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又哭著不肯去幼兒園,被我強拉著走到半路,他就蹲在地上說肚子疼,讓我把他送醫院。
1998年我和老公把2歲半的兒子從北方帶到海南,快3歲時,準備讓他上幼兒園小班,因為供職的學院附近沒有幼兒園,而離家遠一點兒的幼兒園接送費用都一樣。在開學前夕,我們不辭辛苦地帶著他把全市的幼兒園都跑了一遍,想挑一個辦學條件好,管理又規範的幼兒園。
經過多方對比和打聽之後,我們選中了一家名為“小明星”的幼兒園。它場地開闊,活動設施完備,接待的老師看起來美麗可愛,言談之間流露出較高的藝術素養。我們覺得滿意,難得的是兒子也喜歡,就給他報名注冊了。
一個學期下來,兒子很開朗,每天歡天喜地地去幼兒園,回到家就興高采烈地給我們唱歌、跳舞、表演兒歌。老師們一見我就誇他聰明可愛。我表麵謙虛,心裏卻覺得自己是教育心理學的教師,對兒子的早期教育下了那麽多功夫,他表現好也是順理成章的,對老師的誇獎並不太在意。
新學期伊始,我供職的學院後麵開了一家私立幼兒園,因為兒子就讀的幼兒園接送很麻煩,而且兒子上個學期的表現讓我對他充滿信心,覺得憑他的素質,放到哪所幼兒園都一樣出色,為了省事,自作主張把孩子轉到這離家很近的私立幼兒園。
結果,開學兩周了,每天送他去幼兒園時他都哭。每天都拿回作業本,老師不是要求他把拚音寫10遍,就是把數字寫20遍,還很認真地給他批改和寫評語。他年齡太小,筆都握不住就被要求完成這樣高難度的作業,我覺得不可思議,隻好替他完成。
有一天,他又哭著不肯去幼兒園,被我強拉著走到半路,他就蹲在地上說肚子疼,讓我把他送醫院。他昨晚睡得又甜又香,我斷定他的肚子疼是假裝的,就威脅他說:“去醫院可是要打針的,你打不打?”
沒想到過去一聽到打針就怕得要命的他居然連連點頭說去打針,不去幼兒園。我隱隱覺得事情有點兒不對,但還是覺得不能慣他的壞毛病,也許過幾天他就會適應的,堅持把哭鬧不止的他放在幼兒園裏。走了沒多久,一位同事就告訴我,她剛送孩子回來,發現我兒子自己在一個角落裏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卻沒有人管,我一下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急忙又趕回幼兒園去看個究竟。
兒子的教室在二樓,裏麵很狹小,隻是簡單地貼了兩張卡通圖片讓人覺得還像個幼兒園。一位戴眼鏡,表情看起來很嚴厲的女老師正一本正經地站在講台上給十幾個孩子講數學題,十幾個小孩都乖乖地背著小手坐在後麵。我兒子縮在最後的角落裏,隻有他單人獨桌,一臉的驚恐,臉上還沾著淚痕。
兒子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我,我去找園長,問她這麽小的孩子,幹嗎要逼他們學小學的內容,幼兒階段主要是遊戲和玩樂為主呀。園長40多歲,是個憨憨胖胖的中年婦女,一看就沒有讀過多少書,她說:“家長掏錢把孩子送過來,就是想讓孩子讀書識字。再說,我們這裏又沒有活動場地,孩子打打鬧鬧地發生意外怎麽辦?”
我說:“我的孩子以前很活潑,可現在一提起幼兒園就哭哭啼啼的,這是為什麽?”園長振振有詞地說:“你那孩子我知道,他一點兒海南話都聽不懂,膽子又小,沒有小孩跟他玩兒,他才那樣,這怎麽能怪我們呢?”
麵對這麽一個既不懂教育,情感又極度冷漠的園長,我懶得再費口舌,迅速地為兒子辦理了退園手續,帶他逃離了那個傷心地。就這樣,半個月前,我們送去的是一個開朗、聰明、非常喜歡幼兒園的孩子,可是兩周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寧可去醫院打針也不願意去幼兒園的終日哭哭啼啼的孩子。這主要是因為辦幼兒園的人既不懂孩子的心理也漠視孩子的情感需求,盲目地對他進行小學教育造成的。這時候我才發現,給孩子選擇一個高品質的幼兒園有多重要。
把兒子領回家之後,他已經對幼兒園充滿了畏懼感,我和老公利用學校教師不用坐班的優勢,輪流在家帶他。足足半年的時間,我們陪他散步,給他講漫畫,帶他到操場踢球,為他找同齡的玩伴,盡可能地鼓勵他,使他重新變得開朗自信。
接下來,我再次找到“小明星”幼兒園的園長,要求孩子還去她那裏,並把孩子的情況做了介紹,她不但痛快地接收了他,還專門安排一位很有經驗的老班主任來帶他。結果,在這位老班主任的關愛和引導下,孩子很快又對幼兒園流連忘返了。他活潑、自信,因為普通話講得好,被聘為園裏的小播音員,在講故事和詩朗誦比賽中還多次獲獎,以非常好的心態完成了幼兒園階段的教育。
在他上小學之後,也始終保持著開朗自信的心態,一直擔任副班長,年年都是三好生,成績始終名列前茅,還酷愛繪畫和打籃球。2012年高考,他以優異的成績被上海同濟大學錄取。
當有家長誇我把孩子教育得好時,我總是真心實意地說:“不是我教育得好,是在關鍵時刻為他選擇了一家好的幼兒園。”
後來,我讀到《哈佛女孩劉亦婷》這部書,發現劉亦婷小時候也有過一段跟我兒子類似的經曆:劉亦婷3歲時,她媽媽要到上海戲劇學院參加考試,私人幼兒園的老師兼老板滿口答應讓劉亦婷全托20天,劉亦婷滿懷著對老師的信任告別了媽媽,沒想到從此開始了忍饑挨餓的生活。20天後,劉亦婷餓成了一隻小瘦猴,媽媽接她回家時連笑都不會了,除了想填飽肚子,什麽都忘了!什麽都不關心!記憶的鏈條明顯斷裂,從前的各種習慣和本領全部消失!調養了20多天,劉亦婷呆滯疑懼的眼神才徹底消失。又過了兩個月,被愛的幸福才重新喚醒了自信……
讀這個故事,驚出了我一身冷汗,也讓我感到特別後怕。假如當初不是發現得早,假如當初我硬逼著幼小的兒子留在那家私立幼兒園(開了三年就倒閉了)裏哭哭啼啼地度日,肯定會給他的性格埋下陰影,也會造成他記憶鏈條的斷裂。這件事讓我明白,在孩子年齡還小的時候,為他選擇好的幼兒園,讓他接受高質量的幼兒教育,實在是太重要了。因為幼兒時期是人大腦發育、語言習得、智力發展、個性形成的關鍵期,早期教育的缺失,終身難以補償。因此,幼兒的家長除了要掌握好的家教觀念對孩子進行行之有效的早期教育之外,還應該謹慎地給孩子選擇高質量的幼兒園,讓他享受優質的學前教育,隻有這樣才能為孩子一生的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