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登科矞采娶妻 大才女李氏殤子
話說啟垣公與兒子程楷夫婦商量，盡快給矞采找媳婦。他們按照當地習俗和規矩，請媒婆蔡氏幫忙。蔡氏按照“門當戶對”的要求，很快給程家找到建昌勒氏，乃縣學生員勒春暢之女。媒人在程家父母的授意下，穿梭於雙方，交換年庚八字，然後請“先生”按照“命理”中的“五行”查核一番。雙方認可，程家則備禮物上門正式求親，女方隨即到男方走訪，辦酒席，贈送禮品，俗叫“定事”。隨後，男方一年三節（春節、端午節、中秋節）向女方送禮賀節。在結婚前的中秋節，程家“帶日子”與禮物一並送到女方，約定正式結婚的“日子”。結婚的前一天，程家備好肉、麵、餅及其他禮品三擔，吹吹打打送到女方家，這叫“下麵飯”。勒家把程家送來的麵煮好，一碗碗送給全村鄰居或族人吃，並到娘家祖堂祭拜，晚上辦酒席，這叫“辭堂”。這天下午，新郎矞采則披紅掛彩上祖墳祭祖，晚上再辦酒席，叫“花燭酒”。在結婚花燭酒席上，母舅開鑒喝彩語：“滿堂貴客、二位紅月，今夜外甥小登科，我隔席陪敬滿堂賓客，天長地久，老實唱盅酒！”然後大家才開始動筷子吃菜、喝酒。
晚飯後上花燭坐床，找五個小男孩子和兩個小女孩子坐在新房床上，又有彩語：“籲耶！天上金雞叫，地下鳳凰啼，八仙雲內過，正是坐床時。坐床坐床，聽我言張，好男生五個，好女生一雙。大公子，當朝一品；二公子，兩廣都督；三公子，雲南布政；四公子，兵部侍郎；五公子，年紀雖小，帶管十八省漕糧。大女兒，千金小姐；二女兒，皇後娘娘。八折羅裙就地拖，羅裙邊上繡鸚哥。鸚哥口中七個字，千年媳婦萬年婆。自從今晚坐床後，早生貴子跳龍門。”
迎親隊伍
最隆重也是最繁瑣的還是結婚這一天。新郎迎親隊伍吹吹打打抬著“花轎”來到建昌勒家，花轎左邊掛著一聯“大塘程第擇吉日喜迎淑女”，新娘家卻把門關得緊緊的，迎親的人從門縫中塞上幾個紅包才把門打開，把新娘接上轎。新娘家還得回下聯“建昌勒氏選良時欣配才郎”掛在花轎右邊。把新娘接進來後，首先是來到祖堂拜祭祖先。進門之前，新娘在新郎的牽引下踏破早已放在門口的瓦片，跨過火盆，進得門來。又有人喝彩：“籲耶！腳踏金階地，房門兩扇開，花花轎子四人抬，文武百官不敢開，待等新郎接下來。一拜天地，天長地久；二拜高堂，福壽綿長；三拜夫婦齊眉；四拜同偕到老；五拜五子早登科；六拜六春會織女；七拜七子得團圓；八拜八仙下凡來；九拜九子十三孫；十拜十全齊又美。拜得人興財又旺，拜得代代出狀元。自從今日賀彩後，早生貴子一路來。”
親戚朋友擁簇著新郎新娘進入祖堂祭祀廳舉行莊嚴的“拜堂”儀式。主持祭拜的人高唱：“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新娘“泡香茶”（用棗子、蓮籽、紅糖泡）敬公婆，接著拜族中長者及親朋好友，這叫“拜客”。新娘拜客，客人是要下賞（紅包）的。新娘一進入洞房，有人繼續喝彩：“籲耶！手提花燭進洞房，新娘房裏好嫁妝。左邊擺得金雞櫥，右邊擺得描金箱。金雞櫥裏放財寶，描金箱內放毫光。四方桌子當中擺，羅漢帶崽坐兩旁。上邊鋪得象牙床，下邊擺得照梳妝。梳妝台上玻璃鏡，紅書對子貼兩旁。自從今日喝彩後，早生貴子一路來。”
新娘轉身要來到廚房，操弄幾下炊具，意即娶進門的媳婦“進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這叫“下廚”。結婚的中餐正席上，新郎新娘給參加婚宴的親朋好友敬酒。晚上，按規矩是要鬧新房的，這是新娘最緊張的時候。村裏、族裏的青年會齊聚新房，又有一位行家“喝彩”：“雨耶！天地開張，月圓花香，洞房花燭放毫光。五男二女都請坐，聽我有言來賀床。手提賢東一對瓶，千兩黃金巧打成，上打金絲來蓋頂，下打蓮花托酒瓶。美酒誰人所造，杜康所造，杜康杜康，寅時做酒卯時香。劉玲打馬山下過，聞見此處美酒香。劉玲打馬報知府，知府將酒獻君王。君王喜得愛此酒，我把美酒來醉床。酒醉東，聞得孔明借東風，劉備關張三結義，轉拜英雄趙子龍；酒醉西，槐蔭樹下遇仙姬，遇得仙姬生貴子，馬上得中狀元郎；酒醉南，蘇青背劍往南關，國忠換墨與把盞，英雄蓋世在朝班；酒醉北，當朝有個胡正得，皇叔贈銀五十兩，後來封與好國公。酒醉中央太極圖，太極圖上生彭祖，彭祖壽高八百八，我賀新郎一千秋。自從今晚坐床後，早生貴子跳龍門。”
萬良、蔡嘉全、胡攸愉、潘疑真、熊遇泰等同窗好友又唱又鬧，挑逗、作弄著新郎新娘。這個說，新娘要給兄弟們敬茶；那個說，你的杯別碰我的嘴巴（嘰吧）；又有人說，新娘肚子這麽大，一胎可以生三個。大家嘻嘻哈哈，弄得新娘子很不自在。
新婚第三天，新郎新娘帶著一隻公雞一隻母雞、兩條鯉魚等禮物，在娘家人的接迎下回娘家，這叫“回門”。回門之後還要辦一桌像樣的酒席，請來媒人上座，以示“謝媒”。俗話說“新娘娶進房，媒人拋過牆”，結婚的整個儀式也就算完成了。
一年之後，勒氏已十月懷胎，很快就要臨盆了。這時矞采還是在牛頭山熊先生那裏讀書。勒氏常對鄰裏人說，有錢莫嫁讀書郎，一生半世守空房。鄰裏人卻笑著回答說，有錢莫嫁種田郎，一雙泥腳爬上床。說笑過後，勒氏回到屋內，思念丈夫之情更加濃烈。勒氏內心很是孤獨和鬱悶，人越來越消瘦，天氣也越來越寒冷。一天，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把整個大地變得雪白一片。勒氏肚子痛起來，家裏人忙著去請接生婆。接生婆一到，眼瞧著勒氏身體極虛弱，一點生產力氣也沒有，孩子胎死腹中，勒氏也丟了性命。
次年，也就是1803年，熊豹文先生通過熟人介紹湖北鍾祥縣大才女李氏，乃乾隆辛卯科進士、翰林院編修、兵部左侍郎李潢之女。受父親教育影響，李氏自幼熟讀經史，工於詩詞，曾隨父兄出遊裕州，客居旅店，寫了一首《望月》，詩雲：“雲淡星稀月漸高，不堪惆悵倚簾茅。關山空掩明妃鏡，隴水誰憐蔡女豪。鳥訝殘暉啼樹杪，馬驚素影踏空槽。翩翩懸旆心無定，來日春風渡宛橋。”
傳說，此詩傳出，人人爭誦，求婚者絡繹不絕。李氏卻要自己做主，聽父親介紹嘉慶庚申（1800）恩科舉人程矞采胸懷大誌，道德文章堪稱一流，她同意這門婚事。矞采雖說是第二次結婚，李氏比自己還大一歲，但人家是沒過門的閨女，婚事也得按頭婚一樣辦理，不得怠慢。婚後，夫妻呤詩作對，你來我往，恩愛有加。一年之後，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統淳，長得白白胖胖。作為長子長孫，程氏一家對其疼愛有加，然而不想就在滿周歲時得天花死了。李氏傷心欲絕，幾天不吃不喝，矞采隻有好言勸解，說夫人不必太過傷心，我們還年輕，日子還長，得珍惜身體才是。李氏是通情達理的女人，她怕丈夫因自己的情緒影響讀書考功名，反過來又安慰矞采：“夫君，不必為我多慮，你自己保重，早日進京奪得魁首，以遂大家心願。”
晚飯後上花燭坐床，找五個小男孩子和兩個小女孩子坐在新房床上，又有彩語：“籲耶！天上金雞叫，地下鳳凰啼，八仙雲內過，正是坐床時。坐床坐床，聽我言張，好男生五個，好女生一雙。大公子，當朝一品；二公子，兩廣都督；三公子，雲南布政；四公子，兵部侍郎；五公子，年紀雖小，帶管十八省漕糧。大女兒，千金小姐；二女兒，皇後娘娘。八折羅裙就地拖，羅裙邊上繡鸚哥。鸚哥口中七個字，千年媳婦萬年婆。自從今晚坐床後，早生貴子跳龍門。”
迎親隊伍
最隆重也是最繁瑣的還是結婚這一天。新郎迎親隊伍吹吹打打抬著“花轎”來到建昌勒家，花轎左邊掛著一聯“大塘程第擇吉日喜迎淑女”，新娘家卻把門關得緊緊的，迎親的人從門縫中塞上幾個紅包才把門打開，把新娘接上轎。新娘家還得回下聯“建昌勒氏選良時欣配才郎”掛在花轎右邊。把新娘接進來後，首先是來到祖堂拜祭祖先。進門之前，新娘在新郎的牽引下踏破早已放在門口的瓦片，跨過火盆，進得門來。又有人喝彩：“籲耶！腳踏金階地，房門兩扇開，花花轎子四人抬，文武百官不敢開，待等新郎接下來。一拜天地，天長地久；二拜高堂，福壽綿長；三拜夫婦齊眉；四拜同偕到老；五拜五子早登科；六拜六春會織女；七拜七子得團圓；八拜八仙下凡來；九拜九子十三孫；十拜十全齊又美。拜得人興財又旺，拜得代代出狀元。自從今日賀彩後，早生貴子一路來。”
親戚朋友擁簇著新郎新娘進入祖堂祭祀廳舉行莊嚴的“拜堂”儀式。主持祭拜的人高唱：“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新娘“泡香茶”（用棗子、蓮籽、紅糖泡）敬公婆，接著拜族中長者及親朋好友，這叫“拜客”。新娘拜客，客人是要下賞（紅包）的。新娘一進入洞房，有人繼續喝彩：“籲耶！手提花燭進洞房，新娘房裏好嫁妝。左邊擺得金雞櫥，右邊擺得描金箱。金雞櫥裏放財寶，描金箱內放毫光。四方桌子當中擺，羅漢帶崽坐兩旁。上邊鋪得象牙床，下邊擺得照梳妝。梳妝台上玻璃鏡，紅書對子貼兩旁。自從今日喝彩後，早生貴子一路來。”
新娘轉身要來到廚房，操弄幾下炊具，意即娶進門的媳婦“進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這叫“下廚”。結婚的中餐正席上，新郎新娘給參加婚宴的親朋好友敬酒。晚上，按規矩是要鬧新房的，這是新娘最緊張的時候。村裏、族裏的青年會齊聚新房，又有一位行家“喝彩”：“雨耶！天地開張，月圓花香，洞房花燭放毫光。五男二女都請坐，聽我有言來賀床。手提賢東一對瓶，千兩黃金巧打成，上打金絲來蓋頂，下打蓮花托酒瓶。美酒誰人所造，杜康所造，杜康杜康，寅時做酒卯時香。劉玲打馬山下過，聞見此處美酒香。劉玲打馬報知府，知府將酒獻君王。君王喜得愛此酒，我把美酒來醉床。酒醉東，聞得孔明借東風，劉備關張三結義，轉拜英雄趙子龍；酒醉西，槐蔭樹下遇仙姬，遇得仙姬生貴子，馬上得中狀元郎；酒醉南，蘇青背劍往南關，國忠換墨與把盞，英雄蓋世在朝班；酒醉北，當朝有個胡正得，皇叔贈銀五十兩，後來封與好國公。酒醉中央太極圖，太極圖上生彭祖，彭祖壽高八百八，我賀新郎一千秋。自從今晚坐床後，早生貴子跳龍門。”
萬良、蔡嘉全、胡攸愉、潘疑真、熊遇泰等同窗好友又唱又鬧，挑逗、作弄著新郎新娘。這個說，新娘要給兄弟們敬茶；那個說，你的杯別碰我的嘴巴（嘰吧）；又有人說，新娘肚子這麽大，一胎可以生三個。大家嘻嘻哈哈，弄得新娘子很不自在。
新婚第三天，新郎新娘帶著一隻公雞一隻母雞、兩條鯉魚等禮物，在娘家人的接迎下回娘家，這叫“回門”。回門之後還要辦一桌像樣的酒席，請來媒人上座，以示“謝媒”。俗話說“新娘娶進房，媒人拋過牆”，結婚的整個儀式也就算完成了。
一年之後，勒氏已十月懷胎，很快就要臨盆了。這時矞采還是在牛頭山熊先生那裏讀書。勒氏常對鄰裏人說，有錢莫嫁讀書郎，一生半世守空房。鄰裏人卻笑著回答說，有錢莫嫁種田郎，一雙泥腳爬上床。說笑過後，勒氏回到屋內，思念丈夫之情更加濃烈。勒氏內心很是孤獨和鬱悶，人越來越消瘦，天氣也越來越寒冷。一天，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把整個大地變得雪白一片。勒氏肚子痛起來，家裏人忙著去請接生婆。接生婆一到，眼瞧著勒氏身體極虛弱，一點生產力氣也沒有，孩子胎死腹中，勒氏也丟了性命。
次年，也就是1803年，熊豹文先生通過熟人介紹湖北鍾祥縣大才女李氏，乃乾隆辛卯科進士、翰林院編修、兵部左侍郎李潢之女。受父親教育影響，李氏自幼熟讀經史，工於詩詞，曾隨父兄出遊裕州，客居旅店，寫了一首《望月》，詩雲：“雲淡星稀月漸高，不堪惆悵倚簾茅。關山空掩明妃鏡，隴水誰憐蔡女豪。鳥訝殘暉啼樹杪，馬驚素影踏空槽。翩翩懸旆心無定，來日春風渡宛橋。”
傳說，此詩傳出，人人爭誦，求婚者絡繹不絕。李氏卻要自己做主，聽父親介紹嘉慶庚申（1800）恩科舉人程矞采胸懷大誌，道德文章堪稱一流，她同意這門婚事。矞采雖說是第二次結婚，李氏比自己還大一歲，但人家是沒過門的閨女，婚事也得按頭婚一樣辦理，不得怠慢。婚後，夫妻呤詩作對，你來我往，恩愛有加。一年之後，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統淳，長得白白胖胖。作為長子長孫，程氏一家對其疼愛有加，然而不想就在滿周歲時得天花死了。李氏傷心欲絕，幾天不吃不喝，矞采隻有好言勸解，說夫人不必太過傷心，我們還年輕，日子還長，得珍惜身體才是。李氏是通情達理的女人，她怕丈夫因自己的情緒影響讀書考功名，反過來又安慰矞采：“夫君，不必為我多慮，你自己保重，早日進京奪得魁首，以遂大家心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