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國
驕陽似火。平靜的馬拉河,三三兩兩的鱷魚聚集著,狙擊手一般,睜著圓鼓鼓的眼睛,靜靜等待著一年裏最奢侈的盛宴。
南岸,塞倫蓋蒂草原,一群角馬在焦躁地啃著草根,又不時地抬頭張望。忽然,一陣草香撲鼻而來,頭馬一聲嘶叫,帶著群馬旋風般向北奔去。近了,馬拉河卻擋住了去路。
角馬明白水裏的危險,但抵抗不了對岸草香的誘惑。頭馬在河邊來回走了幾下,終於選定渡口,輕輕叫了一聲,於是角馬們立即將頭轉向這邊。
鱷魚仿佛判斷出了角馬群即將行走的路徑,悄悄閃開一條道--成千上萬的角馬從這兒渡過,一旦被踩到,再厚的鱷魚皮也會被踩出血窟窿。
頭馬一聲嘶叫,揮舞著一對鋒利的角,箭一般躍進河裏,向對岸衝去。於是,黑壓壓的角馬爭相跳進河,河水霎時一片渾濁。
鱷魚依然靜靜潛伏著,它們要等待最佳的出擊時機。終於,一隻鱷魚猛然躥向一匹健壯的角馬。受襲的角馬縱身躍起,貼著鱷魚的尖齒飛走了。與此同時,鱷魚的大尾巴又猛掃過去,角馬再次縱身,躲了過去。然而角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它又一次騰空的刹那間,另一隻更大的鱷魚仿佛早已預設好一切,騰空躍起,咬住了它的一條後腿。角馬一聲慘叫,跌落水中。
角馬雖然被緊緊咬著,但並非致命。它拚命地奔突跳躍,攪得咬著它的鱷魚隻能隨之翻轉扭動。眼看鱷魚招架不住了,最先發起攻擊的那隻鱷魚又從水裏躍起,穩、準、狠地咬住角馬的脖子。兩隻鱷魚同時發力,將角馬死死地摁進水裏……一旁的角馬們,一個個更加瘋狂地向對岸逃去。
鱷魚再次現出水麵的時候,角馬已經死了。稍作喘息,兩隻鱷魚一同將角馬拖到淺水區。隨後,一隻鱷魚咬著角馬的脖子,沉入水底。另一隻鱷魚咬著角馬的一條後腿,再突然騰起,在空中飛快地翻轉--上帝仿佛早就知道鱷魚的凶猛,造物時雖然給了它們尖利的牙齒,卻是槽生齒,讓它們無法撕咬也不能咀嚼食物。它們隻能靠相互配合扭斷食物,再囫圇吞進。
就在角馬的腿即將被扭斷的時候,水底的那隻鱷魚大概是在剛剛的搏鬥中用力過猛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或者正在想著別的事,突然鬆開了嘴。隻見水麵上翻轉的鱷魚閃電般滑過天空,“啪”一聲,重重地摔到岸上,角馬的屍身也重重地摔在它的身上。倒黴的鱷魚,盛宴還沒有開始就送了命。這是這個種族從沒有發生過的事。
四周的鱷魚紛紛遊過來,等明白了一切後,又靜靜地遊走了。
好一會兒,這隻鱷魚才回過神,爬上岸,咬著角馬那條就要斷裂的後腿,擺動著頭,但角馬的肉身也隨之擺動--它根本扭不斷。它又嚐試著將角馬整個吞下,也失敗了。它隻好將角馬拖進河,拖向幾隻因為沒有捕到食而在捕撈水裏殘渣碎肉的鱷魚旁--它願意和任何一隻鱷魚分享美餐。可是,這些饑餓的鱷魚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岸邊剛剛摔死的鱷魚,默默地遊走了。它拖著角馬又找了幾隻鱷魚,結果卻是出奇的一致。
現在,這隻鱷魚腹內空空,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麵前的獵物,一天,兩天……
又一隊角馬渡河,鱷魚們又一次聯合出擊……隻有它,沒有誰願意與它合作,孤零零地在水裏靠小魚蝦充饑。更重要的是,錯過了這個能夠強壯身體、補充能量的季節,它不知道還能不能度過即將到來的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