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華玉
大石頭山是沂蒙山的一部分,連綿幾十裏,山高林茂,山中有數不清的植物,還有不少的動物,有獾、野兔、野貓……還有為數不多的狼。
花鼻頭就是其中一隻,她有著白如初雪的皮毛、矯健的體型,別的狼鼻頭都是黑的,她的是黑白相間的,所以得了個名字叫花鼻頭。大石頭山裏麵灰狼居多,黑狼有十幾隻,而白狼卻隻有花鼻頭一隻。
狼是群居性動物,大石頭山的狼分為三群,每一群十幾頭,裏邊有一隻頭狼,還有一隻副首領,等級森嚴。譬如所有的母狼都是頭狼的妻妾,捕獵後,頭狼獨享獵物最鮮美的內髒。
花鼻頭不受這些“製度”約束,因為她是一隻孤獨的母狼。
說她孤獨,其實與事實也不太相符,其實,花鼻頭有一個孩子,今年已經五歲,按說早到了該自己獨立的年紀,他卻笨得出奇,平時連一隻野兔都沒有捕到過,隻知道守著花鼻頭撒嬌。花鼻頭溺愛自己的孩子,也由著他,自己則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辛苦著,忙碌著。孩子的食量很大,花鼻頭捕獵到一隻野兔,孩子隻能吃個半飽,花鼻頭隻能吃孩子吃剩下的一點殘渣,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
隨著人類進山砍伐樹木越來越多,破壞了動物的食物鏈,很多小動物都絕種了。大石頭山裏的食物越來越少,而花鼻頭的孩子食量卻越來越大,花鼻頭有時忙碌一天,也捕獲不了一點食物,看著餓得嗷嗷直叫的孩子,花鼻頭就去了山下的村子裏偷家禽牲畜。
花鼻頭成了村民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這天,村裏來了一個扛槍的獵人,他叫張三,逢人就打聽見沒見過一隻白狼,村民就告訴了他,張三的眼睛頓時一亮,接著咬著牙根,惡狠狠地說:“孽畜,我找你三年了,你終於出現了。”
張三就帶著幹糧上了山。
經過半個月的尋找,張三終於找到了花鼻頭的巢穴,張三暗道:“這下,你再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爬到了附近的一棵樹上,等著白狼的到來。
傍晚時分,花鼻頭叼著一隻野兔出來了,她在巢穴邊輕聲呼喚一聲,就見一個東西忽地從洞中爬了出來,見到白狼後他就親熱地摟住了她的脖子,而白狼也親熱地用舌頭舔了舔他的身體,然後用嘴拱了拱野兔,讓他吃。
張三仔細一看那個東西,嚇了一跳,原來,那並不是一隻狼崽,而是一個光P股的小孩。張三忽然想起往事,牙根咬得更響了,張三端起獵槍,瞄準了花鼻頭的腦袋。
“嘭”,槍響了,子彈正中花鼻頭頭部,花鼻頭倒在了地下,腦漿迸裂。那個小孩嚇了一跳,眼睛怔怔地看著四周。張三從樹上一下子跳了下來,看著那孩子,越看這孩子越像自己,張三的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原來,三年前,張三上山打獵時發現了花鼻頭的狼窩,裏邊有兩隻狼崽,兩個小崽子剛剛睜開眼,藍汪汪的眼睛看著張三,跟看他們的母親的眼神沒什麽區別,但張三毫不猶豫地將兩隻小狼崽舉起來摔死了,還帶回家剝了皮吃了肉。
花鼻頭回窩找不到孩子,急得團團轉,後來他嗅到了張三的味道,就尋蹤前來尋找。這時恰好張三出門了,花鼻頭在張三的牆上看到了兩張小狼皮,正是自己孩子的,她頓時覺得心如刀絞,四腿戰栗,簡直要站不住了。
這時,屋裏傳來了啼哭聲,一個小孩從裏屋爬了出來,他正是張三的兒子小柱子。張三的妻子患病剛剛去世,拋下了張三跟一歲多的小柱子。花鼻頭看到他,就覺得眼中噴火,就要拿小柱子開刀,祭奠自己的孩子,正在花鼻頭要下口的時候,忽然,在地上的小柱子爬到了花鼻頭的肚皮下,含著她鼓鼓的乳房就吃了起來,花鼻頭的身體猛地一顫……
花鼻頭並沒有殺死小柱子,而是把他銜到了森林中,將全部的母愛傾注到了他的身上,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直到現在。
張三看著兒子,輕輕喊道:“小柱子,過來,我是爸爸!”小柱子看了看身下渾身是血的白狼,再看看前麵的張三,眼裏充滿了仇恨,突然間,他齜出了一副雪白的利齒,昂起脖子……
“嗷……”一聲哀怨的長嘯響徹整個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