓,又不很信任地說,“你確信你能照顧好一個孩子?”“我隻想說,我很愛孩子。”我直視他的眼睛,不禁又自覺好笑,幾年的嬰兒護理,照顧一個孩子有什麽困難。“現在可以開始工作嗎?”他問。“隻要孩子需要我。”我自信地回答。
他領我通過三道類似機關似的門。最裏麵的一個房間很靜,隻有一些奇怪的聲音,類似嬰孩的哭泣聲,我在床下發現一雙發亮的眼睛,以為是孩子,抱出來,一見光,我大叫一聲,隨手把“怪物”扔出去。“猴……猴子!”等我靜下來,轉身就逃。“你冷靜一下。”總裁拉住我,“這是你的工作,你答應我們照顧這孩子的。”“可這不是孩子!”我大叫地掙紮著說。“他是,他是一個猴孩,誰說他不是?他才生下來不到一個月,剛被注入新腦細胞。”“細胞?”“對!愛因斯坦的腦細胞,這是我們DIS公司的新研究項目。”“可猴孩才這麽小,簡直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回頭看了看那個弱小的身軀。“所以我們需要你。”他那雙明澈的眼睛企盼地看著我。過了很久,我默默地走到猴孩身邊。
接下來,我用了幾天的時間教猴子怎樣用杯子喝水,有時急了,“他”仍然打翻杯子,用舌頭舔著喝,後來漸漸習慣了。“他”漸漸同我親熱了,我喊“米奇”,往往話音未落,“他”就蹦到了我麵前。我開始不斷地帶書籍、VCD給“他”看,教米奇識字,寫字,講故事。米奇有著驚人的記憶力,往往兩遍就能熟記。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學會了常人幾年的知識。漸漸我發現米奇不喜歡講話了,常一個人托著下巴發愣。於是,我第二天就拿了套孩童服裝給“他”穿上,說要帶“他”出去,那雙小眼睛,立刻神采飛揚。我才拉開門,總裁也正要進來,一見我們大吃一驚,把我們往屋內一推,身子閃進來,關起門。“你瘋了?‘他’出去,整個城市的能量都會被‘他’吸光,‘他’的腦細胞是通過時間機器索取的,這個房間就是個平衡實驗室,‘他’隻能待在這兒。”我愣住了,回頭看看身後的米奇,迷茫地看著這一切。
接下來的日子就有無數的記者來采訪這個被植入名人腦細胞的米奇。可這些討厭的記者們總是高聲叫著:“猴子!猴子!”弄得米奇半夜總是做噩夢,不停地問我“猴子是什麽”,我從未把“他”的身世告訴“他”。
還有醫生,不停地在“他”身上抽血化驗,小小的米奇被折騰得弱不禁風,像玻璃做的,一碰就碎。
再過了一段時間,公司轉移研究項目,總裁說公司沒有足夠財力維持米奇的氣泡空間,竟要把“他”從時間中抹去。
我於是奔走社會各界,苦口婆心地籌集捐款,卻離預期目標相去甚遠。
眼見小可憐一天天衰弱,比普通猴子都單薄許多。我終於做出決定,與其讓米奇在猴子與人中間徘徊,不如讓米奇快活地做猴子。我傾出自己全部積蓄,又說服總裁,取出了米奇腦袋中的名人細胞。
還像一年前看見“他”一樣,它依然是隻猴子,我把它放歸森林,卻從此再也不願踏入森林半步,我不願再見它,我是人,而人卻欠了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