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馬戲團

第二十四章 一隻麻雀的痛苦

　　徐常愉

　　災難是在不知不覺間降臨的。

　　那天清晨，正值新婚燕爾的他一覺醒來，想舒展一下翅膀，便悠閑地飛出了家門。寂靜的樹林，清新的空氣，他的心中充滿愜意。突然，右前方“嗚”的一聲怪叫，嚇得他急忙左轉彎，沒想到，一頭撞在了捕鳥人的“粘網”上。他拚命掙紮了幾下，卻越掙紮越糟糕，最後被牢牢地“粘”住了。

　　不過，他沒有屈服，他決定抗爭下去，不放棄任何一個逃生的機會。

　　捕鳥人很快來到他的跟前，用手抓住他的身體，把他從網上解下來。被解下的那一刻，他突然又使勁掙紮了一下。可是，捕鳥人太有經驗了。他剛要用力，捕鳥人立刻收攏了鐵絲一樣的手指，捏得他差一點背過氣去。

　　隨後捕鳥人把他被扔進了一隻鐵絲籠子裏。盡管在被扔進籠子的一刹那，他再次猛烈掙紮了幾下，但仍然沒有成功。麵對緊閉的籠門，他的心情有些沮喪了。他沮喪地發現，籠子裏麵已經有很多和他一樣命運的鳥了。但無論平時多麽高傲的鳥，此時，都顯得垂頭喪氣的。隻有兩隻花裏胡哨的家夥因恐懼而做著無用的呼救，但他們的腦門很快被啄木鳥用尖刀一樣的喙猛烈地啄了兩下。兩個家夥立刻閉了嘴，籠子裏靜了下來，每一隻鳥都默默猜測著自己的命運。

　　快到中午的時候，籠子裏已經擁擠不堪了。捕鳥人收了粘網，把籠子綁到摩托車上，騎著摩托車離開了樹林。

　　摩托車在一片嘈雜的市場裏停了下來，看來捕鳥人要把鳥兒們換成錢。籠子裏的鳥們麵對決定自己命運的關鍵時刻顯得焦躁不安。當然，他也是同樣的狀況。他甚至還故意賣弄了幾聲歌喉，扭動了幾下腰肢，企圖吸引某位達官貴人把他買去當作寵物飼養，免得被燒烤店的店主買去，變成食客嘴裏的佳肴。然而，被選作寵物的美好命運隻屬於那些羽毛比他漂亮，歌喉比他婉轉的鳥。不管他如何展示自己，始終無人問津。為此，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慶幸的是，今天沒有燒烤店的店主光顧，因此，他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傍晚的時候，他和為數不多的幾隻麻雀被捕鳥人帶回了家裏。捕鳥人的女兒賞給了他們幾粒粗糙的糧食。盡管沒有食欲，但他還是強迫自己吃了幾粒--隻有吃飽了，才有逃生的力氣！

　　苦熬了一個漫長的夜後，第二天清晨，他被捕鳥人又帶到了昨天那片樹林。捕鳥人又鋪上他的網開始捕鳥，他則在籠子裏四處觀望，企圖看一眼自己的新房和心愛的妻子。然而除了茂密的枝葉，他什麽也看不到。

　　正當他無比失望的時候，籠子門開了。又有兩隻麻雀被扔了進來。而其中的一隻他是認識的，是他的鄰居。他趕忙過去一邊安慰鄰居一邊向他打聽自己家裏的情況。然而，鄰居的訴說讓他肝腸寸斷。鄰居說，就在昨天下午，他的妻子出來尋找他時不幸被氣槍子彈擊中頭部，當場斃命。而他的新房也在不久後，被一群頑皮的孩子當作靶子用彈弓射得支離破碎。

　　他的心中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過後，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追隨他的愛妻而去。此時此刻，死亡在他的心中是那樣的美麗。

　　這樣的機會，終於在下午的時候來臨了。他又被帶到了市場上，而且不久就有一位老婦人指著他與捕鳥人達成了交易。從他們的談話中，他得知老婦人買他是用來放生的。他的心裏竟然掠過一絲興奮。捕鳥人從老婦人手裏接過錢，便把他從籠子裏捉出來遞給了老婦人。老婦人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住他，把他舉過頭頂，嘴裏默念了一陣什麽，便鬆開了雙手。在老婦人期盼的眼神中，他奮力扇動翅膀，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然而，他的目標卻是前方的一堵水泥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