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梟隼的尊嚴

第五十章 犬殤

　　阿童

　　虎子是一條非常優秀的警犬。虎子才5歲，一身烏黑油亮的皮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兩隻銅鈴大的眼睛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像隨時整裝待發的將士。從戎兩年，虎子曾有過一犬擒四賊的輝煌戰績。

　　虎子體長腰粗，威風凜凜，在那十幾條警犬裏麵顯得格外醒目，深得新任公安局局長的喜愛。他把虎子帶回家，用一根兩米長的鐵鏈鎖著，拴在自己大門口，讓虎子看家護院。每次來人，虎子會猛地躥出去撲咬，可是每次都在撲出去兩米遠的地方被脖子上的鐵鏈子拽住了。

　　虎子起先對這種生活很不習慣，虎子誌在軍營，虎子很懷念和警察一起在戰場上廝殺的日子。虎子整天低頭吼著，狂躁不安，拖著沉甸甸的鐵鏈，哐啷哐啷，來回兜著圈子，試圖掙脫鐵鏈的束縛。局長喜歡聽虎子的聲聲低吼，在虎子的低吼中局長的頭揚得更高了。

　　虎子自從進了局長的門，再有警出的時候，誰也不好意思把虎子從局長家帶出來。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虎子是局長家的看家犬。一次，有竊賊溜到局長家行竊，被虎子發現，虎子拖動鐵鏈嘩啦啦響，平地幾聲驚天吼，竊賊嚇得兩腿哆嗦，癱倒在地，被局長碰見當場擒獲。局長一高興，將一隻香噴噴的烤雞扔給了虎子。虎子以前也曾得到過這樣的賞賜，隻不過那是虎子出警立了功的時候。

　　虎子來局長家一年，雖然從沒離開過那條鐵鏈的距離，可虎子憑著機敏和對主人的無限忠誠，為保局長一家平安立下了不少功勞。虎子因此得到的雞鴨魚肉之類的賞賜不計其數。

　　日子一天天過去，虎子一天天胖起來，皮毛更加油亮。虎子漸漸學會了對局長和夾著小包、提著大包的來客搖頭擺尾，因此得到主人更多賞賜。虎子對這種生活很滿意。虎子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一隻警犬。現在他和普通家犬已沒什麽兩樣。

　　兩年後，局長出事了，虎子被警察帶回了警局。回警營的當天，當地發生了重大搶劫銀行案，虎子被帶去執行任務。眼見搶劫犯拔出了手槍要射擊警察，可虎子卻對案犯的那支烏黑的槍視而不見，那名警察就在虎子的眼皮底下白白犧牲了。

　　虎子太遲鈍了。事後，虎子受到了嚴厲懲罰。

　　在警察的訓練下，虎子的敏感性漸漸恢複。這給了警察們一絲安慰。又一起劫案發生了，搶劫犯的手槍悄悄指向了那名毫無察覺的警察。關鍵時刻，虎子記起自己是一名警犬，他勇敢地撲上去撕咬案犯的手臂，可在跳到兩米遠的地方虎子突然停住了，因為虎子突然想起自己的行動範圍僅限於兩米--那是那根鐵鏈的長度。趁虎子停下的刹那，劫犯扣響了扳機，那名年輕的警察就在距虎子三米遠的地方倒下了。

　　虎子這次受到了警犬所能受到的最嚴厲的懲罰--虎子被開除出警犬行列。

　　現在誰都知道虎子是一隻沒用的狗，沒有人肯收留他，他變成了一隻流浪狗。

　　終於，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虎子倒下了，可虎子的眼睛一直圓睜著，怒視著天空。他向天發問：自己為什麽隻能撲出兩米？是誰把自己從一隻警犬變成一隻無人要的流浪狗？

　　回答他的隻有漫天的飛雪和凜冽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